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洛阳剑魁 (1)
居右闻听断楚之言,哈哈一笑,大声道:“断楚姑娘,我若胜了你,是否就可与其他七
人一道角逐剑魁?”
太叔断楚没有开口,阑蝶却道:“正是如此。”
居右却摇了摇头,道:“纵然老夫取胜断楚姑娘但终胜不了羊老兄;若是万一败与断楚
姑娘。老夫一世英名将付诸东流矣,不试也罢。”
众人哈哈大笑,古治虽沉吟不语,心中却暗道:“这位七星楼楼主倒识得大局,他这一
番话看似插科打浑,随意调侃,其实却是在提醒他人,不可自视过高,若是自忖武功不及羊
孽、牧野栖他们,就无须冒着败给一个不知名的后辈的风险一试了。”
果然,听得居右一番话后,本是跌跌欲试者思量之余,又稳下性惰。如此一来,自可避
免洛阳剑会陷入一场混战之中。
太极剑派掌门人罗琵琶却已长身而起,道:“罗某久慕羊老先生等人高明剑法,倒想能
有机会与诸位切磋一番,奈何罗某不谙五音,只好另辟途径了。”
言下之意,自是要与太叔断楚一较高下。不过,论辈分他比太叔断楚高上不少,此举多
少有失体面,却又不愿失去夺取剑魁的机会,只好以“不谙五音”掩饰搪塞了。
太叔断楚神情淡然地道:“罗大侠请!”
一声“罗大侠”让罗琵琶老脸一红,当下故作未觉,自席间缓步走至场中空地上,向太
叔断楚道:“罗某久闻逍遥门的逍遥风云剑法,愿一瞻真面目!”
与一个十几岁的女流之辈过招终究不甚风光,罗琵琶就有意将话题引至逍遥门的逍遥风
云剑法上,让人感觉到这是太极剑法与逍遥风云剑法之争,而非一派掌门与一少女之战。
忽闻幽求冷冷一笑。
罗琵琶本是微红的脸色此刻立时又变得铁青,他沉声道:“姑娘请出招吧!”
“罗大侠,得罪了!”太叔断楚冷冷地道,倏然翻腕,一抹幽冷光芒如幽灵般自她腰间
闪出“嗤嗤嗤”三声轻响,她的剑已虚刺三记,所取方位,皆不可危及罗琵琶。
太叔断楚此举是以晚辈自居,但她三招皆未攻击罗琵琶,显然有绝对的自信。
罗琵琶干笑一声,缓缓拔剑在手。
太叔断楚目光一沉,手中之剑倏然划空而出,如同一抹咒念,直取罗琵琶胸前要害,所
取角度刁钻狠辣至极,剑挟慑人杀气,闪电般迫进。
众人不由心萌寒意,仿若太叔断楚那一剑并非刺向罗琵琶,而是刺向场中每一个人。
幽求本是漫不经心,目睹这一剑,脸上顿时出现专注之色。
罗琵琶略一侧身,借拧身之际,太极到法已挥洒而出,身形未移,剑身已划出一个很大
的弧度,将对方的辛辣招式悉数封挡——正是太极剑法以防守见长的一招“如封似闭”。
金铁交鸣之声不绝于耳,罗琵琶沉肘之间,剑已顺势滑出,借着反震之力斜斜倒撩,速
度奇快,却没有丝毫仓促草率的感觉。罗琵琶在太极剑法上浸淫四十年,尽得太极剑法之精
髓,出手之间,就将太极剑法的“虚、圆、柔、非、攻”五字真言发挥得淋漓尽致,脚下配
以独门步法,人剑合一,化作一道柔和却又极富韧性的剑风,将太叔断楚笼罩其间、他的剑
几乎一触即走,灵动至极,难以想象以他微胖的身躯,竟有这般快捷灵巧的身手。
两团剑芒纵横迸射;刹那间双方已攻守十招。
居右皱眉低声道:“断楚姑娘所用的剑法快绝冷酷,绝不可能是逍遥风云剑法。”
慕蓉楠微微颔首,道:“逍遥风云剑法正如其名。极为飘逸、不过逍遥门遭遇大劫时,
断楚姑娘多半还是一稚童,未练过本门的剑法也在情理之中。”
正说话间,倏闻太叔断楚道:“承让了。”身形倒掠,“锵”地一声,剑已归鞘。
众皆一怔。齐齐向罗琵琶望去,却见罗琵琶身上毫无受伤迹象,不由大惑不解。
罗琵琶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强自道:“老夫甘拜下风!”言罢向众人草草揖手,竟自离
去、显然他自感身为一派掌门,却败于一位年仅十几岁的少女之手,觉得大丢脸面,再也无
颜留在此地。
当他转身离去之时,众人目睹其背影,赫然发现他的衣衫后背处竟多出了一个花形破洞。
此洞无疑是太叔断楚在间不容发的瞬间,以快不可言的剑法在罗琵琶身上留下的。洞并
不大,正因为不大,方更不易做到,要想在罗琵琶这样的高手衣衫上刺上一剑,已是不易,
更勿论用剑在柔软的布衫上划出一个完整的图案了!众人皆知若非太叔断楚剑下留情,罗琵
琶早已丧命,无不愕然失色。
惟有牧野栖对此并不感到意外,他对自己的剑法一向极为自信。但上次与太叔断楚交手
时,对方丝毫未露败象,以她的剑法胜过罗琵琶自在情理之中,只是这个结果比牧野栖猜测
的来得更快而已。
之所以会有如此结果,除了因为太叔断楚的剑法神奇不凡之外。亦与罗琵琶剑法不济有
关。牧野栖心道:“连姬泉这样的人物都能勉强窥出琴音剑意中的破绽,罗琵琶身为一派掌
门人竟有些力不从心,无怪乎太极剑门数十年来在江湖中的地位日渐沦落。”
古治见罗琵琶中途退出洛阳剑会,亦不加劝阻,想必对罗琵琶先不顾身分向太叔断楚出
手,最终又落得惨败很是不屑。
阑蝶打破沉默,道:“由此刻开始进行最后角逐,不知是否有人持有异议?”
金剑门门主扈不可振声道:“以扈某之见,还有一人应在此列。”
阑蝶道:“扈大使请说。”
扈不可道:“此人就是断楚姑娘!她只是剑魁后人,并非上届剑魁、按照剑会规矩,她
完全可以参与其中,而且以她的剑法,谁也不能否认她有这种资格。”
太叔断楚郑重地道:“多谢扈大侠抬爱,太叔断楚自知分量,尚不敢有所奢望!”
她的目光无意间与牧野洒的目光相撞,随后迅速移开。
牧野栖亦没有任何举措。
这时,天色渐渐变暗;笑菊苑有灯光不断亮起。天色愈暗,周遭的灯笼火把燃起越多,
时间掌握得恰到好处,不经意间很难留意到已由白昼进入了黑夜。
列于笑菊苑前的二十名少年剑手悄然退开,闽蝶的目光扫过范离憎等七人,道:“诸位
不妨到前席来,可与昙菊挨得更近。”
习柔水笑道:“此言倒是不假,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笑声中她的娇躯已如风中败柳
般飘然而起,凌空斗进折身,衣袂飘飘,如同一片杏黄色的浮云,轻盈落于千余盆菊花西侧
的长席旁。身形过处,香风阵阵,醉人心脾,不愧为以明艳著称的闲云剑姬。
她的身法固然让人耳目一新,但更让众人佩服的是她的不拘一格。阑蝶说出让七人列于
前席时,摄魂剑羊孽等人尚自恃身分,有些犹豫,习柔水却毫不犹豫,其豪爽气概不让须眉。
居右心道:“七人夺取两束昙菊,僧多粥少,难免有一番拼杀。高手过招,胜利仅在毫
厘之分,阑姑娘让他们坐于前席,只怕他们个个极为愿意,却又要故作超脱,反倒不如这位
闲云剑姬直率。”
他自知以自己的剑法武功与剑魁绝对无缘,反倒落得心安,冷眼旁观他人,暗自评头论
足,倒也痛快。
有习柔水开此先河,另外六人也移身至前席,范离憎仍在习柔水身边落座,羊孽亦在这
边坐下了。而姬泉、李青、扈不可、牧野栖则在对面落座。
幽求忽然道:“那中年妇人是何人?”他问的自是古治。
古治与幽求一战难免,却并未拒绝回答幽求,道:“她是姑苏剑侠之妻。”
幽求道:“她毫无战意,绝不可能脱颖而出!”
古治微微颔首,忖道:“姑苏剑侠夫妇二人一向同进同退,如今仅有李夫人一人,又如
何能与他人相匹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