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李承乾的驾到,顿时在场中内外引起了轩然大波,一顶硕大的金黄伞盖下,一名少年头戴紫金冠,身着明黄蟒袍在一群宦官、宫女及若干侍卫的簇拥下,徐徐走入场中,走上评判席中。
富贵雍容、英姿勃发之少年,正是大唐国储、当今太子李承乾。
礼部尚书李纲、中书舍人马元举、通事舍人萧慎及评判席上的一干大小官员纷纷起身相迎,冲李承乾行臣下之礼。
整个场中,霎时爆出阵阵欢呼呐喊之声,不约而同山呼震天:“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李承乾脸带微笑,冲李纲等人低语一声众卿家免礼,而后走到礼部尚书李纲早早准备好的位置,坐前不忘伸手冲场中四周观赛者挥手致意了一番,这才落座。
一见太子殿下坐罢,李纲、马元举、萧慎等人纷纷落座,与李承乾保持着君臣一步的距离。
吐蕃使节达达尼尔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右手贴在小腹的位置冲李承乾鞠了一躬,彬彬有礼问好道:“吐蕃使节达达尼尔,见过大唐国储殿下。外臣谨代表我国赞普,对您致以最诚挚的问候。”
李承乾一副气度雍容的模样微微颔首,将达达尼尔拉到自己的身边,说道:“达达尼尔使节,你就坐在本太子旁边吧,你代吐蕃赞普访唐,地位尊荣,理应有此殊荣与孤王同坐!”
说罢,不由分说拽起达达尼尔的手臂,与自己一道坐了下来。
瞬间,拉近了达达尼尔与自己的关系。
达达尼尔听闻李承乾这般说,又见李承乾这般做,心中顿时对这位大唐太子频生好感,心中自然又是一番感激。
李承乾身后的礼部尚书,又兼太子詹事的李纲,望着太子殿下兼自己的好学生刚才这番举动,心中不由一阵欣慰,感慨道,成熟了,越来越有储君的风范了。
老怀安慰之余,阵阵满意不停捋须颔首带以微笑。
评判席上一番骚动之后,李承乾冲着一名御兽监的宦官摆摆手,吩咐道:“既然时辰已到,那就开始吧?”
“喏!”
这名宦官还充当着今日比赛的司仪,听着太子殿下这般说,立马应了一声跑下评判席,入了场中。
不一会儿,这名御兽监的宦官站到场中,扯起公鸭喉嗓子唱道:“时辰已到,双方参赛者请入场!”
轰……
声音落罢,场地四周的观赛人群中再次发出一阵轰鸣,议论纷纷交头接耳之声频频传出。
嘈杂声声落罢,众人屏住了呼吸凝着气,目光灼灼地望下场中,望眼欲穿地等待着双方参赛的人与狗逐一出场。
……
……
率先出场的是西头这边的吐蕃一方。
只见十名吐蕃少年身着吐蕃人独有的衣饰,各自牵着一头雄壮威武的********,雄赳赳气昂昂步入场中。
十头********颜色不一,有纯黑、铁包金、褐色、金色、灰色。
但却有着共同的相象,皆是头大而方,颈粗有力,毛长而密,犬牙锋利。
胜在体型健硕,个头奇大宛若成年狮子,龇牙咧嘴面露凶相,让人一见之下心生怯意,望而生畏。
十头********的一出场,立马夺去了在场数千观赛之人的眼前,惊叹声,诧异声,赞许声,声声不绝于耳。
更有欢笑声此起彼伏而喧嚣,因为这些人多数为长乐坊下注买吐蕃人独赢之人,他们已然看到了冉冉升起的赢局。
在场中接受着注目礼的吐蕃十人团,纷纷面露得意之色,能在大唐的帝都,接受着汉人对他们的顶礼膜拜与褒扬之声,未尝不是一件令人自豪之事。
就连十人团为首的吐蕃小王爷多赤罗,也不由有些飘飘欲仙地望向了东头,看着即将出场的书学班一方。
“书学班一方,请出场!”
司仪宦官又是一记尖声高喊,催促着郭业等人加快出场的进度。
郭业等人闻声而动,牵着十条灵提犬,徐徐出场。
尾随在郭业身后的长孙羽默,打量完了吐蕃人这边的人与狗后,也发现了吐蕃小王爷多赤罗正盯着自己这边。
不由悄声提醒郭业道:“真让你猜中了,当日在海天盛宴大酒楼吃饭的富贵少年郎,正是吐蕃那个番邦小王爷多赤罗。”
郭业嘴角一扬没有作回答,心中哼道,哥们什么时候看走眼过?
待得书学班这方的诸人与众狗一上场,得到的待遇却是截然相反,霎时,哄堂大笑、奚落讥讽,风言风语第一时间从四周袭扰而来。
“我的天,这十头就是代表咱们大唐出赛的狗?咋长得这幅损样儿?”
“你看看这狗,看似骨架挺大,咋瘦成这个鸟样?这还咋斗?剔骨割肉下来,也不够十来斤啊?”
“完犊子,书学班这群纨绔子弟端的是没脑子啊,上哪儿寻摸淘换来的十条倒霉狗?”
“瘦,太瘦,相当的瘦啊!”
……
郭业等人眼不瞎耳不聋,自然听到了纷纷绕耳的这些话语,顿时一个个脸上都挂不住了。
特别是长孙羽默、房遗爱、魏叔玉、程怀义几人,已经开口跟邻近的看客对骂上了,污言秽语脱口而出,不时威胁着那些观赛的看客,纨绔作风再次飙升。
这番举动不仅引来了评判席上李承乾的摇头失望,通事舍人萧慎的一阵窃喜,马元举的频频冲郭业翻白眼,更让礼部李纲唉声叹气大骂孽障丢人现眼。
因为他家的孽障三胖子李少植,赫然在骂街的队伍之中。
郭业也留意到了吐蕃十人团这边的动静,各个脸上都挂着奚落鄙夷之色,特别是看到己方这十条灵提犬后,眼神中多少带着怜悯的味道。
颇有强者望着弱者,心生同情不忍的意思。
郭业暗暗怨念道,得瑟个****毛,一会儿有你们这群王八蛋哭得时候。
不过他还是发现了那个吐蕃小王多赤罗的举动,只见这厮戒备地看完自己这边后,快步小跑到司仪宦官跟前,比划着双手轻轻说了一通话。
郭业不知道对方说什么,但多少猜得出来,应该跟那个机密信函所说的一样,吐蕃人要开始用上绝户计了。
果真,吐蕃小王子多赤罗说罢离去之后,宦官又清了清嗓子,尖声叫道:“根据吐蕃一方的要求,第一场搏斗比试,双方各派十条狗犬,进行群斗!”
话音一落,率先发出惊呼的自然是书学班这边,只见魏叔玉、房遗爱、程怀义等人纷纷噤声,神色慌张地望着郭业,问道:“二哥,这是咋回事啊?吐蕃人事先没说是群斗啊?”
郭业冷笑道:“这帮****的提前就下好伏笔,既没说单打独斗,也没说群斗,仅仅说了比试搏斗。妈的,他们打得如意算盘啊,各自派上十条狗,目的就是想让他们的********将我们仅有的十条灵提犬在第一局就碾杀掉,让我们后续两场比赛无狗可比。”
同时看过那封及时书信的长孙羽默补充道:“据说,这吐蕃人为了让********在第一场发挥出凶性,将我们的灵提犬统统毙命当场,已经足足饿了他们的********一天一夜了。从昨天下午饿到现在,滴水未进,为的就是让它们上场就咬死我们的狗。”
“啊?”
“麻痹,这么狠?”
“他奶奶的,这是要在第一场就制我们于死敌啊!”
“王八犊子,这是要绝我们的户啊!”
……
郭业抬手示意诸人噤声,低声道:“别急,我自有对策!”
随后,将眼睛望向了评判席上的李承乾、李纲、马元举诸人,徐徐走了出去。
评判台上,此时也是乱成了一锅粥。
马元举冲吐蕃使节达达尼尔陡然厉喝道:“这怎么可以?搏斗怎得变成了群斗?”
达达尼尔一脸得意之色,反击道:“马舍人,什么时候搏斗不能群斗了?我们吐蕃人言出必践,最重承诺。说过余下两场比试让你们定制就让你们定制,绝不反悔。但是我们可没说过,第一场比试的搏斗必须是单打独斗啊?搏斗厮杀既可以单打独斗,亦可以群斗群殴,这谁也没有规定过就一定要单打独斗,对吧?”
“你……”
马元举顿时被呛住了,气得一时间找不出话来回应达达尼尔。
只得暗暗恨自己被吐蕃人抓住了纰漏,让他们有机可乘。
气火攻心之下,心有不甘地吼道:“可你们要群斗的目的,就是想将我方的狗犬全部轰杀,让我方无狗继续比赛。你真当本官看不出来吗?”
达达尼尔不以为许,轻描淡写地说道:“马大人啊,这比赛之事都是五五之数,谁也不能提早下结论啊。万一是你方的那十条瘦狗将我们吐蕃的********轰杀,也不是不可能啊?如果你方十条瘦狗真的死于********的嘴下,唉,只能怨……”
“够了!”
李承乾瞥了一眼怒发冲冠的马元举,强忍心中一口气,喝道:“马大人不得无礼,既然是比赛,就要遵循规则而来。如果书学班输了头场,无狗可比,那只怪我们实力不济!”
“对啊,哈哈,”达达尼尔大笑道,“还是太子殿下明事理!要我说啊,时辰都已经过了,咱们还是开始比赛吧!”
说着,就要起身催促场中那个司仪宦官,赶紧开赛。
话还未出口,郭业已经走到了评判席前,冲台上诸人拱手抱拳行礼道:“国子监学子郭业,见过太子殿下,见过尚书李大人,见过诸位大人!”
昂?
郭业猛然上前的举动,令众人一阵疑惑,特别是马元举,看到这小子脸上似有似无地挂着坏笑,心中疑惑道,莫非这小子早就有了防备的后招儿?
一想至此,马元举那颗躁怒的心顿时安静了下来,越俎代庖地问道:“郭业,你有何事?”
郭业轻笑道:“学生代表书学班全体学子,特向诸位大人禀报,第一局群斗之赛,我们书学班弃权!”
“什么?”
郭业话毕,轮到吐蕃使节达达尼尔不淡定了,惊慌失措地站起身来,高声问道:“你,你再说一遍,你们想做什么?”
郭业转过脸去,满脸鄙夷之色地看着达达尼尔,一字一字地顿道:“我说,为保存实力稳胜下面两场比赛,我们书学班全体学子一致决定,第一局,书学班弃权!”
“保存实力?弃权?不打便认输?”
一时间,达达尼尔脸色变得惨白,好似自己积蓄了全身的力量、奋力一击猛然挥出一拳时,突然发现自己一拳竟然砸到了棉花上,深感无力!
砰~
达达尼尔仪态尽失地瘫坐了下来,眼神涣散地盯着郭业,久久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