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知道这几天逼她学礼仪学规矩让她腻烦了,知道每天每天的跟她强调在宫里生活要怎样怎样小心谨慎让她惧怕了,知道她被莫名其妙的召见又莫名其妙地被弄丢在宫里某个陌生的角落里,现在却完全变成她的错要她去认错让她委屈了。所以,只要她出了气就好了。出了气静了心然后继续陪在自己身边,就好了。
“呜呜,你少用苦肉计,你就是打不手骂不还口的被我打死了骂死了我也不会心疼的……”
“那你就继续,只要别累着自己。”
“呜呜,我讨厌这么大的皇宫……”
“你在涟漪山庄也经常迷路。”
“呜呜,可我讨厌这么多规矩讨厌玩踩地雷游戏讨厌活得压抑不自由……”
“……”
“呜呜,我讨厌明明不是我的错也要承认就是我的错,而且我知道以后比这更憋屈更渗人的事会更多,我我我咽不下那口气!呜呜……”
“……”
“呜呜,你肯定是不爱我了才会舍得让我这么辛苦,呜呜,我要休了你……”
“……”
“呜呜,我讨厌皇宫……”
“懒儿……”
“呜呜,干嘛?……”
“我也很讨厌皇宫。”
“呜……嗯?”抽泣声兀停。
“可是我在你身边,你也在我的身边。”
“唔?”嘛意思?
“相信我,不会很久的,你不喜欢的,我就一定想办法帮你摆脱,只要你还在我的身边陪着我。”
“哈?”程苒儿抬头泪眼婆娑地望着神情复杂平静却很是落寞的慕容子然,眨巴着眼睛动动唇,去而发现沙哑的嗓子里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慕容子然也看着她,然后嘴角微扯勾勒出一道绝美又莫名凄凉的弧度。
程苒儿坐在萱慈宫门侧一石凳上托着下巴百无聊赖地一点一点着脑袋,直到因为睡过去了磕着了下巴,这才郁闷地揉了揉惺忪湿润的眼角,嘟嘴抬头望向身旁一直站得笔直如雕的梅姑姑:“哎哟梅姑姑,相公都已经先进去好几个时辰了,我到底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啊?”
梅姑姑淡淡扫了程苒儿一眼,然后又回过头继续一丝不苟地盯着萱慈宫正门看:“程姑娘还是再耐心点儿吧,这是皇宫不比民间,依你昨天的所做所为,太后娘娘没有让你跪在大门口等就不错了。”
“什么嘛,人家我还歹也是她的孙媳妇儿耶,干嘛这么小心眼儿,哼!”程苒儿相当不满的一个冷哼,蹦起身跺了跺坐得有些麻木的双腿。
“程姑娘,这里皇宫,绝非能随意呈口舌之快的地儿,还望你能谨言慎行,以免拖累八殿下。更何况,姑娘是否真能成为太后娘娘的孙媳妇儿,还是个未知数。”梅姑姑依旧云淡风轻,不卑不亢从容而目不斜视地越过程苒儿蹦蹦跳跳的身影,面色恭敬地注视着萱慈宫大门进出的人员。
“你!”程苒儿一时气结,可指着那个看起来态度总是不温不火的冷漠教主梅姑姑老半天又实在是挑不出什么错来,于是只好恼火地将怨气往自己肚子里吞。
讨厌!这皇宫里根本就没有人把老娘放在眼里!真是万恶的封建旧社会,我再不济好歹也是个非奴籍的平民阶层吧,怎么谁都可以来看不起我捏?郁闷!
“呵呵,快来呀,传给我!”
“哎呀,公主当心哪!”
“呵呵,嘻嘻哈哈,快快!乃们好笨啊,踢过来吖!”
“公主!”
“啊,完蛋了!”
咦?
还没等程苒儿好奇地找出那片欢声笑语的来源,一个转身便见一只五彩缤纷的精致毽子从天而降朝自己砸了过来。
“呀!”程苒儿先是一惊,但很快回过神来的。
踢毽子喵?说起来还真是好久没玩了呢,好怀念哦哇咔咔,想当年自己可是全校的毽子冠军呢。忽忽,好难道能在古代见到一样现代也有的东西,知音难寻啊!
程苒儿一时间玩心大起,轻巧地用肩顶了一下角度落得有点偏的毽子,然后便开始一下一下地踢了起来。刚开始还老老实实地玩着最传统的踢法,到后来脚痒心更痒,一股脑儿地便将在现代练得如火纯情的花式踢法一种一种华丽丽地现了过去,惹得周旁一片鼓掌声叫好声绵绵不断。
其中一个银铃般的好听声音尤为喋喋不休地持续亢奋着,那架势几乎就要把玩在兴头上的程苒儿给淹没了。
“五百八十一,五百八十二……”
“看看!又翻新花样了!”
“哇,公主,这个人破了您五百三十下的最高数了也!”
“好!好!本宫崇拜死乃了!”
“六百了!公主,六百了!六百了!”
“呵呵呵,乃好厉害啊!本宫要拜乃为师!……啊……”
妈呀!你说你崇拜崇拜得好好的,干嘛突然发出这么恐怖的鬼叫啊,吓死人不偿命的哦!
程苒儿被那突如其来的莫名尖叫给震得小心肝儿一颤,耳膜几乎要粉碎性骨折鸟。于是便下意识地想去捂住耳朵,结果一心二用脚下一个不听使唤稍微用力过猛了一下,直接给踢飞到脑后去了。
“啊……”又是一声尖锐要命的尖叫。
汗,你说叫也就叫吧,您有必要保持得这么长时间么?想炫耀您的肺活量也得照顾照顾无辜群众的感受吧?
程苒儿恶寒地闭着眼捂耳了好一会儿,直到感觉手低震动没那么强烈了,这才敢慢慢试探性地把手从耳朵旁挪开,然后睁开眼准备一睹某尖叫美人的风采。呃,顺便再暗叹一下,今天算是帮柳暮烟找着个对手了,看来以后不仅在柳妹妹面前需要武装加强版棉花耳塞,在皇宫里也素必备滴。
嗯,这还真印证了以前在现代看古装剧的定律……这古装美人别的没啥专长,就数嗓门一流,一来有事儿没事儿地显摆显摆自己的弱不禁风,二来偶尔运气好时也可以招招些怜香惜玉的蜜蜂蝴蝶们。
呃,貌似跑题了,回来回来。
刚才因为运动了下出了一身汗,所以程苒儿一边拿手大咧咧地挑着那一身闷骚不透气的不知道被自己哀怨了多少回的宫服并用帕子扇着风,一边打量着眼前这个看起来不过十岁左右的女人,哦不,应该说还是个女孩。
只见她脸着淡淡彩妆清丽而略带稚气,脑袋后顶着朵超级大梨花,恬淡柔雅的颜色与身上那套明丽且等级不凡的宫服交相呼应。浑身上下色彩虽然有些过繁,但整个人显得活力而不俗气。最突出的,要数那双恰到好处地嵌在她脸上的灵动又水亮的大眼睛了,在扑扇扑扇的长睫映衬下,格外的可爱动人,就好像天上闪烁的星星似的会说话。
总之,是个小美人呢。是公主吧?嗯,刚才听她身旁的宫女好像是这么叫唤的来着,不过……她现在这个样子未免也太奇怪了吧?
程苒儿不觉托着小下巴纳闷起来,刚刚还兴奋得跟只猴子似的在忙得放不开手脚的我身边上蹿下跳地嚷着要拜我为师,怎么这会儿我停下来准备回应她了,她却瞪着双有点点惊喜又有点点害怕的大眼睛直往我身后瞧,而且还一副好像连大气也不敢喘一下的样子呢?难道咱身后有什么稀奇玩意儿不成?
这样揣度着也不是个事儿,怀着好奇的心态以及隐约的不安,程苒儿僵硬着身子小心翼翼地硬邦邦地以军训式的姿态向后一转,然后开始大口大口地倒抽凉气……妈呀,这稀奇玩意儿没有,大变态倒是有一个的说。
程苒儿狠狠地眨巴了几下乞求自己看到的只是幻觉,可惜愿望总是美好的,现实终是残酷的。呜,眼前正面无表情的男人,真的不是一般的眼熟哪!
时间凝固了一秒,两秒,三秒,然后……
呃,然后随着一声极具戏剧性的欢呼,那个什么公主的非常神奇又神速地换了一张极度开心极度小棉袄的乖巧面孔欢天喜地地朝不远处那个身着金色绣蟒朝服手里正拿着刚才的毽子端详的男子身上飞扑而去:“帅爹爹!”
“胡闹!说过多少遍了,这不是在东宫,注意规矩。”男子将毽子握于左手,以右手接住迎面蹦来的公主,淡含责怪地低头说了一句,然后又抬起头面色不变地望向正前方傻了的程苒儿,波澜不惊的蓝眸里隐藏着些许玩味儿。
此时的程苒儿哭丧着脸狠抽嘴角,只顾着一个劲地瞪向男人手中还在把玩那个明显在刚才充当了袭击武器的毽子,暗叹自己的人生实在是黑暗。阵阵寒意啊,自脚底板儿蹭蹭蹭地往上涌中……
八嘎!这年头果然真真叫那个不是冤家不聚头啊!
不过公主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老爹正给谁制造冷气呢,只当是自己失仪又惹帅气爹爹不高兴鸟,只好赶紧儿正正经经地退离那个扒得正爽爽滴魁梧腰身,规规矩矩地掏出帕子置于腰际低眉顺眼地曲膝行了个标准的宫礼:“梨儿给父亲大人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