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应该过来.和我们一起。”并不是巴尔洛,另一个声音在周围响了起来,这个声音弗里曼曾经听到过,在梦境里。
——一直以来在午夜时分,那不期而遇的梦靥。
“你是谁!”
然而并没有回答。
夜却随之降临了。
黑夜里巨大而狂暴的力量如同惊涛骇浪一样冲击着弗里曼的身体,可怖的嘶吼不断的从他的嘴里发出,此时,他就像是在这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无法承受的痛苦几乎让他陷入绝望,理智在这一刻也仿佛如同风暴中飘零的落叶一样渐渐归于虚无。
“不,我必须留在这边!”
“挣扎,挣扎,的确像一个活生生的人类,然而你终究将知道,挣扎,是毫无意义的。”
“.”
渐渐地,终于,最后的一丝声音,和光线也消失无踪,死寂与黑暗形成的漩涡吸纳了夜的世界,最后成为了这世界本身。
..
——鱼人在吞掉弗里曼之后便静静的蜷缩在原地,似乎正在适应着,它身体所新接收的所纳之物。它感到了一种满足感,不,准确的说是一种饱胀感。比起之前所吞噬的,应该这次的猎物额外给了它另外一种不同的感受。它不由地再一次想要伸出舌头去舔那对大眼珠,然而,张开嘴的那一刹那,它的样子却发生了变化。
痛苦的摇晃着头颅,身上的肉芽藤条纷纷胡乱摇晃起来。
看台上一片窃窃私语,场下的人们则瞪大了眼睛。
“咕——”
一股混着各种污秽物的恶心液体从鱼人大嘴里直喷出来,它摇晃着浑身的肉芽,将目光疑惑的投向它刚才喷的出的东西。
——人。
人体的残肢碎片,但,在那尸块混合污秽物之外,还有一个人的身影,他此时全身湿透,半蹲在地上,嘴里不停的喘着粗气,身上的衣服已经大半被撕碎,但他毫无疑问还活着。
“你.。你竟然!”
巴尔洛对眼前的情景震惊地叫到。
“但那股强烈的魔力.又是怎么回事?”
巴尔洛盯着他,目光终于落在弗里曼那条已经难以称之为正常的左臂上。
——此时如同被烈焰包裹一般,通体散发出红色的光焰。那原本结实的肌肉与筋脉,此时仿佛全部纠缠到了一起,上面满是红黑的浓血从横交错,与其说是人类的手臂,更不如说是恶魔之手更为贴切!
此时,弗里曼缓缓地抬起头,他看了看自己的左手,而在他的左手上,此时则紧紧的握着另一个闪闪发光的东西——那银色的光芒,似乎并不比左手的红光暗淡些许。
——是口琴!
“那,那是.”
巴尔洛震惊不已,但还容不得他从惊讶中回过神来,一阵叫喊声忽然从他耳边响起——
这一瞬间,场下所有人再次发出欢呼的嚎叫,似乎这意外的转折再次给他们增添了信心。甚至连后排看台上的看客,此时也都一个个沉默了。
“是这样么?原来是这样么?”巴尔洛自言自语道,“你手里居然会有那种东西,那么,这一切也就说得通了。”
“吼!.”
发出这一声的是鱼人。
——面对已经吞下肚却还能逃脱的猎物,它身上所有的嗜血与狂怒此时都快要沸腾了!它的喉部像青蛙一样充了气一样变得胀大而通红,身上的肉芽再次疯狂的扭动起来,像一片狂风掠过的树海。
——战斗并没有结束。
虽然弗里曼从鱼人的肚子里死里逃生,但此时的他,看上去却摇摇欲坠,随时可能倒地一样。
这样是不可能捱得过疯狂鱼人的攻击的,即使侥幸逃过一次,那下一次,再下一次呢?他总有力气用尽的一刻,人类的身躯,即使再如何靠意志强撑,也总有一个限度,毕竟这就是作为人类,所拥有的力量的极限,除非,除非——
“除非使用魔的力量!”
巴尔洛瞳孔里发出非人般异样的光。
“扔掉它!扔掉那个东西!然后你就能获得力量!巨大的力量!”
然而弗里曼却转过头,望向看台之上,即使隔着遥远的距离,巴尔洛也能感到那股直视的目光里如钢铁一般坚硬的无声宣告:
——我,决不屈从!
“那,迎接你的,就只有死亡了。”
巴尔洛双手高高举起,悬浮在半空之中,停顿着。
“我原本,还挺看好你的,作为一个人类,你——”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叹出一口气。
“带着这份愚顽,当你我再见的时候,我会很容易认出你的。”
双手挥下。
“.呵。”
——竟然笑了。
此时此刻,弗里曼低着头,嘴边发出一声轻轻的笑声。
“?”
“师父!!”
远处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听上去有些耳熟。
“.总算是回来了啊.我的米修小老弟。”
所有人此时惊讶地发现,在看台远处的角落一端,弗里曼所处位置的上方,一个少年正朝着弗里曼方向大喊,而在他的身边,站着的却是一名身穿修女装的女性,弗里曼并不认识,但看起来却有些眼熟。她望了弗里曼一眼,转头对米修说道:
“快去吧。”
米修会意地点点头,马上朝弗里曼的方向跑去。
“师父,接住!”
米修在半路上朝着弗里曼喊到,紧接着,他将一个长长的被布条包裹的物件朝弗里曼扔了出去。
布条在风中散落。
——闪着寒光的剑刃,毫无保留地露了出来。
弗里曼一个举手,稳稳地将自己的武器握在手中。
“都——准备好了吗?”
弗里曼吐出一口气,缓缓地抬起头,目光重新锁定到眼前敌人身上。
——鱼人在这一刻已经发疯地狂奔而来。
不紧不慢地压低身形,将手中的剑一寸寸地划向身后,剑尖在地面上划过一道长长的痕迹。
——眼球已经胀大得像要爆裂,甚至里面也伸出了丝丝血色的肉芽,鱼人张开巨口,发出震耳欲聋的嘶吼。
弗里曼紧紧地用左手握紧口琴,右手则握紧长剑,一遍又一遍地体会从两手之间的传来的阵阵交织。
——无数肉芽突然瞬间炸裂而起,铺天盖地直泻下来——不需要思考更多的顾虑,也没有任何战术可言,同一时间,鱼人发起了进攻。
在一瞬间,弗里曼已身处阴影之中,面对漫天肉芽如万千箭刺交织成的巨网,弗里曼确实低感觉到了从左手手心里传递而来的令人安心的脉动。
——确实地感觉到了,那是只属于人的,生命的脉动。
弗里曼一声大吼,化为一阵风,伴随着的还有他的大剑。
“斩!”
强劲的力量在空中化为一道闪光乍现,闪光过处,化作百千道红色激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