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稻田停了一下,问:“什么牌子?”
“华人与狗不得入内。”林曼怡咬牙切齿地说。
胡稻田忍不住笑了笑。
林曼怡正儿八经地说:“你别笑,这块‘记者免入’的牌子,就是在羞辱我们记者,他胡稻田凭什么能羞辱我们?”
胡稻田脸僵了一下,说:“也许他有难言之隐。”
林曼怡点点头:“嗯,这点我同意,每个人心里都有一块最柔软的地方不想被别人知道,可不能就因为这个就挂这个牌子呀。一竿子打死很多人的。”
胡稻田沉吟着:“嗯,你这么说也有点道理。”
得到了别人的认同,林曼怡一脸高兴:“是吧。要知道我林曼怡可是和其他记者不一样的娱记,我才不会不管我的采访对象瞎写一气。”
胡稻田看着林曼怡说:“小林,你跟我遇到过的娱乐记者完全不一样。”
林曼怡更得意了:“那当然,我潜质比一般人大,绝对是将来的金牌记者。”
胡稻田笑道:“想成为一个优秀的记者,平时还得多做点功课。你说胡稻田不接受你的采访,可你去采访之前,做了些什么准备工作吗?我看你都未必认识胡稻田。”
林曼怡有些尴尬地说:“还不是被我们主编赶鸭子上架拉去了,说实话我连他长得什么样都不知道呢!老伯您肯定知道,他是不是老帅哥?”
“这个……可能吧,每个人的标准不一样。小姐,谢谢你,我还有点事,得先走了。”
“我跟你又不熟,你走就走吧,不用请示我。”
胡稻田笑笑,牵着小狗走了。
林曼怡也转身回家。
这个小插曲让胡稻田迟到了。当他赶到约定地点的时候,肖雷和尚玄月已等候多时。
坐下后,胡稻田看着肖雷,直奔主题地说:“你就是肖雷?我这人不喜欢拐弯抹角,你有话直说。”
肖雷也不绕弯子,说:“我想做一期有关您的专访。”
“对不起,”胡稻田说,“我已经答应过自己,绝不接受媒体的采访。”
一旁的尚玄月说:“答应自己?那您自己再改一改不就行了?”
胡稻田笑了笑:“小姑娘,世上最不能改的承诺,就是对自己许下的承诺。”
“说得好。”肖雷拍手鼓掌,表示同意,他说,“胡老师……”
胡稻田抬起只手止住他:“叫我老胡就行了,没别的事我得走了,年纪大了,睡得早。”
肖雷突然来了句:“胡老师,我相对地不喜欢您在舞台上的表演。”
胡稻田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不由得一愣。尚玄月吓坏了,偷偷地直拽肖雷的衣服。肖雷继续说:“胡老师,您的影视剧、话剧我都看过,不过……我不喜欢您在舞台上的表演。”
“为什么?”胡稻田好像遇到了挑衅。
“您在苏联学习的表演,是斯坦尼斯拉夫斯基表演体系的衣钵传人。您在体验和再现两个层面上的造诣,在国内可以说是首屈一指。”
“过誉了。”
“不过,我认为过度深入的体验会影响到表演的准确性。彻底地投入到角色里面,获得极度感性的同时,也会丧失理性,从而导致对角色把握上的失控。所以,我更喜欢布莱希特式的间离效果。”
胡稻田冷眼看着肖雷:“斯坦尼和布莱希特这两种体系之间的争论已经持续了几十年。我们似乎没必要再为此而浪费时间。”
肖雷继续侃侃而谈:“或者这样说,您对角色有着精确的控制,可以彻底忘我地投入到角色里面,可您忘了一个演员最重要的一点,没有把角色的信息准确地传达给观众,戏剧不是瑜伽,您自己过了戏瘾,却忽视了和观众的交流,不得不说是得鱼而忘筌。”
胡稻田笑了:“你是我见过的最有水准的年轻人,虽然,我只是赞同你的部分观点。”
“您也过誉了。”肖雷觉得自己成功了。
胡稻田话锋一转:“只可惜你是搞媒体的,否则我会请你回家,好好聊一聊。”
肖雷一愣,赶紧跟一句:“胡老师,我们可以是普通朋友,您不是明星,我不是记者,我们就切磋表演心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