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大破邯郸 (3)
而在那山丘之上,刘秀与王翰的大战引得天象大变,那无可比拟的诡异场面更是让人心神俱飞,这些人亲眼见到刘秀的神威,而对枭城军便多了一份惧意。
张参战死,刘奉被擒,张义飞领兵出城生死未卜,在一开战之时,邯郸城中便减少了一万余兵力。再加上王郎下令对返城的战士施以乱箭,这更寒了邯郸战士们的心,削弱了他们的斗志,此时城门一开,立刻在枭城军锋锐的攻势之下溃散。
王郎不敢战,他知道枭城军冲入城中即意味着什么。
正面与枭城军硬撼,邯郸军尚逊一筹,在兵器的装备之上,枭城军有着极大的优势,而在气势之上,枭城军更是锐不可挡。
王郎心悬父亲的安危,现在没有了这样一个高手为自己撑台,而十三杀手中的绝杀也惨死,十三杀手已成了过去。
惟一让王郎感到安慰的却是他尚有王翰亲训的死士,死去了七人,还有十七人,这些人保他离开邯郸应该不成问题。
王郎绝没想到事实的发展竟会到如此地步,当日他在邯郸拼命追杀刘秀,今日刘秀却领大军大破邯郸,这应了刘秀当日说的话:“我一定会回来的!”
邯郸城中喊杀之声不绝,百姓闭门不出,大街小巷,四处都是厮杀的人群,也不断有邯郸军投降,而且是降兵越来越多。
贾复与寇恂让士兵到处呼喊“王郎已死,降者不杀……王郎已死……降者不杀……”的口号,城中各处都飘荡着这种声音,这使得城中的守军都弄不清真假,因为王郎确实不知去了哪儿,而且混乱之中,谁也没注意王郎的行动。在这种情况之下,谁还敢负隅顽抗?那岂不是死路一条?因此,邯郸城的战士纷纷投降。
战局很快便渐渐转向皇宫和王郎昔日的府第。
寇恂和姚期诸将早已封锁了各路口,一入城便抢占了最有利的位置。
段建、左隆、叔寿、贾复诸人则清理城中各处残余。
此时铁头和卓茂也领大军赶来。
只怕王郎根本没有料到他这一逃,加速了城中的战士投降的过程,使得枭城军更快地控制了城中的各个出路口,正如昔日王郎封锁城门追寻刘秀一样,只是这一次却没那么幸运,因为枭城的数万大军足以控制住大局,而王郎最糟的是想先带着皇宫中的东西逃走,但等他想出来时,皇宫已经被全面包围了,这一切快得让他还没有做好准备。
但是——无论如何,他必须杀出去!是以,在这种时候,他的十七名死士便发挥了作用。
王郎身边的十七死士,在枭城军中无人能挡,若以一对一,这些人无一是寇恂的对手,但是这些人却有十七个,便是天机弩对其威胁也不是很大。
一时之间,枭城军只被杀得人仰马翻,竟硬生生被对方杀出了一条血路。
寇恂诸人也大大吃了一惊,这些死士确实极为可怕,便是他也拿这些人没办法,但却绝不想放过王郎,因此他在后面狂追不舍。
王郎心中涌起了一丝无奈,但成王败寇,这是至理,能怪谁呢?此刻,他只想冲出去,在邯郸之外,尚有王家的一些产业,只要他能找回父亲,就还有可能东山再起。
王翰是他的惟一希望,如果知道王翰已被带回无忧林,王郎必会留在邯郸死战到底,但是正因这份希望使他放弃了斗志,也使邯郸的力量溃败得更快。
“寇将军,把他交给我!”一骑白马飞驰而至,却是白善麟与一干尾随而至的家将。
“白善麟,你这老匹夫!胳膊肘往外拐,我必不会放过你!”王郎一见白善麟,分外眼红,不由得破口大骂道。
“怪只怪你是王翰的儿子,怪只怪你是邪宗的宗主,所以,我们注定不能共存!”白善麟语气平静地道。
“你……你究竟是什么人?!”王郎神色大变,大声问道。
“我乃无忧林外支,任何与无忧林有关的直系和旁系,都绝不可为祸江湖,只能以正义存在!你身为无忧林传人的儿子,却是邪恶组织邪宗的主人,因此便注定成为无忧林的叛逆,惟有死路一条!”白善麟长长地吸了口气道。
“你杀我,你女儿将不会有幸福的!”王郎冷笑道。
白善麟涩然一笑,向身后的人喝道:“死士听令,立刻给我杀了那十七人!”
“是,主人!”白善麟身边的一群人木然答道,随即便如苍鹰一般扑向那十七名似不知疲倦的王家死士。
“我只想告诉你,白家任何一个人都随时准备为正义而死。”白善麟淡然道。
“啊……”
白家死士竟全是与敌同归于尽的打法,只一刹那间,便结束了与王郎死士的战斗,他们选择的方式却是挨别人一刀,然后破对方一刀,于是,生与死就在一招之间。
所有人都呆了,在长街之上,十七对死士相互凝视,他们没倒,是因为刀都在对方的身体之中,相互凝视如枯死的木雕。
王郎顿时记起了前些日子惊扰王翰闭关的一群人,这一刻,他完全明白了。
寇恂这身经百战的悍将也为之呆住了,这些惨烈的杀法,确实让他心底透出寒气。
这就是湖阳世家的死士,真正的死士,只为主人一个命令,便毫不犹豫地去死,这是一种疯狂!
王郎也傻了,他本引以为凭的十七位高手,却在顷刻之间便与人同归于尽了,这使他一时心中尽是空白。
“给我杀!”寇恂回过神来吼道。
王郎却仍在想白善麟的那句话:“湖阳世家的每一个人都随时准备为正义而死……”
邓禹唤来军医仔细为刘秀检查伤势,经过马背之上的颠簸,刘秀又吐了几口鲜血。
若非鹤涎乃奇世之珍,只怕刘秀此刻早已不省人事了。
王翰的武功之强,比刘秀想象的更可怕,或是这半年多来,王翰也确实下了一番功夫完善自己的修为。
刘秀败了,在最后一招败在王翰万念无间之上。
万念无间,究竟是什么武功?刘秀不知道,便是熟知无间剑道的怡雪都不知道,但却可以肯定这是源于无间剑道。
怡雪自然听说过,王翰乃是无忧林近百年来资质最佳的奇才,因此在江湖之中混迹数十载,尚无法让无忧林找到其踪迹,这样一个奇才创出一式高于无间剑道的武功并不奇怪。
刘秀并不会气馁,至少,他重创了王翰!在两次交锋之中,他虽然落入下风,但他的进步却是谁也无法否认的,而且其进步之快甚至让人感到不可思议。
天下间能胜王翰的人除了昔日的武林皇帝刘正之外,便没有人可以做到,而刘秀如此年轻便可以与王翰决战,这足以将他传为江湖之中无人可比的佳话。
刘秀的伤确实极重,但被鹤涎保住了元气,因此并无生命危险。
邓禹此刻担心的不只是刘秀的伤势,更多的却是邯郸之战。
这一战至关重要,若枭城军无法攻陷邯郸,那王郎必死守,如拖上数月,只会严重影响逐鹿中原的大计。
邓禹自然明白刘秀逐鹿中原的决心,否则刘秀也不会这么急着让吴汉平定尤来的大军。
刘秀此举是看出了赤眉军很有可能会使刘玄的天下覆灭,如果枭城军不能在赤眉军攻下长安之前统一河北,只怕到时候战局难料,也便很难问鼎中原,是以刘秀才必须加快统一北方的步伐。
任何拖延都可能陷入被动之中,邓禹也绝对明白眼下的形式,若是他连这个形式也无法明白,那便不配让刘秀如此看重。
尽管邓禹知道刘秀出身市井,在混混之中长大,但是他对刘秀那超卓的远见不得不佩服,从当日姜万宝与王常打赌半年内破宛城,定南阳,到后来刘秀断言绿林军十个月直捣长安,这一切都没有丝毫的差池,可见刘秀确实深具敏锐的洞察力和超常的远见卓识。
邓禹在刘玄手下并不得志,因为刘玄并不是一个擅听别人意见的人,当然,他并不知此刻坐拥天下者并非昔日的刘玄,而他却胸怀大志欲助明君!纵看天下,惟他与刘秀相交甚厚,更知其智慧和心胸,这才在赌输之后诚心前来相助刘秀,因此他对今日的邯郸之战寄予了极大的厚望。
怡雪也立在刘秀的身边,但却没有多说什么,或是根本就没有必要说什么。
刘秀疲惫得只想好好睡一觉,脸色有点苍白,身上十余处伤口已包扎好,但内腑受伤极重。
直到有人提回张参的首级,送来五花大绑的刘奉时,刘秀依然没有太清醒地说一句话。
……
张参被杀,刘奉受伤被擒,这无疑给了邓禹一颗定心丸,至少可以保证,邯郸城不再是那般可怕了。
而从这结果可以看出,刘秀那些看似多余的布置却是真正的料敌先机,或是对邯郸之战早已胸有成竹。
邓禹不得不服刘秀用兵之奇,怡雪也为之讶然,她并未见过刘秀用兵,昔日只是听说刘秀用兵如神,因此才能够很快地在北方壮大起来,而她对兵法并不懂,但看刘秀今日在与王翰大战之时仍能够掌握全军的大局,可见其确实是名不虚传,而她心中也略涌起了一丝愧意。
“你们还不给刘大将军松绑!”邓禹望了那几名押回刘奉的战士叱道。
那几名战士忙解开刘奉身上的牛筋。
“让刘大将军受委屈了!”邓禹极为客气地上前拱手道。
“哼!”刘奉不屑地扭过头去。
“叫军医来给刘大将军伤口上药。”邓禹又吩咐了一声。
“别假惺惺的,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刘奉冷冷地道。
“我为什么要杀将军?将军乃忠义之士,战争只不过是各为其主,并无谁对谁错和仇恨,现在邯郸城破,令主王郎已死,将军与我们之间便已无恩怨,何不坐下来静心一谈呢?”邓禹很平静地笑了笑道。
“胡说!邯郸城岂会破?”刘奉怒叱道。
“事实胜于雄辩,不若我们先于此饮酒下棋,待中军来报如何?”邓禹依然很坦然自信地道。
刘奉不由一愕,见邓禹说得如此自信坦然,他竟不敢应承。
“怎么?刘大将军也对邯郸没信心了?”邓禹笑着反问道。
“我为什么没信心?”刘奉不服气地反问。
“那很好!”邓禹向一边的护卫道:“设酒,摆棋!”旋又扭头向刘奉道:“请将军先包扎一下伤口。”
刘奉一愕,他不得不对邓禹另眼相看,只看这年轻人的气度,就足以让人为之折服。
刘奉望着不语的邓禹故意以言语刺激道:“怎么不见刘秀?”
邓禹只是浅笑道:“主公已领军杀入邯郸,自然不在营地,这里的一切便由我主事。”
“我看是他此刻性命垂危吧?”刘奉试探道。
“呵呵……”邓禹不由笑了,道:“我家主公虽然年轻,却经历了无数次生与死的考验,战胜过无数高手,不就是区区一战吗?略受小伤,但又岂能妨碍他上阵杀敌?”
刘奉神色一变,邓禹的话使他的心神微乱,如果是刘秀亲自出手,那么邯郸城之破绝不是没有可能。
当然,如果说刘秀一点伤也未受,那实难让人置信,受些小伤也正是情理之中的事。
“报——”一名中军大步行入。
“说!”邓禹平静地道。
刘奉顿时心神大为紧张,也不知道这中军所报会是什么消息。
“在西南方向五里处出现一批敌兵,正快速向我营靠近,人数约五千左右。”那中军急促地禀道。
刘奉顿时想起了张义飞那支欲偷袭的战旅,却没料到竟在这种时候才到。
邓禹神色不变,只是淡然向帐中诸将道:“李度将军领一千人马在营外一里处伏击,吴乔喜和尤新二位将军各领五百人马自两翼冲击,鲁青将军便领一千人马绕到敌方后方,截住其归路!”
“末将领命!”李度诸将皆应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