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懒儿你冷静一点……”慕容子然累了,真觉得自己好疲倦。
“我觉得我非常的冷静,是你在不冷静。你放手,你放开我!鱼和熊掌注定不可兼得,我可以舍弃你为什么不可以?放,放开我!”
慕容子然始终没有放手,他不敢放手,好像只要轻轻地松一下手,怀中这个女人就会唰的一下消失不见一样。他只能雷打不动地紧箍着她,任她在自己的怀中歇斯底里,任她将眼泪鼻涕通通泄愤般的擦在自己身上,任她发泄。只要发泄了以后,她还在自己身边就好了,永远都是这样一种信念。
以前因为得不到她的爱所以患得患失提心吊胆,只能用婚姻来将她锁在身边。可现在已经得到她的爱了,为什么还是要离开,为什么她还是能那么潇洒地嚷出“我爱你,但我一定要离开你”来然后转身就走?
留不住她,根本留不住她,怎样都留不住她!
想到这,悲恸与愤怒占据了全部的理智,慕容子然冷眉怒目地哗然起身,冰冷无比的双臂打横抱起还在奋力挣扎着的程苒儿大步向屋内走去。
一切的打骂哭喊尖叫还有绝望,通通随着那扇门的重重关闭而与世隔绝。
留不住么?那就占有好了,用最原始的方式,留住她的人。
温柔也好,残忍也好,爱也好,恨也好,若心死了,唯有强制的占有,才得以完成最后的挽留。
爱么?没关系,我也爱你。恨么?那更没关系,我用最甜蜜的爱,将你的怨恨层层包裹,那也便成了爱。真的没关系的,即使伪爱,那也算是一种爱。只要是你的,我通通都接受。
接下来,整整一天一夜,残暴的缱绻。
他用最卑微最下贱的方式,恶狠狠地留住她如烟般飘渺的脚步……
不一样,太不一样了,跟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到底是哪里错了?
是什么失控了?
也许,谁都错了……
讨厌这一室令人作呕的糜烂味道,讨厌这种心疼到不敢恨的自虐矛盾。
睁眼不知天明,程苒儿一个人失重般地仰卧在很大很凌乱很空荡的床榻之上,瞪着双大而无神的眼睛空洞地盯着惨白惨白的天花板瞧着,瞧着瞧着竟开始感到刺眼,刺眼到需要用一种有温度没有温暖的液体来缓冲,再缓冲一下……
本能地想抬手遮遮有点难以适应光感的疲乏双眼,却在牵扯神经的霎那间又无力而无奈地彻底放弃了动弹的念头。
痛,很痛,非常痛,全身都在痛……
可是比得上心痛么?只要一回忆起从前那个从来都舍不得自己承受一丁点儿疼的男人,整个心脏就要抑制不住地抽痛,一遍遍来回碾压般的痉挛……
已经不能想象自己此时被赤果果地半掩于丝被下的躯壳上还有哪里是完整的了,没有止境的执着,没有爱恋的****,只会燃伤彼此心中残存的美好。是的,它就只能是一场又一场盼不到尽头看不见希望的黑色欢爱而已,无欢无爱,伤人伤己,强求何用?
现在,程苒儿就算不低头察看,只需闭着眼,便已能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全身上下那种青青紫紫斑斑驳驳的疼痛,火辣辣的遍体鳞伤。
分不清昼夜的迷茫,所有能够感知的器官都被他陌生的气息霸道占据,他如恶魔般的存在,他腥红的双眼,他愤怒到鸣泣的低吼,他温柔尽失的暴虐,他残忍的狠狠掠夺,他疯狂到风度扫地的绝望……
不!不要再想了!不要再回想了!不想恨他,真的不想!
程苒儿倒抽着凉气,努力小心地轻轻转动了下目前唯一尚能稍稍动弹而无痛的脖子,然后将脸深深埋入头侧破碎的布片之中,只求能吸干眼前的一片模糊,好让自己能够清醒一点,再坚强一点。
月亮娘娘,能允许我换个愿望么?我不敢再奢望将我心爱的小木头打包带走了,我只祈求您能赐给我足够的智慧与勇气,让我得以知道该如何面对那个我完全不认识的八皇子殿下。
“嗷嗷……”熟悉的低呜让程苒儿兀的拔出脑袋睁开了双眸,可爱的笨笨捧着盘大大的可爱食盆可爱万分地出现在某苒惊喜得快要哭出来了的视线中。
“笨笨!”程苒儿忘乎所以地大叫一声正要扑上去,又“嘶嘶”地哎哟哟叫着被周身的疼痛给重新扯回了床上。
一下揪紧了被角待下体撕裂般的剧痛稍稍缓和以后,程苒儿才哭丧着脸可怜巴巴地抬头朝笨笨嘟嘴,唇畔扯出一道比哭还难看的弧度:“呜!姐姐没力气起来了……”
“嗷嗷……”笨笨看起来也特着急,将大食盆往床尾一扔便扭着笨拙的大胖身子急匆匆地过来扶起程苒儿,然后贼有同情心地用自己毛茸茸的爪子揉着她身上未被丝被遮住的几处乌青紫黑。(那个,纯洁滴小正太熊宝不懂啥是吻痕,咱就凑合哈~)
“哎呀呀,呵呵,呵呵……你别乱摸啦,很痒耶!”程苒儿一个没憋住笑出声来,又是一阵殃及鱼池的疼痛。
“嗷呜……”见主人被自己这么一弄好像更加吃痛了的样子,笨笨慌忙耷拉下俩小掌掌,皱巴巴的包子脸看起来格外的沮丧。
“别这样嘛,笨笨。”程苒儿不由动容,眉开眼笑地从丝被下伸出两只同样痕迹斑斑且不着丝缕的光溜玉臂来拉过笨笨轻轻地抱了抱,吐着小舌很是轻松俏皮:“姐姐我只是有点点不乖,所以被姐夫狠狠地修理了一番而已,你不要一脸为我哭丧的表情嘛,很不吉利耶!”
“嗷嗷……”笨笨也很识趣地眨眨小眼没再紧揪着这茬不放,而是转移目标地将刚才带进来大大食盆推挪到了程苒儿眼皮子底下。
“哇,这么丰盛!”程苒儿双手捧脸做出个粉夸张的惊喜笑脸来,末了还贼煽情地一把抓过某笨肥嘟嘟的小脸狠狠“吧唧”了两口:“忽忽,还是你对我最好!”
食盆很大,是自己平常惯用的那个。最喜爱的水果,最喜爱的玉兔甜点小零嘴儿,最不喜欢的但每次生病过后最经常被相公逼着吃的清粥正餐。这样的组合,整整齐齐码着,三分天下,就像每次他不在家吃饭却千叮百嘱地要求厨房必须全责认真送达的一样。
程苒儿看着看着,好容易干涸的眼眶立马又要开始湿润泛酸了。真是***有够没用!
“早知道就不下药了,真是自讨苦吃!”对着食盆若有所思地呆了半晌,程苒儿略过心爱的大桃子拣出一个大橘子又开始一上一下地掂着,嘴角微微上扬划拉开了一道很自嘲很复杂的纠结。
本来想临走前留一个完整美好的回忆,没想到却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呐,看看现在,美好回忆就不提了,说噩梦还差不多。而且看那完全失策又失控到极点的场面也知道,就他那样子像是需要那啥帮忙么?没完没了没休没止没轻没重,丫根本就是一饿狼,超级大恶饿狼!
最沦丧的是老娘居然还吃饱了撑的去突发奇想助长饿狼的气焰帮他吞了自己?靠,咱真还可以再更蠢更荒唐一点!
嗯,是这样的,其实也不完全是他的错!
对了,是我,就是我!
是我对他下药了才会变成这样的,是我不体贴不通情达理就只想顾着自己一点儿也不顾及他的感受地想抛开他他才会恼羞成怒地囚禁我的,是我仗着他的宠爱就胡搅蛮缠蛮不讲理没心没肺地只知道一个劲的激怒他他才会生气到理智丧尽地这么对待我的,呜呜,是我错了,是我逼他伤害我的,是我……
“啊……怎么想着想着又想到替他开脱的地方来了?程苒儿你真的够了!”突然发了疯似的一下将整个食盆掀翻在地,程苒儿揪着自己的头发惨叫一声,痛苦地闭着眼面朝下直挺挺地趴在床上再也没有起来。
所幸,吓傻了的笨笨没在这时再上前来打扰她,房门“吱呀”一声关起,世界终于安宁。
不想起来了,不想再起来看这个世界了,太复杂。这个非爱即恨的世界,真的太复杂了,脑子不够用连想躲都没处躲藏……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程苒儿做起了梦来。梦里的她欢喜地在相公怀里爬着蹭着,她家相公是远离皇城的涟漪山庄多金多才又貌美的大庄主,是这个世界上最帅最聪明最钻石级最令万千女子垂涎的男人。在这个甜蜜的粉色梦幻梦境里,他依旧风度翩翩温文尔雅,他依旧清心寡欲不恋权势闲云野鹤,他依旧千依百顺地宠她溺她,要星星绝不给月亮。他们双宿双飞与世无争,好美满好幸福,她几乎要贪心地沉醉其中不想出来了……
可是突然,画面变了!雪衣绕身仙风道骨的他倏地黄袍加身,面容冷峻不容抗拒地朝她伸出手来。
不,不要!程苒儿仓皇地后退着,本能地要逃。这时候他突然暖暖地温柔一笑,变出一只华丽的凤冠朝东躲西藏惊恐万分的她一步步走来,然后粗暴地为她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