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会之后，史沤找到了领导，开门见山就问：“领导，你说我这名字怎么难听了？”领导眼皮一耷拉：“难听不难听也不太重要了，我决定给你换个工作岗位，让你去扫厕所，那里的环境比较适合你。”史沤一听就急了：“你凭什么让我去扫厕所呀？”领导一瞪眼：“就因为你叫屎蛆！”史沤也瞪起了眼：“你是什么领导啊？你认识字吗？我叫史‘欧’！”领导上下打量着史沤：“你是说，我把你的名字念错了？你不叫屎蛆，你叫屎沤？”史沤点头：“没错！”领导站了起来：“那好，我问你一个问题，你给我老实回答。”史沤说：“你问。”领导说：“屎要是沤时间长了，长不长蛆？”史沤脱口而出去：“长蛆！”领导一指门口，声音提高了八度：“你也知道长蛆，你老在食堂沤着，食堂的饭菜还能吃吗？走，给我扫厕所去！”史沤当时就直眼了，迷迷呼呼出了屋，抓起扫帚奔了厕所……
大胖子说完还余怒未消：“你们说，我招谁惹谁了？就因为我名字难听，就让我去扫厕所，这不是欺负人吗？”一个领导模样的人拍拍他肩膀：“小史啊，想开一点吧，什么叫官大一级压死人啊？下级的同志做事情，就要战战惊惊，如履薄冰，要不然肯定吃大亏，据我所知，有一个街道办主任，就因为吃了一顿招待餐，结果被免职成了般干部，你说冤不冤？”大伙一听，吃了一顿饭就给免职了？有这么严重吗？领导模样的人说：“对于那个街道办主任来说可能觉得没什么，可对于领导来说，那就相当严重了！”人们不解，都瞪着眼睛听他说。
领导模样的人说，小树林街道办事处主任叫张大牙，一天到晚大嘴一张总想着“咬”谁两口。张大牙的条件也不高，每天弄半斤五粮液嗽嗽口，十几二十个菜灌灌肠子就行。可张大牙又不是什么大领导，大事办不了，小事没人找，谁没事老花冤枉钱请他呀？没人请，张大牙就馋得在屋里挠牙，把牙床子都挠烂了。
这天，张大牙实在受不了了，就溜溜达达就出了机关，心说机关没人请，我到下边找吃的去！去哪呢？张大牙一拍大腿，去花园小区！花园小区是街道的样板小区，居委会牛主任是个红脸汉子，哪次上边去人他都好酒好菜招待，今天就吃他牛大腿了！
花园小区离街道办事处挺远，开车去也得半个多小时。可今天张大牙不是办正事，没法叫车，挤公共汽车又嫌掉价，干脆撒开丫子跑，心想，把稀的干的全颠得沉了底，到那也好多吃点儿喝点儿。
张大牙跑了一个多小时，总算跑到了花园小区大门口，扶着栏杆往石礅上一坐，舌头也耷拉了，耳朵也扇风了，辞息泪也下来了，抬文纹也开了，看那意思，再有个十分八就得上老阎那报道去了。张大牙赶紧摸出速效救心丸吞了下去，喊了几声妈，总算缓过劲儿来了。
张大牙站起身来定定神，迈着四方步就奔了花园小区居委会。一进门，正好碰上牛大腿，便哈哈一笑：“牛主任，你们的小区搞得就是不错嘛，我刚才转了一大圈儿，非常满意呀！”牛大腿赶紧脸带微笑迎上去，连说张主任夸奖。张大牙一看，往沙发上一坐，就一个劲儿看墙上的表。牛大腿明白，张大牙这是让他准备饭，便道：“张主任，您今天来的正好，上午区委打来电话，说市领导要到我们小区来检查，中午要在食堂用餐，孙区长还专门点了炖狗鞭，我转了大半天才找着几条，一会您好好陪陪市、区领导。”张大牙一皱眉，怎这么巧？市、区领导今天也到这来找饭吃？既然碰上了，那就等着吧。
等了一个多小时，也不见市、区领导上来。张大牙早就饿得肚子翻个儿了，便催牛大腿给区委打个电话，问问孙区长他们到底还来不来。牛大腿打电话一问，说孙区长和市领导早就出去了，区委办的人分析，这个时候要是孙区长还没到，大概就不去了。牛大腿一拍大腿：“得嘞，他们不来咱们吃，张主任，今天就您一个领导，这桌子饭菜就是给您准备的，走！”几个人呼啦啦奔了食堂。
到食堂一看，一桌子凉菜、酒水已经摆好了。牛大腿一声喊：“大师傅，颠勺啊！”不大一会儿，乌龟王八就上了桌，中间还有一大盆炖狗鞭。牛大腿打开一瓶茅台：“张主任，今天您可得吃好喝好，以后还得请您多多指导呢。”张大牙打着官腔，心说，我不吃好喝好也得行了，为了这顿饭，我肠子都快跑折了！什么话也甭说了，一个字，吃！
张大牙甩开腮帮子，一阵风卷残云，半瓶茅台、半盆狗鞭就下了肚。眼看瓶子里的酒见了底，盘子里的菜露了白儿，小区门卫风风火火跑了进来：“牛主任，市、区领导的车队到了，你快出去迎接吧！”牛大腿一听，当时就出溜桌子底下去了，捋着打了卷的舌头在那嚷嚷：“自摸（怎么）……贼死猴（这时候）才来？”门卫说：“孙区说车队在道上堵了，堵了三个多小时，孙区还问你，狗鞭熟了没？他们还等着吃呢。”牛大腿一听，他们还等着吃？我都快拉出去了！牛大腿扒着桌子站起来：“脏……祖淫（张主任），咱把市、区领导的狗鞭吃了，怎么跟他们说呀？”张大牙敲敲大板牙，怎么说呀？反正不能说他们的狗鞭是我吃的。往食堂外面一瞧，见门口拴着一条大狼狗，眼珠一转，有了！“牛主任，我们几个撤，你把狗牵进来，孙区他们进来，你就跟他们说，给他们准备的饭都让狗吃了！”牛大腿一看，这招儿不错，照办！
张大牙刚在厕所里找个坑儿蹲好，孙区长就带着市领导来了。牛大腿把狗往屋里一撒，脚底下拌着蒜就迎了上去：“损（孙）区长，死（市）领导，是我不好，你们的狗鞭，都让狗吃了！”孙区长和市领导看看在桌子上舔盘子的大狼狗，再看看牛大腿，二话没说，转身就走了。
三天之后，张大牙被莫名其妙地一捋到底，牛大腿也到小区看门去了。一打听才知道，那几个市领导全都清一色的姓苟！
领导模样的人说完，一个小伙子接道：“这个先生说得不错，有些机关领导确实莫名其妙，我有一个同学是北大文学博士，到局里当秘书，竟然被局长批得一文不值，你说过份不过份？”大家一听，文学博士连局秘书都当不了？这局长水平得多高啊！小伙子冷笑：“水平高不高，你们听我一说就知道。”
小伙子说，他那个同学叫张华，北大文学院博士研究生毕业之前，学校组织学生到机关实习。张华被分到环保局办公室，当了一名秘书。
上班第一天，办公室里的人都坐直了身子向他行注目礼。人们都想瞻仰一下，这位博士秘书到底长得什么样。看完之后，人们全都泄了气，博士敢情也长两条腿，除了鼻梁子上的瓶子底比我们厚几圈之外，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
办公室主任刘水把屋里的人一一介绍给张华之后，笑呵呵地跟张华说：“小张啊，你这么大学问，知道秘书怎么当吗？”张华陪着笑：“这个我还真不知道，请您指教。”刘水把手一摆：“谈不上指教，顶多算是经验之谈，这当秘书有个‘十四字方针’，叫做‘耗子耳朵鹦鹉嘴，蛤蟆肚子兔子腿’，也就是要耳朵灵嘴巴巧，有肚量能跑腿儿。”张华点头，心说这个我明白，秘书就跟宫里的太监一个性质，侍候人的活儿，不过要想在仕途上发展，人人都得走这步。刘水又说：“除了‘十四字方针’之外，秘书还得笔杆子硬，你是文学博士，这一点应该没有问题，眼下局长正有个论文让办公室写，就由你执笔吧，让我们大家也见识见识文学博士的文采。”
张华接过论文提纲一看：论人类与自然的关系。便说：“这个论题好写，你等一等，我马上就写出来。”说完，就坐到了电脑前，一阵敲敲打打，三千多字的一篇论文就出来了。在论文中，张华引经据典，古今中外名言警句布满字里行间。写完之后，张华非常满意，而带微笑地把论文交给刘水：“刘主任，论文写好了。”
刘水接过论文，顿时瞪大了眼睛：“哎呀，博士就是博士啊，一篇论文这么快就写好了，这要是换了我，最少得写三天呀，不得了，不得了啊！”说着，便认真阅读起论文来。看完之后，刘水把论文按在桌上，问：“小张啊，你这文章我还真不敢说道，我拿给局长看看吧，论文是替局长写的，让他拿个意见。”
时间不长，刘水从局长办公室出来，把论文往张华面前一扔：“你自己看看吧。”
张华拿起论文一看，局长在上面写了批示：“语句不通，论点不明，重写！”看完局长的批语，张华气得都快疯了，自己的文章至于这么臭吗？这样的文章我可在大报小刊发表过呀，连我的导师都赞不绝口，到了局长眼里居然一钱不值？他想找局长理论一番，又一想，自己是局长秘书，是侍候局长的，有道是，做事不由东，累死也无功，他说不行，那就重写吧。
往电脑前一坐，张华开始研究局长的那几句批语，语句不通，论点不明，那是自己写得不够透彻了。张华又开始在电脑前敲敲打打了，一个多小时之后，一篇论文又出来了。这次，张华觉得比上次写得好多了，局长应该满意，于是把论文交给了刘水。刘水一看，脑门子皱个大疙瘩：“小张啊，我这个人没什么文化，不过我觉得这次还没有上次写得好呢，不过我说了也不算，让局长看看吧。”
几分钟之后，刘水又把论文扔到了张华面前：“我说得没错吧，你看看局长是怎么批的。”张华接过论文一看，局长批语：“论据不足，论证不深，重写！！”张华有点找不着北了，这局长是什么文化呀？怎么对论要求这么高？连我一个博士都侍候不了他？想着，张华又坐到了电脑前，“啪啪”敲了一阵，打出一篇论文交给刘水：“刘主任，这次局长一定满意了。”刘水接过论文，连看都没看就进了局长办公室，转眼又出来了，把论文往张华身上一扔，连话都懒得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