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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百年沧桑话沪语

1853年,西人丁·Edkins在上海最早系统地发表了他记录的上海话:“黄浦水大来野”,“买拉个米担(拿)来拨是(给了)穷人”。那时的上海属松江府,上海话很像现在的松江话。

随着城区的扩展,大量迁入上海的移民带来了天南地北的方言。像上海话中的“阿是”来自苏州,“阿拉”来自宁波,“木佬佬”来自杭州。就拿上海的小吃来看,五方佳食的美名由于热闹的夜市开放而融入沪语词汇,宁波的“鸭膀”、“黄泥螺”,苏语的“甘草梅子”、“盐金花菜”,广东的“鱼生粥”,苏北的“麻油散子”、“脆麻花”,加上本地的“擂沙圆”、“熏肠肚子”、“五香茶叶蛋”等等,可谓五花八门。单说反映上海饼类的名词就有大饼、羌饼、麻饼、面饼、蹋饼、葱油饼、香脆饼、香酥饼、曲奇饼、老婆月饼、老虎脚爪、蟹壳黄等。上海话中一时面熟陌生的名词骤增。

西方文化的东渐也带来了许多新同,像“色拉、土司、白兰地、吉普车、沙发、司的克、水门汀、派司”,使沪语中的外来词特别丰富。与此同时,“十里洋场”上的腐朽文化也曾污染过沪语,像“燕子窠”里“吹横萧”,“开门堂子”中“打野鸡”,一些黑行为带来了“打白客”、“剥田鸡”、“背娘舅”、“拉皮条”、“放白鸽”、“吃豆腐”等一批词语。上海还一度出现了闻名世界的“洋泾浜话”:“麦克麦克”形容钞票多,“毕的生司”则是身无分文了。在与洋人的交往中,洋人做过沪上店肆的“洋盘”,上海人也有过“吃外国火腿”(足踢)的经历。那些旧词语而今大都随旧事物的消亡成了过眼云烟。

繁荣的经济文化和频繁的交往使上海话成为吴语中发展最快的方言,即使一些常用词也在140年里发生变迁。相当于普通话“很”这个副词,沪语中就先后有“野、邪、邪起、交关、穷、老、赫”几个,现在“伊老好”的“老”占了优势,“野、邪、穷”都已淘汰。“你吃饭没有”,开埠时说:“侬饭吃啊未?”后来说:“依饭阿曾吃?”现在是“浓饭吃了哦?”几经更迭。

经历了天翻地覆的上海方言,积累了许多极为生动的词语,表达十分灵活。如形容回有“的粒滚圆”,形容脆称“刮辣松脆”,形容烫说“热炙谱烫”;“额角头碰着天花板”极言侥幸之极,“霉头触到哈尔滨”极言倒霉之重一“门槛精到九十六”极言精明之甚。一大批惯用语如“出外快”、“轧苗头”、“牵头皮”、“打回票”、“触壁脚”、“收骨头”、“卖关子”等,往往随口说来,言简意赅。青少年还在不断创造新词,如表贬的“大兴”、“戆脱”,表褒的“乓乓响”、“赫嗲”,海派风味隽永。如今上海话已跟着上海人的足迹流传各地,不但在大陆处处可闻,而且远布港台欧澳日美,传播着大上海的民风和文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