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女人说,他们单位有个人叫王大林,干了十一年,终于熬到了办公室主任的职务,也轮到有间办公室,坐上老板椅了。
王大林当科员的时候坐硬木椅,乍一坐真皮老板椅,还真有点不得劲,可坐在老板椅上转了几圈,屁股颠上几下,觉得还是老板椅地道,心说,领导就是领导,跟一般干部就是不一样,连座椅都能分出档次,坐老板椅就是比坐硬木椅犯痣疮的机率小。
王大林坐在老板椅上突发奇想,自己现在是主任了,座椅不应该再和一般干部一边高,应该调高一个档次,这样,也可以预示自己步步高升。于是,王大林便将老板椅调高了一圈儿,趴在桌子上写字的时候就得脚前掌着地了,但他感觉良好。
又过了一年,王大林升为副局长。王大林暗自高兴,觉得自己升职与把老板椅调高有很大关系,为了能进一步提升,他又把自己的座椅调高了一圈,再趴在桌上批阅文件的时候,就得脚尖着地了,但他觉得美!
又过了一年,王大林升为局长。王大林都乐蒙了,告诉办公室主任,把他的座椅再调高一圈儿。办公室主任转了转老板椅,说:“王局,这椅子已经转到头了,没法再调高了,不行再换一把新的?”王大林不高兴,心说,什么?没法再调高了?意思不就是说我再不能往上升了吗?简直是混蛋透顶,气死我了!想着,便瞪眼道:“我就要坐这把,这椅子就是我,我就是这椅子,你到底能不能调高?调不高我找别人!”
办公室主任一缩脖,心说,别找别人啊,找了别人,我这个主任不就当不成了吗?想着,就对着老板椅想开了词儿。想了半天,终于想出来了。不大一会儿,办公室主任找来一个电焊工,把椅子拆了,在支柱上又焊了一节,打磨光滑,又开了罗丝口,再把座子安上,一转,椅子调高了,高了十多公分。
王大林一看,乐了:“要充分发挥自己的聪明才智嘛,这样不错!”说着,就坐到了老板椅上,这下,王大林可就两脚离地了,但他觉得很好,有种高高在上的感觉。王大林告诉办公室主任,连办公桌也要调高,跟椅子配套。办公室主任哪敢怠慢,立即让木匠将王大林的办公桌加高,完事一看,王大林往高高的办公桌后一坐,整个一个开当铺的掌柜的!
王大林美,一上班就蹿到座椅上,先算“收入”账,再算“支出”账,最后算“效益”账,算完之后,就两手敲着“柜台”琢磨,自己现在就是局长了,要是再把座椅升高,自己是不是就能当上副市长了?没准,什么东西都有个邪门气!
于是,只要他的办公室里一没人,他就有意无意地转动那把老板椅,让老板椅升高再升高。
突然有一天,王大林一不留神,把老板椅转得撸了扣,连人带椅象耍猴似地从半空中掉了下来,摔了王大林一个三叉神经错乱,股骨头坏死!
这么一来,王大林可就从局长的位子上退了下来,又回到了自己原来的办公桌前,坐上了那把转也转不动,扭着都费劲的硬木椅。但有一点,王大林的两只脚板又着了地,有了安全感。王大林叹口气,自我解嘲道:“还是脚踏实地好啊,摔不着。”
胖女人说完,一个退休职工说:“王大林从椅子上摔下来是好事,他从此知道脚踏实地,不致于犯大错误,我们局的张局长就没他幸运了,朋友跟他下棋,用残局点化他,他都没有醒悟。”有人便问:“残局还能点化人?”退休职工说:“当然能了,下棋如做人嘛!”退休职工顿了顿,便说了起张局长的故事。
退休职工说,张局长喜欢下棋,特别爱研究残局,他要是在哪个报纸上看到象棋残局,一研究就是半天,不研究出个子戊卯酉来绝不罢休。
这天,张局长的棋友——检察院孙检察长来到了张局长的办公室,进门就说:“老张啊,我找到一个残局,研究了好几天才研究出来,你研究研究,看看能不能研究出来。”张局长一听,乐了:“老孙啊,你小瞧我,你能研究的出来,我就研究不出来吗?不出10分钟,我准能把它研究出来。”说着,便拿出了棋盘。
孙检察长坐到棋盘边,摆出了一盘残局。黑方有一将一车一卒,红方有一帅三兵,黑先走,残局提示,黑将不死。张局看了一会残局,摇了摇头,说:“老孙啊,你这残局摆的不对吧,明摆着黑棋没步了,红棋三兵把老将围死了,一步就完啊,黑将怎么能不死呢?”孙检察长说:“我摆的一点都不错,这是报纸上登的,我全都研究出来了,你好好研究研究吧,如果三天之内你能研究出来,我请客。”张局长又仔细看了棋,说:“你说话算数?”孙检察长说:“我说话算数。”说完,就走了。
孙检察长走了之后,张局长就研究开了。车一进五,将,红帅上来了,卒三平四,将,红帅躲开了,车一退一,将,红帅又下去,卒四再想将将不着了,只要黑棋不是步步为营,红兵往下一推,黑将就被将死了。张局一看,这路子不对,还得想别的路子,可想了好几套路子,黑棋还是赢不了。
第四天头上,张局长的残局还没有研究出来,检察院的车到了。张局长以为是孙检察长问他残局的事,就没出屋,接着研究那盘残局。正研究着,两个检察官站到了他跟前,说道:“张局长,你涉嫌巨额财产来路不明,跟我们走一趟吧。”张局长一听,当时就吓了一哆嗦,手里的棋子也掉到了地上。心说,这是怎么回事?孙检察长跟我那么好,怎么事先一点风声也不向我透露?张局长正想着,孙检察长一脸严肃地走了进来。张局长一看,脸色变得煞白,嘴唇哆嗦道:“老孙,你,你不够意思!”孙检察长说:“老张啊,我已经很够意思了,三天前,我已经给你一盘残局暗示你了,让你三天之内把残局研究出来,其实,我是在给你支招呢,如果你按我支的招走,黑将一定死不了。”张局长说:“你给我的那盘残局明摆着的是一盘死棋,怎么走黑将也是死,你给我支什么招了?你的招在哪,你说,黑棋怎么走黑将就死不了?”孙检察长走到棋盘前,重新将残局摆好,然后指着黑将说:“你看,棋面上看,黑将是死定了,但你要是把黑将从棋盘上拿起来装你兜儿里,黑将不就不死不了了吗?”张局长一听,鼻子差点气歪了:“来棋有把老将装兜儿里的吗?把老将装兜儿里算什么?”孙检察长说:“‘自守’啊!你不自守,你这‘残局’怎么收拾?你不自守,你这‘老将’怎能活?”张局长一听,眼珠子当时就直了……
退休职工说完,有人说了话:“现在这当官儿也真是胆大,上面那么严厉打击,他们还敢贪!”有人叹气道:“有时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在一个地方当领导也不容易,地头蛇逼着你犯错误,你不犯错误,他就让你站不住脚,地头蛇比贪官还可恨,谁也治不了。”这位刚说完,一个老头儿说话了:“那可不见得,我们那里有四个地头蛇,谁都不敢动,结果让一张纸给砸倒了。”人们一听,一张纸砸倒地头蛇?怎么砸的?老头儿乐了:“怎么砸的?听我给你们说……”
老头说,他是市政府看门的。那天,老市长和新市长海水交接完之后,语重心长地对海水说:“海水呀,你刚到山城市,要想站住脚,有四个人一定要搞好关系,他们可是山城有名的‘四大亨’啊,也就是人们常说的地头蛇。”海水点点头:“请老市长指教。”老市长说:“这四个人分别是建筑大亨娄一片、餐饮大亨郭一堆、养殖大亨牛一群、汽车大享车一路,这四个人全都财产过亿,手眼通天,不可小视啊。”海水赶紧从公用信笺上撕下一张纸:“老市长,您再说一下,我记一下。”老市长又说了一遍,海水便在纸上写:建筑大亨娄一片、餐饮大亨郭一堆……写完之后,海水和老市长握手:“谢谢老市长教诲,我送您上车。”两个人寒喧着下楼,海水把老市长送上了车。
海水刚回到办公室,办公室主任孙涛拿来一张票:“海市长,这是欢送老市长茶话会买东西的发票,您签下字。”海水接过发票,看了看,就在上面签了字。孙涛拿着发票刚走,对面桌上的电话铃响了。海水接起来一听,是地委副书记打来的,副书记嘱咐他,新官上任,办事一定要稳妥,特别是要处理好方方面面的关系。听着副书记的“教导”,海水连连点头。
放下电话,海水回到刚才坐着的桌子前,他想找刚才写着四个人名的那张纸,可怎么也找不着了。海水一看,窗子开着,刚才刮了一阵风,大概是刮到窗外去了,便坐下来使劲想了想,重新把那四个人的名字写在一张纸上。写完之后,海水打电话叫来办公室主任孙涛,详细问了问那四个人的情况。孙涛说,娄一片、郭一堆、牛一群和车一路,是山城赫赫有名的人物,他们各自把持着山城的一种产业,地区、省里都有人,而且各自都有一群势力,他们跺跺脚,整个山城都会颤上三颤,不亚于4级地震。听完孙涛的介绍,海水点点头让孙涛出去了。
有道是民不斗官,官不斗势,娄、郭、牛、车这四个人财大气粗有势力,海水是绝不会小看的。可不小看是不小看,海水也要让他们知道知道他这个市长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他在脑子里拟定了一个计划,一个月之内把这四人的毛划拉顺喽。海水决定先来个“微服私访”,看看这四个人有没有小辫子,如果有,抓住了,以后他们就不敢滋毛儿。
海水说办就办,谁也没告诉,一个人打听着就在娄一片的工地、郭一堆的酒楼、牛一群的养殖场、车一路的车行里转开了。几天下来,海水还真打听到不少消息。原来,这四个“大亨”的口碑并不怎么样,老百姓都管他们叫“山城四虎”,坏事不知道做了多少,可老百姓怕他们的势力,全都敢怒不敢言。一些受害者有心告他们,可他们肯花钱,10万不行20万,直到把受害者的嘴堵住为止。
几天转下来,海水暗自寻思,看来,这四位还是四个烫手的土豆,远不得也近不得。还是找个时间把他们请到市政府,话里话外给他们敲敲警钟,让他们收敛一点,别让我这个新来的市长难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