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真假相无缺 (3)
寒冰从嗓眼里挤出来一阵阴凉的哼笑声,然后,便一步一步地挪向趴在湿地上的残月,蹲下来,缓缓地伸出手,一把抓起残月那乱蓬蓬的发丝,硬是把残月的脸扳转转后,瞄着残月惨白无色的面孔,有色无声地冷笑。
他象是对一只狗或是一只猫在笑,而似乎从没有把他当作人。
寒冰的动作真的没有把残月当作人,抓紧他的发丝把他的脸扳后,就如同对待一只只要是人就可以欺负,侮辱的动物,还是对待那种可憎的动物,无一点的怜惜之心。
瞅着残月嘴角的血迹,寒冰轻轻地吹了一口气,落在他的脸上,冰冷冷地道:“你从来就不是我的对手,只不过你的命好些罢了,让霸天那老东西看重你,只是可惜,你的命再好,最终还是要栽在我的手里!”
再一次能量耗尽的残月,无力反抗,也只能任由玩弄,但当听到寒冰的这句话,惨白的面色骤然发青,面上的肌肉一阵阵地颤动不已。
“有种,你就杀了我!”
士可杀不可辱,从残月那冒着鲜血的牙缝里挤出这般一句话。
“杀你,那是当然,你知不知道你在唐诗城内活生生撕成数块的那个人是谁吗?他是我地霸族的大法师呀!还有,你杀我三十个勇士,十几个精英,此仇不报,就不是寒冰!”
寒冰在吼!
寒冰吼的同时,面上流露出愤怒一片,更多的,却是仇恨。
“啪——”
一巴掌甩在残月泛青的脸上,就仿佛石头砸上去的那般,五个如雪一样白手指印,清清楚楚地印在残月的脸膛上,残月口中的鲜血,流得更疾,更猛,几乎喷出血口。
寒冰在发泄。
只是真是怪了,若是残月在唐诗城内杀了数千人,那倒是事实,亦然从来没有那么残酷地杀人过,出手倒下的便是一片的尸体,都是铁一般的事实,但如果说他杀了地霸族的大法师,及勇士等人,他真的想不起来。
“我……没有……杀你地霸族的人!”
既然没有杀人,他当然不能够承认,残月再从口中喷出一句有点模糊的话,然而话未说完,再是“啪”的一声响,又结结实实地挨了一巴掌,这一巴掌,比上一次更重,就象是烧红了还冒着火焰的烙铁烙在脸上似的,残月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声响,如炸了般,一阵混沉。
模糊中,残月再听到寒冰气极败坏了一样道:“还敢名狡辩,哼,杀你容易,只是那般太便宜了你,也便宜了我,拿你到武皇那里换得一族族土,让你死得干脆些,补尝一点我的损失……”
后面的话,没有听得太清楚,隐约间似乎听到寒冰提高声音喊了一句来人,命人把他押起来,送往大地都白帝城的话。
然而便听到有人冲门而入的脚步声,有人用力地扳住他散了架子般的四肢抬起,但就在这一刹间,抬着他的人全都发出杀猪那般的嚎叫,而他接着被重重地摔在石板上,打斗的声音骤起,还听到人似乎惊喊叫着玛丽莲梦露的名字。
晕乎乎的残月摔趴在石板上,本想抬起头来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只是,那头比山尖巨石沉重,怎地也抬不起……
残月是被一双柔软细嫩的手揉搓而醒的。
他也不知道自已迷睡了多久,就象是睡一觉就醒了一般,惟是不是自然醒来,而是被一阵极舒服的背部推搡揉弄,躯体自然反应舒爽醒来。
那是一双嫩得就象是刚冒出来的春笋或是熟透的柿子的手,柔若无骨,却丰韵有肉,不时地滑过的脊背,让他感觉象是蚂蚁爬过骨缝,痒乎乎地,又象是温热的水滑过却不留下痕迹,轻轻地抚摸着,缓缓地移动着。
他肯定,那是一双女人的手。
大概也只有女人的手恐怕才会那么地软,那么地柔,那么地轻,那么让男人敏感……
那是谁的手?
还没有睁开眼,他便断定自已躺在一张软绵绵的床铺上,而且还是女人的床铺,因为,那般特殊的女人体香味,最是独特奇怪,连睡过后的床单铺盖都散发着浓浓的香气息,猛然入鼻,如同身置于花团锦簇之中,飘荡在浮云香烟之间,别有一番风味。
真是奇怪了,自已怎么会躺在一张女人的床上?
背上的手又是谁的?俯睡着的残月陡地睁开眼,眼前所现的一切,果然不假,臆想之中几乎相同。一间还算华贵的房子,阔大,富足,金银器具,室内植物,红木桌椅,雕花大床,床前的衣架上,尚还挂着女人的衣物,红衫绿袖,连带几个胸衣兜肚。
残月心里不由得一怔,看着陌生的房间,搜想着自已怎么会到了这样的一个地方,不会是做梦吧!
应该不是梦,梦境怎般有这种敏感的感觉?
说到感觉,残月蓦然间发现自已好象是赤身裸体俯睡在温暖的被窝里,伊始他还有点不敢相信,他从没有脱净衣物睡觉的习惯,但仔细一感觉,才发现他真的脱净了衣物,而且是,一丝不挂!
这……这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他突地有些急燥,不,差愧也许更加地准确些,他在想身边的那个女人是谁,一个大男人赤身裸体而对一个女人,那算……
心里正急,也就在这个时候,脊背上的那双柔软的手止住,停在他的腰上,随后,他再感觉到一个温热软和且滑腻如玉的身体靠在自已身上。
肌肤相亲,两体相碰,残月就象是挨着了毒蛇似的浑身一阵颤栗,旋即翻身,身子一拱,整个人便翻转过来,但由于他用力过猛,在身子一拱之间,刚刚靠向他的那一个躯体忽地一倾,落倒一边,随之,一声娇嘤响起。
“啊——你!”
那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当听到那娇叫声残月诸如马蜂蜇了了心一般,骇然大震,即时游目,然而那眸光乍一落到她的脸上身上,残月亦然惊咦出声,可那惊叫只叫了一半便停住,他也愣在床上,身子一股股地象是一个人浸在冰冻的凉水里那样颤抖。
他身边的那个女人竟然是——维纳诗雪!
维纳诗雪也正在注目盯着他,秀眸柔和,温情,详暖,热情洋溢。
但见维纳诗雪只穿着一套很薄很薄,如蝉羽般半透明的睡衣,下半身也窝在被子里,但上半身在半透明的睡衣里几乎能看到的东西全都能看见。
这般美妙的身体,让男人见了若不动心思,也许那男人也便不是男人,残月也一样,先始为身边的这个女子居然是维纳诗雪而大吃一惊,再见到她那如花如雪生成的玉体,尽管在睡衣的笼罩下呈半透明状,还是免不了心湖骤时一荡,自觉有股激流在体内疾涌起伏。
当残月面对此等境况而尴尬不已,一个从不在女人面前害羞的男人给弄得面红耳赤,却见到一个让他既慌张又生疑的怪事情,维纳诗雪只是微微地愣了愣,一点都没有女儿家那种羞赧腆然之色之意,惊叫一声后,或许是见残月醒了,秀面上不生羞色反而流露出激动之色,弯眉一展,柔声叫道:“月哥哥,你……醒了……”
“我……我……我……”吱吱唔唔好一阵,残月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每每眼睛落在她的身体上,心里便激起一阵阵的激潮狂涌,怒喷心头。
“你醒了就好,可把我急死了!”维纳诗雪从头到脚一点都不显得拘泥,紧紧张,亲和之态,平易近人,一切在她看来好象都是平常得不能再平常而已,没有什么可以让她紧张兮兮的。
只是,虽然这样,残月还是觉得她对他好得有点儿过份了,俨然象是小夫妻那种,抛却了一般朋友兄妹的情分,再说,毕竟男女有别,又是刚认识不久,说不上是那中至交,纵有几回交合,还有救命之恩,援手之德,然哪怕她说她是唐诗城里的女人,天生开放,但她以此等面貌相见残月,而残月还赤身裸体,她诚然若无其事,真是好心境!
残月又突然在想自已何以会赤身裸体,自已曾经做了什么!
赤身裸体与另一个只穿着睡衣的美丽女人同床共被,还会做什么,这是一般连想都不会去想的问题。
残月却在想,自打感觉发现自已赤身裸体的那一刻起便没有停止过想这个令他心惊的问题,他在想自已怎么会这样,又是怎么与维纳诗雪到了一个陌生的房子里,睡在一张床上,还有……
就在这一霎间,灵智的思绪让残月忽地想起寒冰,想到自已残月在寒冰手里,想起……一切的一切全都如如泉暴瀑疾涌脑海,余震中,他几至还能听到他晕迷后那杀天喊地般的打斗声。
残月月眸一红,带着几分的疑色,瞪向维纳诗雪。
他的目光里,有杀机!
“月哥哥,你……你怎么啦?”维纳诗雪见他突变而不安地问,粉面尚还流淌着几分的恐惧。
他的那双月芽眼犹为独特,笑起来的时候精光四现,闪烁不停,传神会色,是那种看眼睛便能看到心,人见人爱的眸子,然而充满杀机的时候,两只月芽眼却陡然变成了两柄月芽刀,刀芒四溢,刀锋锐利,寒彻人心,维纳诗雪见这样的眼睛,心生惶恐也不足为奇。
“我……怎么会在这里,我……这是哪里,快告诉我!”他差不多是在吼。
他也是在命令,命令维纳诗雪回答,且是必须回答。
维纳诗雪机伶伶地耸了一下娇躯,她在至没有想到他会这样对她动怒,正因这般,芳心一阵急切,本来话到口边,想回答他的问题,却终是一急而出不了口,吐不得唇,俏面顿显几分赤红,立升缕红霞闪过。
“回答我,这是哪里!我不是败在寒冰手里的吗,那……寒冰呢,他……他又在哪里?”
“快说,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怎么会……”
越是急,问题就越是多,情绪就越发的难以抑制,燥怒烧心,热血冲头,残月逼视着维纳诗雪,一把抓住她的削肩,摇晃着她的躯体质问,仿佛是一头骤然发怒的雄狮,露出狰狞的面孔。
也不知道为什么,自从思春楼那一役之后,残月便总是难是控制心神,纵是“雪清诀”也难以令他稳定心神,还至体内魔血冲散,魔灵攻心,常时不燥自怒,杀念成性,就是这样才导致在唐诗内不受自已控制而杀人七千,留下血腥无数,说来,都是一怒而失足,将成千古恨!
但说维纳诗雪在他大手的摇晃下就象是狂风暴雨中的花草,哪经得起他这般摆弄,似乎再这么下去非给其拆身碎骨不成,疼痛使她止不住地娇呼连连,欲躲却不及。
残月停手的时候,是因为看见了她面上的泪。
他大概还不知道他因于急切而弄疼了维纳诗雪,同样急切想解释却是不能解释的维纳诗雪,终是忍不住疼痛而滴下泪水,泪珠儿滑过嫩嫩的面孔,滚落而下,滴打在如玉又似水晶般亮堂的体魄上,沿着雪白的肉体,划着不成规则的曲线,一路下淌。
她的眼眸变得腥红。
她就像是一个可怜巴巴的小女生,那乞求的眼神,流着泪,却是没有恨,没有怒,有宽容,有理解,还有淌在泪里的温情。
他之所以停手,之所以突然间能冷静,之所以倏然保持缄默,都是因为他在一刹那间看到她脸上的泪,那如同珍珠,滚玉,晶亮透明,沿着水嫩的面庞变化着形态的泪珠。
最让他深深为之动情的是,那带着泪的眼神,温情的眼神,有怒而不恨的眼神,似乎任何时候都会充满着理解,宽容,充满爱的眼神!
因于这眼神,在瞬间他想起一人,一个他今生今世,永远不能忘记的女人,那个女人,在临死的时候,正是维纳诗雪看他的这种眼神,这样的泪。
那人自然是罗曼,追忆中罗曼临死前的眼神,最后的泪而他燥怒的思绪遽地冷静。
“月哥哥,你……听我说,你不要激动……我求求你……”她乞告哀怜地一边流着热泪,一边轻轻地低语,玉手揽住睡衣一角从重披在肩上,并接着哽咽道:“这里大都卫府里,求你不要轻举妄动!”
什么,大都卫府里?
他与维纳诗雪又怎么会在大都卫府里!
残月心里又是一疑,还好,情绪算是稍稍冷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