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河对岸客栈居多,陡峭的山路顺着山坡盘踞而上,大多连接着古色建筑。我们攀着山路走了许久,游访了不少木枋或石砌建筑,下山时已是傍晚时分,李勤见大家精神不错,便在晚饭时请我们喝酒。
我知道他的意图,无非是想为了早上在森林发生的事向我们道歉。可这件事并不是因他而起,最后结账时我提议AA,却被李勤拒绝。没想到后来去结账的人竟是樊月,两人为这事在回来的路上有些争论,可到底樊月还是没要李勤的钱,一路欢喜的陪着刘楚楚她们回了客栈。
对于樊月的家世,我并不是很了解,印象中她父亲是个很阴沉的人,每次开家长会的时候,几乎没人敢同她父亲说话,我想或许是因为她父亲是位商人的缘故,或多或少与我们这些平民百姓有些差距。
后来回到房间,我也问了问黄丽丽和杨曦,有关樊月的家世。没想到,平日里和樊月走得比较近的她们竟然和我一样,只知道樊月家境富裕,并不知道她家里人具体从事的是什么行业。
而后天气渐晚,我们三人各自睡去。
山间的晚风很是清凉,即便是在炎炎夏季也透着一股凉爽。
我想从窗缝内吹来的一定是河风,不但带着丝丝缕缕的凉意,还有几分潮湿的气息。而且这里很安静,远离城市的喧嚣,进入夜晚之后人声渐去,听不到一丝声音。最重要的是,没有车辆驶过公路的声响……
在这样安静的环境下我很快就睡着了,浑浑噩噩,像是做了许多梦,眼前皆是白茫茫的影子。
后来,我在一阵奇怪的声响中醒来,下意识的自黑暗中看向床对面靠墙而放的木衣柜。客栈里的家具摆设几乎都是木质,衣柜里的衣杆和衣架也是如此。我听见的声音像是来自衣柜,来自两扇紧闭的衣柜门背后,空荡荡的衣架仿佛正在光滑的衣杆上慢慢移动,发出了木头与木头摩擦的轻微声响……
犹记得衣柜里是没有挂衣物的,不知道什么情况下才会出现这样的声音。又或许是我听错了,奇怪的声音并非来自衣柜,也有可能是来自隔壁房间。
但我就在狐疑的那一霎那,黑暗中,衣柜悄然打开了,只发出轻微的“吱”的一声。就像是寒风中伸出了一只无形的手,轻轻的拉开了门把,开启了另一扇通往黑暗的大门。里面什么也没有,只有三五个空衣架随着寒风摇曳,像是在召唤什么,呼唤什么……
我的疑心病许是又犯了,总觉得从这一刻开始,屋子里流动的空气骤冷,像是除了冷流之外,还有什么东西正以极快的速度朝我汹涌袭来!
低头一看,床边的木质地板上冒出了一片片血色,如同花瓣的形状一一散开,最后聚拢成一团,蔓延至屋子的各个角落,就像铺了一层红地毯一样,不断冒着血泡。
不,这不是红地毯,而是血海。我感觉整个人就像被床板托浮在海面上一样,飘来荡去,渐感晕厥。
可即便是这样的情况,熟睡中的黄丽丽和杨曦也没有醒来。
在这个不大的房间中,三张床的位置靠得很近,中间只隔着一方小小的床头柜。明明伸手就可触及的地方,可当我举起手来时,却感觉和相邻的黄丽丽的床铺已经被隔绝成了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那么的遥不可及!
太奇怪了,难道又有恶灵要出现了吗?
脑子里头一个浮现出的便是小丑鬼恐怖的模样,但直觉却告诉我这并非小丑鬼出没惯用的模式。余光所及之处,黑暗的衣柜之中,在那摇晃不止的三五个木衣架背后,一张张苍白的面孔真在浮现,和我在森林中感应到的游魂面孔很相似,却又有着些许不同……
咔嚓一声,身旁的台灯被黄丽丽拧亮出微弱的灯光,她揉着眼睛起身,先是狐疑的低了一下头,而后诧异的将目光转向了我,好奇哑声问:“天星,你怎么还没睡?”
我也下意识的看了一下床底,发现木地板上的血色已经消失,才尴尬的对黄丽丽露出一丝笑意:“睡了,准备去厕所呢。”
“哦,我也想去厕所……”她说着便趿拉上拖鞋,刚朝洗手间的方向走了几步,就停了下来,踩着脚说,“怎么感觉脚上黏糊糊的?”
一听这话,我变得十分慌张,唯恐黄丽丽脚上真的踩到了血迹,会因此再受惊吓,便立即起身看着她道:“估计是出汗了,快去吧……”
她“哦”了一声,似乎很是犯困,一双眼微微合合,像是随时都会睡过去一样,便没有抬起脚底一看究竟,慢慢的朝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我此刻是睡不着了,长舒一口气后,担心吵醒还在睡觉的杨曦,便穿上拖鞋小心翼翼的走到了窗前,呼吸着迎面吹来的清凉空气。
可还是冷,吹来的寒风依旧冷得像是深秋时节。窗外也是黑洞洞的一片,什么也看不真切,只是依稀可见窗户正对的山坡上有好几个四四方方的东西,后面还隆起了一大片。
我好奇的聚精会神的看了看,猛然发现这间房的窗户正对的位置竟然是一片坟山!可是不对啊,今天中午入住的时候,我记得窗户对着的还是一片青山,根本就没有坟坡!怎么一到了晚上,小坟包就一个个冒出来了?!
恍若是我的错觉,当黄丽丽离开洗手间回到床旁就寝时,我很想叫她与我一同看个究竟,但看着她犯困的模样,我想想还是作罢。去洗手间洗了把脸后便也回到了床上,只盼着清晨的阳光能快些降临,带走黑夜下遗留的所有恐惧……
但这一夜注定是漫长的。
闭上眼睛没多久,我就感觉有什么东西从我身旁闪了过去。
那时我还在想,如果没有黄丽丽及时开灯,还不知道接下来会遇到什么。没想到就在她关上台灯,我再次入睡后不久,奇怪的事再度发生!
我睁眼一看,越发黑暗的室内树影摇晃,虽然皆是远处投来的倒影,可在屋顶上映出的种种黑色影子中,却有一簇簇的鬼火涌现!
原来我是不知道鬼火是什么模样的,只曾在一档科学节目中听闻鬼火并非真的鬼火,而是磷火。只因人骨中含磷,干燥时节容易在坟地引发磷火,且气体质量较轻,能随着风向飘动,是极其正常的科学现象。
可眼前出现的火焰太多,窗外也是如此。如同被一簇簇火焰监视围困一样,蓝的、绿的、白的都有,几乎占据了我所有视野!
深吸一口气后,再定眼一看,所有奇怪的火光从窗户的缝隙窜了出去,很快便消失在了那片荒坟地上。
是了,夜晚出现在山坡上的坟包并没有消失,隐隐约约还能听见一丝脚步声。可后来我才发现,那些脚步声不是从窗外传来的,而是从屋门外——寂静的走廊上!
原本就十分容易发出声响的木质地板上,仿佛有许多人在走动。有人脚步快,似奔跑;有人脚步慢,落步沉重。而我偏偏是个爱刨根究底的人,一旦出现某种奇怪的情况,就恨不得能立即一瞧究竟!
慢慢的、慢慢的,我好奇的走到了门前,一直担心会不会是我们之中的谁将森林中徘徊的游魂引来了此地,便小心翼翼的将手放在了门把手上,只为能暗中观察屋外的情况。
那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已经十分肯定此刻在门外走廊徘徊、发出脚步声的一定是鬼非人,右手五指轻轻将门锁一转,便将头悄然探了出去……
让我意外的,不是自门外穿过的白影,而是此刻房门正对着的另一扇房门几乎在同时开启,那位神秘的高大男子掩身于门外,再次突兀的出现于眼前。
我目光呆滞,他眉头紧锁。没有看向白影飘散的方向,只是将深沉的目光集于我眼底,叫我再次不由的失神起来。
但仅仅只是那么一眼的对望,他便带上房门,追着白影飘散的方向下了楼。我很好奇他这时有何打算,便也轻轻带上房门追了出去。
走廊上涌动的寒风比屋子里更冷,我身上只穿着一件棉质的长裙睡衣,脚上只踩着一双凉拖鞋,就像行走在冰天雪地的冬季一样,浑身早已找不到一点儿温度。
然而从小生活在福都的我从未见过大雪,不知道冰天雪地的寒冷是什么样,但此刻我却能肯定如今遭受的寒冷和那样的冷意一样,就像我从来都知道这样的寒冷,熟悉的感觉如同前世今生。
但接下来发生的事更加出乎我的预料。
一路追踪一闪而过的白影离开客栈之后,我发现我就站在那片荒坟前,身后早已没了来时的客栈,只剩一片杂草丛生的坟地。
而神秘的高大男子就站在杂草中,数不清的坟包包围着他挺拔的身形。我看见他警惕了眼神,微蹙着锋眉,聚精会神的打量四周,缓缓朝着我所在的方向举起了左手:“回去。”
依旧是干脆利落的话语,几乎有那么一瞬间我就想乖乖听话的离开。可那时我并没有这么做,没有同他说话,也没有打扰他的行动。他却只是淡淡的瞥了我一眼,似无奈般猛然露出了满眼厉色,再次翻腾左手,袭来了一阵掌风:“走!”
那一刻,我以为自己真会被袭来的冷风吹走,身旁的沙石早已扬起,我却意外的伫立不动,甚至发现他眼中露出了一丝不可思议的神情。
但很快,一切波澜自他深邃眼底平息。他不再顾虑我的存在,张开了手臂,周身黑气腾飞,亦如他在森林中展现的神力一样再次于我眼前爆发!
只是这一次,他并没有急速移动,而是怔怔站在我眼前,缓缓张开了薄唇。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但一片片白影游魂就这样全数从坟地里飘出,齐齐被他吸入了口中。
我惊呆了,瞪大了双眼不止该如何反应,当我回神之时却发现自己已经回到床上,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过,仿佛我从未离开过房间……
但困惑的我还是拾起了搁在床边的拖鞋鞋底仔细瞧了瞧,上面的确沾了不少泥土,但地板上却没有。显然我是直接回到房间的,并没有真正行走过回来的这段路……
但这次经历后却让我想到了许多,不仅是我见鬼的经历,还有那位神秘男子的出现。
我总觉得他带着许多秘密,熟悉的、陌生的、能看透的,以及无法猜透的。每一件事都在我脑海中打转,乱糟糟的无法理清。
我很想将所有事记录下来,至少,能够让我更加清楚的看清一些问题。
可那时的我却没有想到,这一切出现在眼前的恐惧皆是无关紧要的,真正令人惧怕的事,还在后头……
恐怖怨瀑【索命的发】
和之前一样,次日一早,神出鬼没的神秘男子没有再次出现,对面房间的房门也是紧闭的。
像是随我走过每个地方,总是出现在每个危及时刻,只为保护我安全般,从来没有过多交流。
除了在森林中我向他要电话号码时,他脸上才露出和颜悦色的笑。其余时候,他目光总是深沉,思虑,且忧愁。
经过昨晚的事后,我的心思再次被他占据。一个吃鬼的神秘男子或许会令我恐慌,但回想起昨晚那一幕,我也只是惊讶,说起恐惧倒是半点没有,仔细想想,更是习以为常。
与他见面的次数越多,许多潜在的感觉就越熟悉。就像我明明不认识他,却可以顺理成章的和他交谈,又忍不住担心会太过唐突一样……
是对他的熟悉,也是对自己的了解……
在附近的餐馆吃过早饭后,今天的计划是去S省比较出名的五彩瀑布。正值假期,游客众多,我们前往五彩瀑布时又逢烈阳高照,想拍张照都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