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所以,放下偏执好不好?你以后会是皇帝,如果你愿意,你可以成为个很好很伟大千古流芳的明君,那时会有更多更好的人来爱你,天下所有的女人都可以任你挑选。可是相公不一样,他只有我,他只要我而已。”
这下慕容子浩终于有所反应了,他缓缓地低下头对上了怀中人儿期待小心的水色眼眸,如果程苒儿没有烟花的话,她月光下在他的眼中,的确是看到了闪耀的点点晶莹:“我也可以只要你一个。”
“你还不明白么?”程苒儿摇摇头,苦笑:“我相信你爱我,可这有什么用?这能阻止你成为一国之君后的六宫纷乱么?”
慕容子浩先是一怔,然后像是听到了什么旷世笑话一般,哈哈大笑了起来,笑得失神笑得凄然,笑得眼角越见明显的泪光凉凉闪烁:“哈哈哈……”
程苒儿不解,呆呆地仰头看着笑得天昏地暗的他,不明所以。
“你怎么就能确定,慕容子然他日后,一定不会是皇帝。”
“你说什么?……啊!”
还没等程苒儿问清,突然一阵寒风袭来,转瞬而已便又是一阵天旋地转,然后顿感自己落入了另一个气息熟悉的怀抱之中,接着便感到胸口被迅速点了两下,周身血液开始舒畅循环。
程苒儿落脚触地站稳后立即惊喜地猛抬头,果然那一抹优美上翘的唇角跃然入眼,心疼的眼眸俊逸的温暖浅笑通通亲切得叫人心花怒放。
于是再也忍不住委屈的惶恐,情不自禁地就窜起上前一个猛扑,狠狠地抱住了慕容子然的脖子尖叫连连:“相公!”
“懒儿,乖……”抬起手轻轻拍着她颤抖不已的背柔声安抚着,待其稍稍平静稳定了情绪之后,慕容子然这次将蓄满了风暴的视线慢慢转向对面淡定自若的慕容子浩:“不知皇兄今晚演的这出,是什么意思?”
随手一扬,慕容子浩淡淡地回望着慕容子然,风轻云淡面无表情:“三天,这是出宫后三天份额的解药。我给你们三天的时间考虑,要相守,还是要性命。”
慕容子然敏捷地一举手,三包药粉牢牢地固定在指缝之间,然后收入掌心。之前强作镇定而不露一丝痕迹的脸上,终是出现了一点难忍的焦躁。突然感觉到了圈在腰间两只小手的微颤,他下意识地低头,然后无言地将程苒儿的惶惶不安的小脑袋重新摁回自己的怀中。俩人一起看向对面那个掌握他们命运的人,相互依偎的身影,四道和谐的目光,形成了某人眼中最刺心的风景。
“蛊虽然是按师父的记载养制的,但解药却是我亲自配出来的。你在东宫的那段时间里,一日一变,多日多变抑或是一日三变,千变万化都在这里,没人能够取代。”慕容子浩轻轻指了指自己的脑侧,唇畔绽放着嘲讽之花:“我,是你们唯一的希望。”
透过慕容子然保护的臂膀明显能看得到那双隐忍的蓝眸中一抹不可抑郁的伤痛,程苒儿眼见着慕容子浩潇洒的一个转身就要离去,彷徨不忍着上前一步,欲言又止:“大叔……”
慕容子浩止了步却没有回头,沉默了许久便继续大步地头也不回地离开,只剩风中一声叹息:“八年前他毁了我的幸福,八年后我不可能仁慈地放他幸福,总有太多的隔阂与冲突,我们之间的斗争终究是宿命。而你注定是牺牲品,愿不愿意来到我的身边仅是你放不放自己活得更好的区别而已。”
“大叔!”程苒儿情急之下挣脱了慕容子然的保护,急急地朝着慕容子浩消失的背影方向奔去,却不防脚下一个踉跄,跪趴在了地上。
“懒儿!”慕容子然大惊,一个箭步上前将她拦腰抱起,细细地查看着是否受伤。
“呜呜,我没事……”程苒儿泪流满面,小脸儿埋进慕容子然的脖颈中尽情地失声痛哭起来:“为,为什么会这样,呜呜……他明明就不是那么坏的人,为,为什么要这样啊……呜呜,一个人怎么样执着到这种地步……呜呜呜,他以前对我那么的好,他是叔子浩的时候明明像个大哥哥似的那么善良那么疼惜我无条件地帮助我,现在到底是为了什么要变成这样啊啊啊……”
“乖,懒儿不哭……”慕容子然心疼地抱紧了怀中脆弱不堪抽噎不止的人儿,闪身以轻功带回碧淼宫。
为什么么?很久以前,很多年以前,自己似乎,也一直在追寻着同样的一个问题。
为什么好好的一个从小亲昵依靠的兄长,仅是跨越了一个童年而已便能说翻脸就翻脸地反目成仇,勾心斗角了那么多年不算还逼不得已的要殃及那么多的无辜。
什么人才是真正的对自己,什么人想要残忍地置自己于死地,什么人善良美好,什么人面目可憎,险恶狰狞。说不准的,谁都不知道谁下一秒会变成什么样的。
其实说白了看开了,人性本来就是这么个不可琢磨高深回测的东西。没有一个人能够真正看透另一个人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在变化着些什么。
没有永恒的敌人也没有永恒的友谊,提防你所看见的每一个人,提前算计你所提防的每一个人,以算计防被算计,以伤害防被伤害,无爱无恨不对这里任何一个可能成为自己敌手或绊脚石的人寄托任何的情感,踩着鲜血与牺牲,步步惊心地为了活命而登高,然后孤寡终身,这就是生存法则。
一个弱肉强食血腥厮杀叫人没来得作呕,却不得不屈服妥协的皇室生存法则。
“我记得有一次我真的生气了,就故意摸着一直挂在胸前的那枚龙凤玉对他说‘呐,你就算成功地让小木头永远回不来了也没用,每当我快要忘记他的脸时就摸一摸它,我还是立刻就能想起来了’,你知道那时候他回答我啥吗?”背后的怀抱真的很温暖,坐在窗台前接受清冷的月光普照的程苒儿握着两人的龙凤玉佩舒心地往后靠了靠,侧着脑袋笑眯眯地望向同样正低头望着自己的慕容子然,得到他默许的暖笑后,便大大咧咧地继续嘻笑着回忆:“他当时就回了我一句‘你如果想我现在就毁了你胸前那块玉,就继续说’。”
“……”慕容子然默默地圈紧了她,尽量逼自己去忽视她眼角笑涌出来的泪花。
“嘻嘻,可惜我偏就是个叛逆的人,他越这么说我就越这么干,哼哼……”视线真的太模糊了,程苒儿抬手用衣角狠狠地抹了一把,却不愿承认那是眼泪:“可是他最终也没有出手打碎我心爱的玉佩,最后居然还真的就按他所承诺的收手了,你说,他是不是真的很死相啊?嘿嘿……”
“嗯……”轻轻擦了擦她那被泪水冲得一沓糊涂的红肿小脸,慕容子然低头吻了吻她嘟嘟唠叨的小嘴,然后以额抵额,轻声宽慰:“我们先睡觉好不好,睡一觉醒来,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嗯?”
“呜,不是的……”程苒儿失神地摇了摇头,彼此间的热热气息叫她安心,却依然无法完全平息她此时内心深处浓浓罪恶感:“是不是我害他越变越坏的,他完成了他所承诺的,可我却一再的过河拆桥想逃离自己的承诺,最后竟然还真的就中途落跑了。嗯,一定是这样才会让他越变越可怕的,让他那么失尽理智地囚禁我,甚至要我死……呜呜,相公,是不是因为我,才让他彻底变坏的?”
“不,没有,懒儿,你钻进牛角尖了。”慕容子然温和地勾勒着唇角最柔美的弧度,吻着像抓救命稻草似的紧紧勒住自己的程苒儿的发,并以手轻轻拍着她的背,像哄孩子一般耐心都温柔地慢慢抚慰她的无助:“你听我说,不管有没有你,他都残忍,甚是是更残忍。只是你唤醒了他的犹豫,是你在拯救他,我的懒儿,你一直都做得很好,自始自终你都没有错,一点也没有,真的。”
“呜,是吗?”吸了吸鼻子,程苒儿泪眼婆娑地仰头询问慕容子然。
“嗯。”伸手刮净她的小脸,慕容子然宠溺而怜爱地低头吻住了她的小嘴儿,轻轻地****着,如水的温情缓缓化解着她慌乱的忧伤与自责。
没有人能够体会他心中的乱,是的,真正乱的是他,从程苒儿不在他身边的那一刻起,他早就乱了。如今失而复得的她快乐不再,开心不再,简单不再,短短不到一年的皇宫生活,已将她打磨得面目全非,怎能叫他不心疼,不难过。
尤其是当他远在橘州口进退维谷时,刚接到暗藏于她身边的魅影传来消息告知她为自己做出牺牲决定与慕容子浩交换条件的那一刻,他简直想杀了自己。
世界上怎么会有像你这样的人,像你这样毫无保留地冲我微笑的人。还没爱上我的时候你大大咧咧洒洒脱脱,举手投足都给人一种很清新很不一样的感觉,那种仿佛天生就能轻易带给我喜怒哀乐的活泼可爱叫我欲罢不能。而爱上我了以后,你的坚贞你的隐忍你的执着你那大无畏的爱,甚至是你为爱而强大为爱而潜力迸发的样子,通通叫我惊喜叫我震撼叫我迷恋,你叫我怎么能轻易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