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瞬间,程苒儿简直就傻了,差点以为自己坏了脑子走错地方了。可往外退一大步揉揉眼又望望四周景物,明明还是在龙栖殿内米有错啊!
无语,无语透了……
只是不等程苒儿来得及整明白,端正摆于屋正中桌柜上的一造型奇特的物件便吸走了她全部的专注。
那是个乍眼看平凡一般,但多看两眼就很容易的让人产生它不简单的想法的容器样瓶式摆设。说不上熠熠生辉金碧辉煌,但就是有股神秘沧桑的质感,叫人眼前一亮然后就此挪不开眼。
隐隐的,似乎某种被隐藏起来的力量在蠢蠢欲动着,仿佛就在程苒儿踏入这些小屋的那一刹那,由沉睡的状态开始渐渐转向苏醒。
程苒儿愣愣地走近着,然后再稍许犹豫过后,轻而易举地便拿起了那古怪异常的物件,却蹊跷的,并未感到与那股力量的靠近。
“这,就是圣杯么?”终于忍不住将疑惑郁结奔涌的眸子转向身后跟着的笨笨,程苒儿越来越觉得不对劲。
也无怪她多疑,这这这也实在太顺利了吧?压根儿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圣杯并收入囊中?
别的不说,粉没成就感内!
“嗷嗷嗷……”
“啊,不好!”
笨笨突然受了惊似的蹦来蹦去手舞足蹈终于将程苒儿的警惕性拉回,倏然恍然大悟的她一把将手中的圣杯砸出门去,成功听见一声闷哼后抱起笨笨出了门便朝外奔去。
可惜,太过迟钝的后知后觉,终究是于事无补了……包围的人不多,两名暗卫忍者打扮的黑衣分立于左右,一名银面银甲持刀着挡于前,至于后方,不用说了……
难怪刚才完全感觉不到人气,人根本不需要太多,能坚持闭气达半时辰以上的忍者三个外加两个内功深不可测的,就算再小心再谨慎,严重缺乏江湖经验的自己也一样只能认栽。
僵立了数秒,程苒儿终是轻叹口气,放松了浑身的戒备恢复一派淡定与坦然,也不管人家是否看得见,隔着黑面纱便朝身前的人大方地微微一笑:“嗨,北堂,好久不见咯。”
反正就像巫桑之前所说的,有理由有资格有立场胆大妄为地来盗圣杯的,普天之下只有她长圣女程苒儿一个人而已。还有什么好伪装的,再掩饰也没有用,别人早已一目了然,倒不如干脆点,潇洒承认算了。
见程苒儿并无抵死反抗的意愿,北堂轻轻放下了手中的刀,面对眼前那一眼望不见的笑勉强扯了扯嘴角,然后越过她将复杂的视线无限放远。
程苒儿自然知道北堂在看什么,只是他不说话,她便也保持沉默。敌不动我亦不动,只是眼下唯一的选择。反正不管怎样,那人想开口自会开口,他不急,她何必急。
“你……终于来了。”果不其然的,没有多久,一声隐忍熟悉的低哑便自脑后传来,短短五个字,幽幽深情溢于言表,任谁听了都不能不为之动容。
可是,她是程苒儿。对,她是程苒儿,历经生死残忍锤炼过了的程苒儿,如今连爱恨都打动不了她,更何况是一个从始至终的局外人。
嗯呐,突然之间就很明确了,他对她而言,从始至终,就是一个局外人。
不管他做过什么,参与过什么,无须去恨,更无须去爱,反正,就只是一个局外人,罢了。
有很长一段时间,慕容子浩看不懂程苒儿这个人,就像他看不懂他自己一样。
看不见,想念。看见了,愈加思念。
得不到,渴望。得到了,愈加渴望。
爱上了,痛苦。放弃了,撕心裂肺。
这个女人如毒药,亦如他慕容子浩一身了不得的毒技绝学,不,或许更甚。就好像现世报应一般,他曾经还过多少人,如今就有多少倍的痛苦加诸报应在他身上,就通过她,世人口中能救赎一切的长圣女,程苒儿。
爱不得,舍不掉,恨不起,忘不了,毒瘾缠身般匪夷所思的难戒难耐,万劫不复……
对,没有错,就是那种眼神,就是那种无爱无恨仿佛一切都无所谓但却偏偏叫人一眼看了就怒到极致的眼神,从开始到现在,未曾变过。
可是,她就在眼前。费尽心机,辗辗转转,反反覆覆,无论多么的不情愿,她终究还是回到了自己的面前,不是么?
努力忽略掉程苒儿一眨不眨的眼中那份令人不快的冷漠,慕容子浩这样一遍又一遍地反复劝慰着自己。隐忍着濒临爆发的冲动,强迫自己立于原地一动不动,一双无比炙热的蓝眸则紧紧地钉在了距自己不足十步远的蒙面女子身上,目不转睛。
其实早在密林之时就觉得那蒙着面纱的女子浑身上下都透着某种熟悉,只是她当时那种低调又畏缩的气质再加上不对地时机才让他一时迷了双眼。后来虽然后知后觉的隐隐感到有些不对,也的确派人追查到了蝶谷,却终是晚了一步。
原本还有些遗憾,但因着只是猜测而已便也未多加追究,直到刚才第一眼看见那身似曾相识的打扮并自然而然地将她与密林那抹神秘的身影重叠后,才猛然惊觉之前的擦肩而过。欣喜之余又暗自庆幸终是有缘,不论天涯海角,错过千百次,她最终还是能够重新在自己的视线中出现。
“你想怎样?”终于的,还是程苒儿最先打破了这僵持的沉默。
论是谁再淡定,也忍受不了被人这么完全不加掩饰的赤果果地盯着那么久。程苒儿也不打算与他多加周旋纠结,反正早就有自投罗网的心理准备了,不如直接切入主题速战速决,实在不行之后再慢慢找逃脱也好过呆这跟某人大眼瞪小眼强。
“你没有死……你果然没有死……”随着话音落地,慕容子才浩恍然回神般喃喃着,脸上满是再也不屑隐藏的狂喜,但还是难得含蓄地犹豫着向前迈了几步,那种谨慎小心就生怕一个不注意,程苒儿便会在下一秒骤然消失一般。
只是这样的温柔带给程苒儿的显然只有无尽的反感,只见她皱了眉条件,虽未挪步但还是反射性的向后倾了倾身子,冷冷道:“这样有意思么?”
慕容子浩应声止步,收敛了所有的表情安静地望着程苒儿,眉眼间,透露着些许旁人不易察觉的茫然。
“慕容子浩,你这样有意思么?”原本不愿这样说出来的,但慕容子浩那一声声看似惊喜的“没有死没有死”还是硬生生地将程苒儿一直强压于心底的恨意一股脑儿地掀翻了出来,排江倒海。
所以她一字一句,毫不留情:“你,真,叫,我,恶,心。”
北堂早已领着其余忍者自觉消失了,偌大的别院里就只剩下一黄一黑一男一女两人,还有那一阵又一阵因带着春季湿气而刺骨冰凉的夜风萧瑟。
很久很久,慕容子浩面无表情地掀了掀唇角,终于挤出三个字来:“为什么?”
宽袖下修长的指节狠狠攥紧交握,心像刀割般寸寸撕裂,可是这些,就只有他自己一人知晓,谁也看不到。
是的呢,那种痛,谁都看不到。
“看上的就一定要得到,得不到的就一定要毁掉,你所谓的爱情,不就是这样子的么。”程苒儿轻扯嘴角划拉开一道刺眼的口子,虽然隔着面纱,眉眼间牵扯出的讽刺光芒却也瞬间让慕容子浩凉透心底。
“不惜一切代价,不择手段,强取豪夺……”看着慕容子浩越来越僵硬地面容,程苒儿笑得愈加灿烂,甚至还大大方方地朝他走近了几步,蹙眉作好奇宝宝深思状:“可是我不明白呐,小耗子,既然你已经下决心放弃我了,今天这深情款款的演的又是哪一出呢?”
“放肆!”慕容子浩忍无可忍,沉下脸来厉声喝道。
“觉得我放肆就立刻下令将我关入天牢啊,一个小偷的罪名我还是担得起的。”程苒儿不甘示弱,满意地看到慕容子浩再次语塞僵了神,顿了顿便又缓了语气慢悠悠道:“啧啧,我来替你解答看看哈……嗯……你这是料定我没有死,所以又开始不甘心了?”
“……”
“呵呵,对吧对吧,我猜的没错吧……呐呐呐,别瞪我瞪成那样好不好,分明就是在怕别人不知道是的作肯定回答好吧?而且真的很难看耶……”
“程苒儿!”慕容子浩控制不住怒火,瞬息出掌直朝程苒儿面门而去。
想想自继位以来,有谁敢在他面前如此疯疯癫癫不知所云地冷嘲热讽胡言乱语的?这女人一再挑战他的忍耐度简直该死到了极点!
本是警示而已,却不想程苒儿非但不躲还挺了身迎向掌风,然后在慕容子浩惊觉手势之时,对着那只横在眼前不足一厘米的手掌弯着眼角笑意盈盈,随即又蓦地敛笑冷声道:“可是我告诉你,慕容子浩,真的不需要不甘心,真的,我没骗你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