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昭灵心剑 (4)
事实上,在昆吾将他自华藏楼中抱出时,殒惊天就已气绝。后来的高呼声只是昆吾所设下的一个计谋,是他吩咐与他私交不错的侍卫这么做的,而此举的目的就是要分辨出谁才是真正的杀害殒惊天的凶手!对于想掩饰事实的凶手来说,再也没有比殒惊天伤而未亡更让他惊惧的了。
昆吾的方法果然奏效,殒惊天被尤无几刺中一剑时,屋内一片昏暗,甲察也没能看到具体情形如何。在不知真正的情况时,外面的呼声使尤无几与甲察一下子慌了神。
而此时昆吾早已悄然伏在附近,尤无几与甲察的神色变化清楚地落入了他的眼中!昆吾立即断定尤无几高呼“刺客”只是故布疑阵,他与甲察才是真正的杀害城主殒惊天的凶手!
后来的事实也证明了昆吾的猜测,也正是昆吾的计谋,才使本是扑朔迷离的局面一下子变得明朗了。
甲察虽杀了不少乘风宫侍卫,但终受了伤且寡不敌众,最后贝总管出手将之击成重伤,将他擒下!
当时群情激愤,恨不得立即将甲察杀了,但却被贝总管阻止了。
众人以为贝总管这么做是因为皇影武士身份特殊,也许贝总管会将此事奏明冥皇后,再由冥皇发落。虽然大多数人内心深处不愿接受这一点,但想到贝总管如此选择也有其不得已之处,故最终大伙儿都默默地接受了。
没想到事实上贝总管根本没有准备将此事奏明冥皇,再等冥皇发落的意思。
贝总管一掌击得甲察狂喷鲜血、颓然坠地后,立即出手如电,拍向甲察的琵琶骨,“咔嚓”一声,甲察的琵琶骨应掌而碎!
甲察如垂死之兽般惨叫一声,声如鬼哭神泣!他的痛苦不仅在于肉体,更因为从此他的一身武功已荡然无存。对于武道中人而言,失去武学已同废人无异,这对甲察的打击才是最为致命的。
贝总管废了甲察的武功之后,立即连传数道命令,先是让坐忘城的医道高手全力救治昆吾、小夭及其他几位受了伤的侍卫;接着又邀请四大尉将共商如何处置甲察,最后才吩咐坐忘城所有人不得走漏两大皇影武士在坐忘城被杀的消息,一旦谁人走漏风声,立即格杀勿论!
对于最后一道命令,众人虽感难以接受,但也明白贝总管的用心是尽量避免冥皇的怪罪。
同时也有不少人想到此事恐怕最终仍是掩饰不住的,冥皇不可能不知皇影武士的去向。既然冥皇知道甲察、尤无几是前来坐忘城,当他们失去踪影后,冥皇焉能不追查?
除非,甲察、尤无几的举动是擅自之举,并非冥皇授意。
众人认为后一种可能性更大,因为城主殒惊天对冥皇忠心耿耿,冥皇怎可能会如此对待自己的忠心爱将?
坐忘城众民都在翘首等待贝总管与四大尉将商议的结果。
而这时战传说、石敢当、爻意也回到了他们居住的院落,这一院落虽也同属乘风宫,但却处于边沿地带,华藏楼一战对这儿的影响也略小一些。
虽然殒惊天是被甲察、尤无几所杀已是众所周知的事实,但毕竟战传说是除甲察外,唯一一个亲历殒惊天被杀过程的人,所以表面上坐忘城的人对他更为尊敬,但战传说却察觉到在他周围其实一直有坐忘城的人暗中留意着他的一举一动。看来,在贝总管与四大尉将商讨的结果公诸于众之前,战传说恐怕难有真正的自由。
不过战传说对此并不太在意,他已深切体会到坐忘城战士对殒惊天的拥戴与崇尊,尤其是昆吾的奋不顾身对他触动极大,所以,殒惊天不幸遇害后坐忘城的谨慎并非不可理解。
但当他回到自己所居住的院落时,却还是被一件让他意外的事吓了一跳。
就在他与石敢当、爻意一同返回时,远远便见有一侍从装束的人在门庭外来回踱着步,显得有些不安。也许听见了他们的脚步声,当战传说三人走近时,那人停下踱着的步子,抬眼向他们看来。
战传说三人正暗感此人举止蹊跷时,那人已快步小跑过来,向三人施礼后,不安地道:“石老宗主、陈公子、爻意姑娘,歌舒谷主已……已不知去向……”
战传说三人心头齐齐一震。
回过神来之后,石敢当沉声道:“待我等去看看!”几人迅速向歌舒长空所居的房中走去。
歌舒长空果然已不知去向,屋内一切都安好无损,没有丝毫打斗过的迹象——当然,这一点并不能说明太多问题,因为歌舒长空双臂尽废,与尹欢一战又耗力过甚,以至于功力尽失,就算今日有所恢复,那也是微乎其微。只要是有一定修为的高手,完全可以在歌舒长空未能做出任何反抗的情况下将他制住。
问题是怎会有人对歌舒长空这样已近乎废人的人感兴趣?
似乎不太可能。
至少,在坐忘城中似乎不应存在这样的人。虽然南尉将伯颂之子伯贡子一定对歌舒长空仍怀有怨恨之气,但歌舒长空已伤至如此,伯贡子多半也应已感到十分“解恨”,不会再多费周折对付歌舒长空。而若是歌舒长空的仇家所为,此人既然可以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接近歌舒长空,那么就完全可以就地取了歌舒长空的性命,又何必多此一举,将他带走?
除此之外,难道会是歌舒长空自己悄然离开这儿的?
如果仅仅从可能性来看,这种可能也是存在的。歌舒长空在清晨已醒转过来,而且他的神志也已恢复,不再因哀邪的“三皇咒”的缘故神志混乱,虽然歌舒长空伤得极重,但因为他在地下冰殿经过了如炼狱般的二十年磨砺,其生命力变得出奇的顽强,恢复的速度也远比常人快捷,所以当他从晕迷中清醒过来后,若要下床行走,也并非不可能。
正是因为歌舒长空的情形看起来应该不会再因伤重而亡,石敢当才敢在华藏楼发生变故时,离开歌舒长空。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最终歌舒长空身上所发生的竟不是重伤发难再度晕厥,而竟是失踪。
可是歌舒长空虽有出走的能力,但他似乎并没有理由这么做!何况即使乘风宫侍卫被华藏楼那边抽调太多,但以歌舒长空行动之迟缓,总会被人发现的!退一万步设想,即使他能出乘风宫,甚至出坐忘城,以他残废之躯,身边再无他人,岂非唯有一死?
百思不得其解之余,石敢当只好对那内侍道:“请小兄弟让乘风宫的朋友再多加打探,有消息立即告之我一声。”
那内侍恭声道:“石老宗主放心便是,我等会全力寻找的。若没有别的吩咐,我便告退了。”
石敢当拱手道:“有劳了。”
那内侍忙道:“不敢。”言罢退了出去。
当那内侍离去之后,爻意才轻声道:“歌舒长空一定不是自行离开的。”
石敢当“哦”了一声,战传说也有些意外地看着爻意。
石敢当道:“不知爻意姑娘为何这么说?”
“因为他的靴子尚在。”爻意指了指床榻下道。
石敢当、战传说一看,果然如此!不由哑然失笑,心道:“其实只是她比我们心细一些而已,我们还以为她有何惊人的发现!”
世间许多事莫不是如此,看似好像十分复杂的事,其实常常可以一语点破。
但笑容很快自他们脸上消失,他们想到既然歌舒长空不是自己离开此地的,而且是在未及穿上靴子的情况下,那足以说明歌舒长空多半处境危险。
想到这一点时,他们也明白爻意为何要在那内侍离开之后才说出这一点,显然爻意对此事是否会是坐忘城的某个人所为还有所猜测。而据现实情况来看,爻意的这种怀疑不无道理。
若真的是坐忘城的某一人所为,那此人为何要这么做?此刻歌舒长空是生是死?
谁也不得而知!
而且,此刻战传说三人根本没有任何可查此事的线索。
战传说忽道:“尹欢与歌舒长空相继不知所踪,这两件事之间会不会有某种联系?”
石敢当与爻意相视一眼,却谁也没有开口,因为他们谁也无法确知这一点。
沉默了片刻,石敢当道:“既然一时无从着手查清此事,只好暂且搁下。传说,皇影武士何以会对殒城主下毒手?”
战传说沉吟道:“其中细节我亦不知。大致应是皇影武士让殒城主追杀一个人,殒城主口头答应,但却因为觉得此人本不该死,所以暗中护着此人,而且此事背后也许还隐有一个秘密,一个皇影武士不愿让外人知晓的秘密。殒城主的不合作使他们意识到潜在的危险,所以他们要对殒城主施以毒手。”
石敢当皱眉道:“换句话说,皇影武士是为了杀人灭口?”
“不错,如果殒城主依他们所传的命令去做,他们自然不会有这种担忧,但事实上却不是如他们所愿。殒城主既然已不能为他们所用,便反而成了他们的心头之患。”战传说道
爻意微微点头,道:“却不知他们要殒城主追杀的人又是谁?”
“十有八九就是我。”战传说缓缓地道。
“你?!”爻意、石敢当大吃一惊。
“不错,他们让城主追杀的人正是陈公子。”
声音是自门外传来的。
众人回头一看,说话的赫然是贝总管!
贝总管步入屋内,他的身后没有任何随从。他一边走入屋内一边施礼道:“方才贝某听宫内侍卫禀报说歌舒谷主不知去向,贝某放心不下,亦感未能对歌舒谷主照顾周全,特来赔罪,碰巧听到了三位言谈,忍不住插了一句,实是冒昧。”
寥寥数语,既能使自己的突然插话不显得失礼,也解释了来意,足见贝总管心思之缜密。
石敢当忙道:“城中屡遭变故,防不胜防,歌舒长空失踪之事实是意外,总管不必自责。对了,方才你也说甲察二人要追杀的是……陈籍,不知总管是如何得知这一点的?”
贝总管神色哀然道:“城主是伤重而亡的,受伤之后,或许城主自感有性命之危,便在地上写了五个血字:‘杀我者甲、尤’,故皇影武士杀了城主已是不争的事实。而我们擒住甲察之后,在他身上搜出两件物什,其中一件是一幅帛画,帛画上画着的是个人像,人像所绘正是陈公子。”
说到此处,他自怀中取出一物,正是一张帛画,当着战传说三人的面将帛画徐徐展开,帛画所绘人像果真是战传说的人像!虽然细节上略有偏差,但却颇为神似,一望可知就是战传说。
战传说乍见帛画,惊愕之余,脱口道:“甲察与尤无几果然与劫域有染!他们定是奉劫域大劫主之命,要为哀将报仇!”
不料贝总管摇头道:“皇影武士身份特殊,犹如冥皇影子,若不是冥皇之令,他们决不会远离冥皇。换而言之,皇影武士的行踪一定在冥皇的绝对掌握中。而且,即使冥皇在特殊情况下让皇影武士离开京师,也会将‘十方圣令’赐予皇影武士,使他们可以在大冥乐土畅行无阻。”
“莫非贝总管所说的在甲察身上搜到的两件物什中除了这幅帛画外,另一件就是‘十方圣令’?”战传说若有所悟地道。
“不错,贝某在他身上的确找到了‘十方圣令’!”贝总管道,“有这两件东西,其实就暗示了一些让人难以置信的事——甲察、尤无几确是奉冥皇之命前来追杀陈公子的!”
说着,贝总管已自怀中取出另一件泛着金黄色光泽的物什,此物不知如何铸成,色泽幽亮,光华内蕴,约有半掌大小,中央如满月状,“满月”四周共有十个如刃尖的棱角,除了呈“十”字对称分布的四个棱角显得格外长一些外,其余六个棱角略短,每一个棱角上,皆刻有细如游丝的花纹,纹案肉眼难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