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公公先请。”乙真泰然自若地点头应允,迈着飘然的步伐仙风道骨地离开之前,指尖淡淡地在半空画了道大大的圆弧并给了梨妞一记眼色。
梨妞毕竟聪慧心思细腻,低头想了想一下便明白了乙真的意思,于是喜笑颜开地用力点了点头,先目送放心了的乙真随常公公远去消失,然后才哄娃娃似的拍拍程苒儿的背,轻笑道:“乃这叫产前抑郁症懂不?”
“……”
“呐,乃刚刚不也说了,船到桥头自然直嘛,现在屁点大的事都没发生过,乃瞎紧张个啥啊!对不?”
“……”
“要我说,放宽心,没什么大不了的。就算是吧,就算真要走到再现羊皮卷上悲剧的地步,那也是3年后的事,乃现在担心有啥用?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乃是长圣女,早晚要习惯这个理儿的。”
“梨妞啊。”
“嗯?”
“其实我并不是害怕他3年后真成个大祸害。”吸了吸鼻子,程苒儿垂着眼睑终于开口说话了:“不要说以他的性情完全不可能,而且从现在起我就一直呆在他的身边看住他,才不相信仅仅3年时间就能反转到那天翻地覆的地步。”
“那乃到底在担惊受怕什么?”梨妞歪头,非常的不解。
“我只是……”似有所犹豫,程苒儿顿了很久才缓缓问道:“唉,你说……八年前相公会输得那么惨,是不是和他的身世有关?”
其实程苒儿的怀疑并不无道理,毕竟这种事纸包不住火,小时候也许难辨的出来,但长大后是绝对破绽连连的。再加上太子和朝廷之上那么多人对他虎视眈眈,她当然胆寒了。
哪怕是安阳王,一旦知道真相他还会一如既往地力挺小木头这个冒牌王子么?不会的,肯定不会,迎接他的,只能是众叛亲离的腥风血雨。
可想想又实在觉得没道理啊,尤熙帝和月妃明明那么相爱的说。背叛已经很不可能了,更何况是敌族……啊不对!
通奸罪和叛国罪?程苒儿突然想起曾经看到过的关于月妃的定罪罪名,眼前突然一片明朗起来。那么这样说来,难道……两项大罪都并非栽赃?
天哪!她明明是长圣女啊!
程苒儿越想越心惊,也的确她之前就一直在纳闷,从长相上看,慕容子浩和慕容尤熙不全像起码也有八分像,但如果是慕容子然和慕容尤熙比,哪怕仅是慕容子然和慕容子浩比,她还真一直没能瞧出点什么共通之处来,嗯,就连最明显的眼睛的眸色也不一样。本来还以为是隐性基因突变呢,现在看来……
总之,真是一团糟!
“喂,神归来兮!”对于某苒的绝世走神功梨妞以翻白眼来以示敬佩,然后抱胸蹙眉若有所思道:“话说我那时候毕竟小行动范围受限制,所以我爹爹具体用的什么手段扳倒八叔我并不清楚,但老实说,我从小到大,并没听什么人质疑或者议论过八叔的身世。”
“可是他的眸色……”慕容家一家子的蓝眸,一下出了小木头这个碧眼帅哥,难道就没人怀疑过么?这真是太神奇了!
“哦,乃说那个啊。”梨妞笑得一脸坦然:“乃不知道,慕容家族虽然大部分遗传蓝眸,但也是有意外出现过几例碧眸的。而且据史料库里的资料记载,那些变异的碧眼皇族成员中,要么聪明绝顶,要么武功盖世,要么极具超能力,反正个个功绩非凡能力强大。八叔自小便脑力超群,号称日曦王朝第一天才皇子,所以他的眸色问题是不可能被拿来说事儿的。”
“呼,那就好。”程苒儿拍了拍胸口,感觉轻松多了。
或许事情真没想像的那么可怕,毕竟什么都没有发生不是?梨妞说得对,咱最近的确是太容易多愁善感了。真是万恶的孕期啊,唉!
“嗯,总之乃就别想太多了,要真有大事要出早出了,还等乃现在来瞎操心,那天早塌了。”说得口干舌燥天花乱坠的梨妞好容易看见程苒儿定下心来的笑颜了,宽了宽心从地上爬起来,一边整了整她乱七八糟的妆容,一边哀怨嘟嘴埋汰道:“乃看乃,明天都要成新娘了今天还邋遢成这样,等等八叔回来还不给吓得够呛!”
“人家早就是新娘了。”程苒儿索性就懒洋洋地绵软开了身子,跟芭比娃娃似的任由身前的小大人摆布。
“是啦是啦!”搞定后梨妞拉开距离看了看后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又突然神经质的很是感伤地上前来了个超有爱的大抱抱:“毽子姐姐,时间真的过得好快,明天乃就要出宫了。答应我,生完小BB之后一定要常来看看我哟!”
“嗯啊,一定。”程苒儿最近刚好母爱膨胀,于是很用力地回抱了她,而且脑中突然有种把梨妞当自己女儿了的荒唐想法,惊觉后赶忙甩了甩头抛开脑海中那抹不合时宜出现的修长身影,继续若无其事地轻松笑道:“再说了,月妃那事还没完呢,放心我跑不了的。”
“吼!就为公事才来啊?乃个没良心的!”梨妞郁闷地抬手弹了程苒儿一脑瓜崩儿,正要提醒她是时候去梅姑姑那试试新做好的宫装了,却倏地想起了什么大事似的正色道:“有件事我知道不应该在这时候说,不过不说我实在是不忍心。”
“什什么啊这么严肃?”程苒儿莫名其妙。
“那啥,我爹爹这几天天天烂醉郁华宫,模样好颓废哦。”梨妞定定地盯着程苒儿躲闪的眼神,很郑重地问:“话说都到了这份上了爹爹肯定是不敢再把乃关起来了,即使是这样乃也不打算和爹爹正式告个别么?”
“我……”程苒儿张张嘴,这几天一直被刻意忽视掉的问题终于被提上了台面。
“别忘了,乃身上那莫名其妙的毒还没解呢。”见程苒儿明显逃避的心态,梨妞有些着急:“断总要断个干净吧,留个尾巴走到哪都藕断丝连。而且乃必须拿到永久性解药,这素个很严重的问题我告诉乃!中毒这种凡尘俗世造成的伤害木爷爷是不能插手帮乃的,现在又时间紧迫,这次圣女要再出事,那可真无法挽回了,再轮几次回都没用!”
肚子里有这么个宝,再见上一百次面都未必断得干净!程苒儿抑郁,说实话,她是很矛盾的。毕竟是自己违背承诺在先心有所愧,都没脸见他了还怎么敢提解药?再说相见无言不如不见,再见也只是徒增纠缠而已。
“我……”程苒儿下意识地抬起红通通一片的右腕看了看,视线在扫到挂于腕中央的那只古色古香的银蓝色美丽镯子时,乱突突的心终于有神力相助似的迅速安定了下来:“梨妞你听我说,就算我去见他了他也不会给我解药的,所以解毒的事我还是完全信任小木头吧。”
“开什么国际玩笑!”梨妞简直要暴走了:“乃没听八叔说么,乃手上那只不知道从哪弄来的狗屁镯子只能暂时压下药性而已,坚持不了几天的。”
“嗯,这只镯子很特别呢,戴上它总觉得有种特殊的力量在保护着我。”程苒儿轻轻地摸着镯子,淡淡地幸福地笑开了,痴呆似的答非所问:“虽然小木头不告诉我它的来历,但我能感觉得到这只镯子的非同凡想,他一定费了很大力才弄来为我争取时间的。”
靠!跟热恋中的女人果然没有共同语言可以说,梨妞快疯了:“那个不是重点哇哇哇……”
“你错了,这个就是重点。”程苒儿很笃定地抬起来头来,一脸春光灿烂:“为了我,没有他做不到的。”
“呕!”梨妞受不了了,抖着一身的鸡皮疙瘩光速撤退:“那啥,乃就呆这慢慢得瑟吧,我很忙,没空理乃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哼!”
“嘻嘻,别忘了明天把小木宝给我偷出来啦!”程苒儿捂嘴笑得像只偷了腥的猫儿。
“切,谁鸟乃!”
夜幕暗沉,慕容子然还没回来。程苒儿穿着一身粉色的崭新皇子妃宫装站在碧淼宫门口向外有点小兴奋地张望着,想给他点点点惊喜,但有写忐忑他的反应。这是她第一次身着周正的宫装像这皇室里的每一个女人一样,提着灯笼乖乖地等门守候丈夫归家。
虽然身边没有一个象征她华贵新身份的宫女随从,虽然粉色系一向是侧室的专利,但有什么法子呢,她的身份再怎样经过证明,粗俗丫头的形象是再也甩不掉了。名义上再怎么辉煌,在这先入为主印象概念主义的深宫里头,既定的地位是永远都不会变的。就像今天,太后与皇后即兴摆宴,请的,也只是八皇子与准八皇子侧妃而已,没有八皇子正妃的位置。
呀呀呀,想什么呢!作为一个现代人咋也在乎起这么来着了?一阵冷风拂过,打着冷战的程苒儿狠狠地拍了拍自己的脸颊,瞬间就甩掉一切胡思乱想,清醒了过来。正考虑着要不要散步上几圈保持一点热量之时,余光处路旁的桃树下一抹熟悉的修长身影正背对着自己远眺驻足,月白色的长袍飘然飞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