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很快就过去了,售楼部按着房盖天的吩咐,每天每平米上涨500元。房价刚涨到4000元,排队买房的拆迁户就炸窝了。一个个扯着脖子高喊:“你们这是卖房啊?还是抢钱啊?楼价有这么涨的吗?一天涨500,你们这房子是金子堆的?!”“房托儿”一听,赶紧给做工作:“哥们,你知足吧,咱们这地方是低消费地区,要是换了北京,4000元一平米的房子你得打着灯笼找啊!”那位一听就急了:“你放屁?咱这儿是咱这儿,北京是北京,你准是拆迁户吗?拆迁户有几个有钱的?一套房子40多万,我们给得起首付,也还不了贷款呢!”“房托儿”一听,也急了:“你们买不起就别买呀,买得起的有的是!”那位一把揪住了“房托儿”:“放你妈的屁,我们房子拆了,不买房住哪啊?这房子就是给我们盖的,你算哪根葱啊?”两个人说着说着就打了起来,拆迁户向着拆迁户,“房托儿”向着“房托儿”,排队买房的人群顿时乱成了一锅粥,巡警不得从大老远跑来维持秩序。
外边打得热闹,房盖天在屋里美,你们打吧,打得越热闹越好,把拆迁户都打跑喽,我好踏踏实实卖高价。房盖天正想着,房门“啪”地一声被推开了,一个穿着工作服的小伙子闯了进来,跟在后面的工作人们一边追一边嚷嚷:“我都跟你说了,我们总经理不在,有什么事你跟我说就行了。”小伙子一指房盖天:“这不是你们部经理吗?我认识他,他在电视上露过面。”说着,一屁股坐到沙发上:“房总,我是拆迁户代表,我叫郑仁。”房盖天眼皮一耷拉,拿指甲刀修他那少了一节的手指头:“你找我有什么事吗?”郑仁说:“你的这片小区是给拆迁户盖的,政府有规定,每平米不能超过1300元,可你现在把房价涨到了4000元,我们拆迁户买不起呀,你能不能再把价降下来?”房盖天笑了:“同志,我是做生意的,做生意都有个计划,我这房子500元一平米卖了一周呀,你知道每套房子我给拆迁户贴多少钱吗?几十万呢!做买卖都讲个先赔后赚,我先赔了,你们也得让我后赔点吧?告诉你,我这房卖得到哪都讲得出去理,以后我还得涨价,你们买不起我就没有办法了,我不是开福利院的,送客!”郑仁一听,站起来了:“房总,看来你是铁了心不让拆迁户买你的房了,那好吧,再见。”说完,转身就走。
郑仁一走,房盖天就把一口痰吐在了地上:“呸,一帮穷鬼,想让我把房价降下来?想什么呢?!”房盖天抄起电话,告诉售楼部,房价继续涨,有什么事他顶着。
房价像雨后春笋一样“噌噌”疯涨,大部分排队买房的拆迁户开始陆续摇头叹气,扛起被窝卷撤离。当房价涨到6500元的时候,排队的人中除了“房托儿”已经没有拆迁户了。房盖天得到消息之后,高兴地一拍手,马上通知企划部,立即搞个售楼方案,明天登报,面向社会公开售楼。
房盖天的电话刚打完,一个工作人员就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房总,不,不好了,出事了!”房盖天一听,“噌”地站了起来:“出事了?出什么事了?”那位舌头耷拉着:“前几天来的姓郑的那小子,带着一个采沙工程队,在咱们住宅小区500米远的空场上采上沙子了!你看,就,就在那!”那位往窗外一指,房盖天看清楚了,在小区前方那块空地上,横七竖八排着十几辆卡车,卡车上装着井架、沙泵,红旗绿旗在空中飘扬,大字标语写得清楚:“为民采沙队隆重开工!”。房盖天一看,鼻子都气歪,嘿,折腾得还挺热闹!你离我的高层住宅这么近采沙子,还不得把我房子底下抽空了呀,地底下一空,我这房子不就全倒了吗?就是房子不倒,人们知道我的房子底下空了,谁还买呀?房盖天赶紧给在政府里任要职的“关系户”打电话,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关系户”接起房盖天的电话先嘬了一溜牙花子:“哎呀,我现在哪有时候问那事啊,现在好几百号拆迁户家属到政府告你的状来了,我得先给你擦这个屁股去,那边的事你先自己处理着吧。”房盖天一直眼儿,我处理?我怎么处理呀?只能找姓郑的那小子单挑了!
房盖天冲出屋子,来到采沙工地,见到郑仁,就把眼珠子瞪起来了:“姓郑的,你好大的胆子,这是住宅小区,谁批准你在这采沙子?!”郑仁把脸一扬:“谁批准我采沙子?当然是政府批准的了,不信你可以到政府去问问。”房盖天一听,我问谁去?我认识那位现在正忙着呢,问有关部门?我也不知道采沙子这事归哪个部门管啊!房盖天一看,来硬的不行,又来了软的,嘻皮笑脸给郑仁鞠躬:“郑先生,咱有话好好说,你先别急着采沙子好不好?”郑仁也不看他,一边指挥民工挖坑,一边说:“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你是房产商,地皮以上归你,我是采沙队,地皮以下归我,我们井水不犯河水,说什么?”房盖天一脸苦相:“那不对呀,你在这采沙,我房子底下非让你抽空了不可呀,我房子底下一空,不倒也没人要了!”郑仁把手一摊:“我只管采沙,不管房子,再说,我离你房子这么远呢,耐不着你的事儿。”房盖天上前一步:“郑先生,这个你可瞒不了我,我以前干过采沙,地底下的沙子跟水一样,几十里地以外都能抽过来,你怎能说不耐我的事呢?你看这样好不好,你这块地皮是多少钱买的?我双倍买过来。”郑仁笑了:“我这块地皮不值钱,就这么一小块,可我采出来的沙子值钱,都是上等的建筑沙,一方1500块,地质队早就测好了,这方圆40公里的大沙层最少有8000万方沙子,你是生意人,应该会算这笔账,如果你想买,就买我的沙子,地皮不卖。”房盖天一听,什么让我买这么多沙子,那得1200亿,我再娶一万个媳妇卖了也凑不够这么多钱呢!房盖天强装笑脸:“郑先生,实在不行,我白给你一套房子,你这个采沙队的开办费等等一切费用,我十倍补偿,你看怎么样?”郑仁一晃脑袋:“不行,房子我不要,我就要在这里采沙,我这沙泵抽沙可快呢,几分种就能抽到你楼底下!”说着,便指挥民工架沙泵,准备抽沙。房盖天一看,急得眼泪都下来了:“爷爷,我跪下求你了行吗?有什么条件你说,只要你停止在这里采沙,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郑仁一摆手,民工们全都停手了:“房总,你真不想让我在这采沙子?”房盖天点头:“你看我像跟你闹着玩吗?”郑仁说:“好,你听着,你马上把这片高层住宅区里的房子一套不落地全卖给拆迁户,每平米1300元,多一分钱,我立即动手采沙子!”房盖天一听,这小子敢情在这等着我呢,不答应他吧,他沙泵一开,我这房子肯定是没人要了,再叫“关系户”下令阻止也是八月十五观灯,晚三春了,答应他吧,我这房子卖得也太窝囊了。前思后想,房盖天还是一咬牙,得了,卖1300总比将来没人要强!房盖天点头答应,郑仁马上打电话通知拆迁户过来买房。
这房子要真卖起来也快,才几个小时的时间,一大片房子的锁售合同就签完了。房盖天气得在办公室里吃速效救心丸,吃得正起劲儿,“关系户”打来了电话:“郑总啊,告你的那些拆迁户家属都让我给打发走了,你说的有人在你那采沙的事我也给你过问了,政府没有批准任何人在你那采沙子,如果有人非法开采,我马上叫执法队去清理现场。”房盖天一听,什么?政府没批准郑仁在这采沙子?那明摆着就是这小子玩的调虎离山计,那边叫人缠着我的“关系户”,这边弄个采沙队来跟我捣乱,好小子,你让我损失了将近一个亿,我让你清家荡产,在监狱里住上十年八年!房盖天往外边一看,郑仁正指挥着民工从卡车上往下卸东西呢,心说,你小子有种,看我怎么收拾你!想着,立即拔通了“关系户”的电话,说郑仁还在那采沙呢,让“关系户”马上派执法队来。
不多时,执法队的汽车开到了房盖的楼下,几个执法人员找到房盖天:“房总,非法采沙的那伙人在哪呢?”房盖天胸脯一挺:“就在那边呢,我带你们去!”说着,带着执法人员就冲向了郑仁的采沙工地。
见到郑仁,房盖天叼着烟卷点着脚:“姓郑的,你的死期到了,这回我告你非法采沙,侵害我住宅小区安全,你包赔我的损失还得蹲大狱!”郑仁一见,眼皮一翻:“什么什么?你是谁呀?你说什么呢?谁在这非法采沙呢?你看看我的施工标语上写的是什么?”房盖天一扬脸,嘿,原来写着“为民采沙队隆重开工”的标语变成了“为民打井队隆重开工”!房盖天正在那纳闷,郑仁说了:“利民房产公司把这块地皮买下了,也准备建一片高层住宅小区,我们承包了他们的前期供水工程,我们在这儿打井,不耐谁的事吧?”房盖天一听,烟头当时就掉地下了:“哎,几天小时前你可不是跟我这么说的,你明明就在这里采沙,你你你你……”房盖天气得说不上话来了。郑仁一瞪眼:“你什么你呀,我根本就不认识你,没事快走,别影响我们打井队开工!”房盖天一看,嘿,这小子不认账了!一着急,一上火,躺地上气死过去了……
小伙子说站在,扛起了箱子:“行了,我也快下车了,上卧铺车厢休息一会儿去!”小伙子一走,一个叫花子从椅子底子钻了出来,转着圈儿给大家作揖:“我下站就下车了,大家行行好,行行好。”人们连连后退,有人说:“干啥呀?要钱啊?车上可打击乞讨卖艺行为!”叫花子咧着嘴说:“我不要钱,不要钱。”人们瞪着眼睛问:“不要钱要啥?”叫花子拍拍腮梆子:“我要个嘴巴,谁抽我一嘴巴?帮帮忙,抽一个吧。”大伙一听,这叫花子不要钱要嘴巴,脑子有毛病啊!
叫花子见大家发愣,说:“我没别的意思,我牙疼,谁抽我一嘴巴我就不疼了。”人们不理他,都说他是鸡群里的企鹅——怪鸟一只。一个中年男人说话了:“哎,这家伙不算怪,我以前就遇上一个讨嘴巴的,讨完了他还让我给他签名呢!”大伙一听,都觉得新鲜,让中年男人往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