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天地之差 (2)
“你不必惊讶,事实上本使并不在你身边,但因为你的三劫妙法是源自本使,而三劫妙法除了是一种武道绝学之外,亦讲求强大的心灵之力,如今,你我心灵如息一脉,即使你在千里之外,你的喜怒哀乐也能为本使感觉到!而你此刻所听到的声音也是来自于心灵而非耳中。”
晏聪惊愕欲绝!
他的肌肉一点点地绷紧,忽然有种全身****、毫无隐蔽之感。
不,****的只是他的灵魂!
当一个人忽然发现自己的灵魂将一览无余地暴露在另一个人的视野下时,那种感觉,决不好受。
哪怕晏聪已视灵使为自己永远效忠的主人,这种滋味也不好受!
毕竟,在未进入“三劫妙法”的第三结界之前,他曾有过漫长的有独立思想的时间,这决定了他虽然已甘为灵使之仆,但往日的思想仍会在特定的情形下影响他的性情。
晏聪心神恍惚间,竟忘了他的话并不能为灵使所听到,他道:“但我为何不能感受到主人的心灵?”
话一出口,方知愚蠢。
没想到灵使接着又道:“你的三劫妙法是源于本使,本使能感受到你的心绪,但你却无法感受到我的喜憎。正如水只能往低处流一样,我的心灵之力比你更强大!这便决定了这一点。不过,你我毕竟心灵相系,当我们接近时,你仍是能够感觉到我的存在——这已足够了。”
论内力修为,晏聪达到了灵使所未能达到的三劫妙法第三结界,也许已高于灵使自身。但灵使之所以有“灵使”之称,正是因为他有着他人难以逾越的心境修为,他的心灵之力的确在晏聪之上。
也正因为如此,灵使才敢助晏聪达到三劫妙法的第三结界,而不必担心晏聪会反客为主,不受他约束!
晏聪心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若是有朝一日我的心灵之力超越了主人又当如何?”
心念甫起,晏聪自己立被骇了一跳,暗自道:“我怎可如此想?我当然应永远忠于主人!哪怕真有超越主人的那一天也是如此!”
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当他心生此念时,就已是他自己的灵魂在下意识中对灵使的心灵之力的一种反抗,尽管这种反抗还是十分的微弱,而不易察觉。
晏聪自责的同时,又想到既然主人灵使能洞悉自己的一切,那么方才自己的念头岂非也已被主人灵使洞察?
思及这一点,晏聪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那种自己的心思将为外人洞察无遗的滋味,实是不好受。
晏聪又听到了灵使的声音:“你很郁闷?哈哈哈……也许这是因为你还不太适应,慢慢地就会习惯的。我是你的主人,你的心思为主人所知又有何妨?当你面对芸芸众生时,你的不世修为仍能让你高高在上,睥睨万物!”
晏聪身不由己地跪了下去!
“去吧,杀刑破,入禅都。”灵使的声音最后道,其声充满神秘的鼓动性,晏聪的心再一次为之而热血沸腾,仿若看到了自己所向披靡、傲视苍生的情景。
他的双眼像是有两团火焰在熊熊燃烧,明亮得隐然有一股邪魔之气。
……
二里之距对今日的晏聪来说,本可在片刻间逾越。
但为了掩藏行迹,他仍是有意保留了实力。
好在对晏聪来说,掩藏实力乃至掩藏自己的真实情感,都不是陌生的事。在六道门中,他早已习惯了这么做。
换作他人,也许将会在不自觉中暴露了真正的实力。
顾影、梅木正在那座庙中等候着他。
这座庙是晏聪在前去救顾影、梅木的途中发现的,像这种供奉玄天武帝的庙宇,在乐土可谓是处处可见。
但与别处玄天武帝庙的香火鼎盛不同的是,这座玄天武帝庙显得格外破败,像是已年久失修,通往庙内的那条石径也长满了杂草。
晏聪一近庙门,便看见了梅木、顾影二人正盘膝坐在地上,他的脚步惊动了她们,只听得梅木道:“是晏大哥吗?”
“是我。”晏聪应道。他先是有些奇怪梅木明明见己进入,为何还要这么问?随即想到这是因为自己目力在梅木之上,他能看到对方,对方却无法看清他。
一边应着,晏聪已进入庙内。
“山路不好走吧?”顾影有些关切地道。
晏聪略一沉吟,笑道:“晚辈自幼随师父生活在山野之中,已习惯了。”
他这么说,自可使顾影更坚信他是顾浪子的弟子。
顾影轻叹了一口气,道:“你师父这一生,可真是颠沛流离,没有过上一天安稳的日子……他现在可好?”
“好,家师常说他很想念家人、想念前辈,可惜他无法与前辈见面。”晏聪道。
“你涉险前来相救我们,你师父一定很担心,你还是快回去向他复命吧,也免得他牵挂。我与梅儿有避身之处,你们不用担心。”顾影道。
晏聪心头一震,本能地觉得有些异常。
“她为何急着要与我分开?于情于理,都有些不可思议……”晏聪飞速转念,黑暗中,他的目光扫向梅木那边,只见梅木正垂首不语,双手在漫无目的地揉捏着一根草茎,看得出她的心绪一定很乱。
晏聪心头一动,猛地醒过神来:“刑破!一定是刑破!”
他断定当他还在城堡左近逗留时,刑破已与顾影、梅木见过面了。而且极可能刑破已察觉出什么,提醒了顾影、梅木,所以顾影才急着要与他分道而行。
明白了这一点,晏聪反而平静了下来。
他悄悄提聚内息,并有意使之紊乱,顿时引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咳着咳着,“哇”地喷出一口热血。
“你怎么了?”顾影、梅木同时脱口惊呼。
“看来,她们并未真正地起疑,也许是出于不怕一万只怕万一的心理才要与我分道而行的。若是我与她们分开,那岂非等于前功尽弃?如何能引得刑破现身?”
心中转念,口中已吃力地道:“无……无妨……那乌稷……好深厚的内力!”
“娘……”梅木像是哀求般道。
顾影沉默了片刻,道:“真难为你了,那名为乌稷的剑手的剑道修为恐怕可跻身当世剑手二十强之列呢!”
虽然她不谙武学,但以梅一笑夫人的身份说出这番话,仍是颇具说服力。
“但他仍是败给了晏大哥。”梅木道。
晏聪索性将戏演得更逼真,他道:“其实,当时我伤得不轻,但为了……为了迫使……乌稷认输,我……我只有强撑着,若非如此,还真不知能否脱身。不用担心,只要打坐调息一阵子,自然无……无妨。”
顾影道:“也罢,黑夜里也不便赶路,我们也等到天亮再起程吧。”
梅木掩不住内心的喜悦之情,道:“娘,这神像后面还挺宽敞,又有神像遮挡,不若让晏聪在这后面调息疗伤,免得万一有人追踪过来,立时被发现。”
“也好。”顾影应道。
经梅木的话提醒,晏聪举目打量了庙内的情形。
位于庙堂正中央的,自是乐土人再熟悉不过的玄天武帝的神像,虽然只是一尊雕像,却已让人感到唯我独尊的绝世气概。
紧接着,晏聪的目光便被神像下方神台上所贴挂着的一条字幅吸引住了。此字幅长约七尺,宽约三尺,上面写了一行字,晏聪稍加打量,识出是这样一行字:“此庙凶邪,切勿入内!”
字体甚大,但庙内一片黑暗,所以梅木、顾影都未看见,否则也许会受这句话的影响了。
晏聪心头凛然一惊,暗道:“怎会有凶邪?”但他毕竟是武道中人,对此并不十分在意。何况他好不容易设计骗得暂时仍与顾影、梅木在一起,又怎愿因这种小事而改变?
不过,这条幅倒也解开了晏聪心头的一个疑团,那就是为何此庙会如此荒凉,与其他的玄天武帝庙大不相同。
玄天武帝在乐土万民的心目中无比崇敬,若非真有非比寻常之事在这庙中发生,一般人是万万不敢冒犯神威而将这样的条幅留在庙中的。
甚至,晏聪还想到了那座废弃了的城堡。那座城堡与这座玄天武帝庙相去不过二里之距,它的废弃会不会与这座庙有关?
晏聪满怀心思,忍不住又打量了那玄天武帝的神像一眼。
也不知是否是心里作怪,晏聪竟隐隐觉得这神像有些不同寻常。
但具体有何不同寻常之处,却又一时无法明了。
三人隐于神像后面,晏聪居外侧,顾影、梅木居内侧,一人都背倚着神像的台座坐下。
晏聪假作在调运内息,暗地里却凭借深不可测的内力,捕捉着玄天武帝庙四周的每一点不寻常之处,他自信只要刑破接近此庙,定能准确感知。
可惜,时间悄然流逝,他却一直无所收获,所捕捉到的只有夜风拂动草木的“沙沙……”声。
不知过了多久,周遭一直风平浪静,晏聪暗暗心焦,不由得记起灵使曾说过的话,心忖这刑破果然不简单!
忽闻梅木低声道:“好热……奇怪……”
顾影紧接着也道:“是啊,我感到背靠的地方竟有些微微发烫。”
晏聪一惊,立时也感觉到了!方才他之所以忽视了这一点,是因为他所有的心力皆全神贯注于寻找刑破的下落!
神像的底座怎会无故发热?
晏聪立时联想到那条幅上所写的内容:此庙凶邪,切勿入内。
难道,此庙真的有凶邪?!
思忖间,晏聪忽然心生警兆!
有高手接近!
而且是绝对可怕的高手!晏聪既已至三劫妙法的第三结界,其心灵的感应力便远逾常人。
好强横无匹的霸者气息!
以晏聪此刻的修为,竟也不由心头一阵狂跳。
难道,来者会是刑破?!
“你为何如此紧张?”
灵使的声音突然在晏聪心头响起,仿佛就在他身边言语。
猝不及防之下,晏聪骇了一跳,脱口“啊”的一声低声惊呼。
“你怎么了?”梅木急忙关切地问道。
晏聪这才回过神来,低声道:“有高手向这庙接近!”
梅木轻笑一声,道:“那有何妨?”随即又想起了什么,补充道,“只要不是不二法门的人就无妨,是了,为什么不二法门的人要这么做?”
晏聪却早已从梅木的反应中推断出梅木之所以不紧张,是因为梅木认为晏聪所感觉的高手气息是来自于刑破!
但晏聪却已相信此人应不会是刑破!
当然,他也不会对梅木作此解释。
这时,天边竟传来了隐隐雷声,而那惊世高手的绝强气势正越来越盛,显然正以极快的速度向这边接近。
晏聪本能地感到此人应该是冲这玄天武帝庙而来的,心中飞速思忖着对策。
虽然来者敌友难分,自己未必会与之发生冲突,但晏聪却委实不愿因为不可测的变故,而错失了引诱刑破出现的机会。
但梅木、顾影多半已认定他所说的高手就是刑破,那么自己是很难说服她们回避的。
左右为难,该当如何?
未等晏聪想出两全之策,他忽然察觉除了方才那惊世高手之外,竟又有人向这边接近!而且是与先前那人不同的方向向这边接近!
看来,此刻要想不为人所知地离去已决不可能!
既然如此,晏聪索性决定留下来静观事态变化。
这时,忽闻半里之遥的地方有笛声传来,笛声清越欢快,似在迎颂宾客。但在这样的荒野孤庙中忽闻笛声,予人的感觉仍是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笛声悠长绵绵,足见吹奏者的内力修为不凡。
晏聪很快由笛声的变化判断出吹奏之人在向此庙而来,且来速甚快,不过片刻,已在庙外!
这时,梅木自也意识到事情不同凡响,而晏聪所言之高人,未必就是刑破!
“若非刑叔叔又是什么人?会不会是不二法门中人?”梅木心头暗自转念。
天边的惊雷声滚滚而来,却掩不住清越的笛声,谁也捉摸不透为何会有人在夜深人静的荒野中吹笛。
笛声忽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