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三十 章 圣莲化刀 (1)
人隐虚空,无际无踪,这才是可怕之处,以元融的眼力,他竟然无法找到蔡风的真身所在。
阳光,透过乌云裂开的缝隙,轻洒在那圣洁的莲花之上,与暗淡的天色相衬,有些诡异。
异象只那么眨眼之间的事,乌云再合,阳光再灭,却有电光如狂舞之银蛇,接通天地,擦亮虚空。
“霹……雳……”碎裂的雷声暗哑地滚过天际,又一道闪电划过。
刀仍是刀,开天辟地的一刀,似乎是因为雷声,抑或是因为电火,圣莲化成了一柄刀。
肃杀之气在这一刹那,弥漫了博野城的每一寸空间,无论是天上还是地下。
元融退,如一颗闪过的流星,在虚空中疾退。
“锵!”响声比雷声清脆得多,也惊心动魄得多,似乎是自每一个人的心底响起。
自心中传至耳鼓,再传出耳外,汇入虚空,直冲云霄。
没有人能够形容这一声脆响的魔力,战马在这一刻全都停住嘶叫,搏杀的众人也全都停止了呼喝,似乎在这一瞬间制造出了一个声音的空缺,也可算是时间的停顿。
元融始终未能快过这柄以开天辟地之势劈下的刀,他也不可能避得开!不过,他的枪却挡住了这惊天地、泣鬼神的一刀。
玄铁枪,未折,但却弯曲成弓,而蔡风也在此时出现了。
刀,不是刀,是蔡风!
蔡风就是刀,不分彼此,绝对默契合一的刀,正因为蔡风自身就是一柄刀,所以在断刀之后的蔡风,比之使刀时的蔡风更为可怕。
斩弯玄铁枪的,是蔡风的手,蔡风的攻势受阻后,就立刻显出原形,身子在虚空之中倒翻而退,似是为玄铁枪上的反击之力所逼。
元融的身子骤降,如一颗陨石般向地面飞落,同时,口中喷出一口鲜血。
元融落足之地,数十件兵刃全都向他刺到,更有数百义军涌至,似乎每一个人都想给元融一刀,将之分尸。
也的确,如果谁能在元融身上刺一刀,那定是大功一件,身为军人,谁不想立功?
天空之中的战斗并不是没有人注意,时时刻刻都有人在注意着两位主帅的动态。
元融的脚掌踏在一杆刺上来的长枪上,如单脚独立的白鹤。
“呀……”那杆枪并没有刺穿元融的脚掌,反而是枪柄反刺入那名枪手的胸膛。
箭雨乱飞之中,元融再如冲天之鹤飞起,弯曲的玄铁枪在虚空之中划过一道美丽的弧线。
箭雨方向尽改,全部射入义军的队伍之中。
惨叫之声、惊呼之声、怒喝之声中,元融已踏足一处屋脊。
蔡风却落在与他相对十丈的另一处屋脊上,踏碎了十八块厚瓦之后才稳住身形,嘴角亦渗出了血丝。
目光,在虚空之中再次相交,擦起一道电光,那是自乌云之中射下的电光,刚好击在两人目光的交汇之处。
电火缠绕不去,形成一种极其怪异的场面。
在目光交汇处下方的地面上,两匹战马与两名正在交手的骑兵顿时被烧为焦炭。
天火之怒,岂是人力所能抗衡的?
云涌、云聚、风再起!天雷滚过,蔡风扬手斜指,划向元融。
刀风破空,气劲翻涌,虚空之中,似乎多了一层莹润的光彩——是刀,一柄以暴雨的水珠所凝成的刀,在那缠绕的电火之中,显出一层莹润的光彩。
暴雨依然狂,依然烈,血腥之味极浓极浓,元融单臂一振,弯曲如弓的枪杆断裂,却成两柄短枪,其中一柄弯曲,却有一柄标直。
元融自然不会丢掉这弯曲的枪,而是插回背上,单枪斜指,杀气自枪尖涌出。
十丈的空间,已经不算是空间,杀气相触,电火再起。
无数道银蛇裂开云层疯舞在杀气最浓之处,在天雷滚过的当儿,蔡风踢出两片厚瓦。
不,蔡风也随着两片厚瓦飞射而出,他踏足之处正是两片瓦上。
元融卓立不动,只是枪尖开始轻颤,这不是害怕,而是在酝酿封锁无尽的杀机。
箭雨斜织,如网如丝,但却并不能影响卓立于屋脊的元融。
奔腾的杀意再一次激起电火,虚空之中,蔡风那似有形,却无心的气刀溃散,暴雨所残留的水珠,化成了千方柄小刀,有形有实,晶莹剔透,在电火的映照之下,如一群玉峰狂舞。
元融的身形旋起,如一道黝黑暗淡的风暴。
不见身影,元融所在的地方,化出一个突破虚空的黑洞。
吞噬万物的黑洞,瓦片、碎木、残兵,还有那些有形有质的水刀,全都被吞噬、地面上的人似乎也受到了同样的牵引,在元融下方的众人全都惊呼,慌乱成一片。
蔡风加速,再加速,终于化成一柄巨刀,追随于千万水刀之后,疯狂地投入了那黑洞之中,抑或被黑洞所吞噬。
天地再一暗,刹那间似乎万籁俱寂,一切都不再真实,雷电也显得暗哑无力了。
“轰!”一声惊天动地的炸响,比十万个雷声加起来更让人惊心动魄,一道电光擦亮虚空,照亮黑暗中的每一个角落。
那无边的黑洞蓦地裂开,是一柄刀自中间穿透,那电光也是这柄刀的杰作。
天空乍开,云散而止,乌云似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撕成了两半,露出一道让阳光纵情挥洒的沟壑。
云仍在散,如千万匹黑马向两个不同的方向狂奔而去,又如退潮时的海水向下倾泄不止。
阳光太亮,亮得有些刺眼,使得众人一时之间几乎无所适从。所有人也在刹那之间全都忘记了厮杀。忘记了呼喊,忘记了这是战场,忘记这是人世间最残酷的地方。
刀在碎,那穿过黑洞的巨刀不再闪亮,只是在千万双眼晴下开始碎裂,犹如那黑洞所制造的黑暗在乍显的阳光下原形毕露一般。
刀,片片碎裂,如散飘在虚空的鹅毛,碎片之中,人们看到了蔡风。
脸色苍白得如那片片飞落的鹅毛,刀,是蔡风的外壳,碎裂的是蔡风的外壳,刀之主神依然活着。
飘落在泥泞之中的,那是蔡风身上所穿的银白色的战甲和长衫,尚沾着点点血迹。
蔡风也飘落,冉冉飘落,上身****地立在一棵苍翠的大树上,那些射向他的箭尽数落空。
天空中有一片残虹,那是自蔡风口中喷洒而出的鲜血。
元融的身子晃了晃,在屋脊之上,以那支重铁枪艰难地撑住身子,以防滑下屋顶,但他却在大口大口地呕着鲜血,他的身上早被鲜血染红,这是他有生以来,遇到的最为艰辛的一战。
陈楚风也如一阵风,镔铁大棍之下,杀开一条长长的血路,向那苍翠的大树下赶至。
大树之下,已经杀得如火如荼,义军舍死不让官兵靠近那棵大树,那完全是一种不要命的打法。
蔡风,已是义军的“神”一个不可以倒下和侵犯的神,为神献身,这是无上的光荣。
官兵如潮水般向大树下涌至,蔡风同时也是官兵心中的“魔”一个不可以存在于世的魔,为除去这个魔,他们不惜付出一切代价,包括生命。
三子知道有陈楚风在,蔡风就不会有危险,所以他所做的事就是完成蔡风没有做完的事——杀元融!
兵力在汇聚,向两个点汇聚,一处是大树下,一处是元融所在的屋下。双方之人所围绕的就是干掉对方的主帅和保护自己的主帅这个前题。
箭,狂射,元融是一个很好的靶子,这是一个不可否认的事实。
屋脊本就无所凭藉,元融也没有抵挡这些箭矢的能力,不过,元融并不挡。
“哗……”屋脊断裂。
屋内的惊呼和小孩的啼哭之声全被屋脊断裂之声所淹没,元融如一颗陨石般坠入了屋内,那些箭雨自然落空了。
三子挥动着手中的斩马长刀,所过之处,血流成河,他身后跟着的是近五百名义军,呈一个三角形的阵式纵横冲杀。
向这里涌来的义军并不只三子这一支,只要是义军,谁都想干掉元融,干掉了元融,攻打肃宁和高阳就会省去许多力气,没有元融主阵,元家这支军系就会失去应有的机动性和灵活度,各城之间的协凋也不可能达到如此完美,蔡风安排这一天,已经用了很多时间,宇文肱和宇文泰父子两人更是在此事上作了诸多安排和花了不少心血,终于等到了这一天,自然不会错过。
正当三子杀得来劲之时,自侧面房子之中破壁而出一队官兵,这些人不想绕路,干脆推倒土墙冲杀出来,拦腰截杀三子这一路人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