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贵妃娘娘当时是这么让福公公传话的,想必是王妃听岔了。”沈侧妃也上前说道。
“哦?听错?”宇文默见皇帝不言,便看向慕容舒。
慕容舒却好像没有听懂沈贵妃和沈侧妃的话,傻傻地问道:“难道王爷没有答应封沈侧妃为平妻吗?”
宇文默黑眸一闪,眼内先是升起一丝怒火,却在看到慕容舒傻傻的表情后,竟带上了一丝笑意,简洁地回道:“无。”
沈侧妃的身形剧烈地一颤,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为何能回答得如此干脆?难道他从没有想过要给她更高的位分吗?
慕容舒也有些尴尬,她刚才还在猜测宇文默会顾及沈侧妃的面子而点头,可他竟然拒绝得那么干脆。
气氛顿时有些尴尬,皇帝拧了拧眉,对门前的太监总管吩咐道:“康安,将福公公拉下去就地正法。抓他时不可闹出声响,堵了他的嘴巴。”
“是。”太监总管领命,转身便去行事。
慕容舒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皇帝,堵了嘴再抓人?皇帝果然够宠爱沈贵妃,明知道是她耍的心眼,却只拿福公公当替罪羊,轻描淡写地将此事带过,皇宫中的人命果然不值钱。
不过,慕容舒发现了一点,皇上虽只处决了福公公,但并没有顺着沈贵妃而在封沈侧妃为平妻一事上继续纠缠。
“皇上,怎么这么快便处理完国事了,臣妾还未让御膳房准备晚膳呢。”沈贵妃陪在皇帝身边已有四年,看到他的神色便知道不可再提刚才那事,只有将此事暂时压后,便走下来揽着皇帝的胳膊一起坐在首位上。转回身时,她看向慕容舒的目光中夹杂了一丝凶狠之色。
“有南阳王帮朕,自然快了些。”皇帝柔声道。
沈侧妃仍旧有些失魂落魄,她面色微白地望着宇文默,心知今日所做的一切都随着宇文默刚刚说的那个“无”字而付诸东流。
宇文默这时发现慕容舒所坐的位置是在沈侧妃之下,眼光渐冷。宫人为他抬来椅子后,也有过一丝犹豫,却在沈贵妃的眼神下硬着头皮将椅子摆在了沈侧妃旁边。宇文默冷冷地看了一眼沈贵妃后,便坐了下来。
皇帝落座之后,看了一眼慕容舒,而慕容舒正好从余光中看到了皇帝那深沉冷厉的目光,不由得心下一惊。
“不是臣妾要夸自家人,沈侧妃这两年来的确为王爷分了不少忧,王府里的下人哪一个不对沈侧妃竖起大拇指夸赞不已,让南阳王妃也是清闲了不少呢。”沈贵妃对着皇帝说话时,声音更是娇软,让人骨头都酥了。
“如此,沈侧妃想要什么奖赏?”皇帝对沈侧妃道。
沈侧妃虽有些黯然神伤,但是听到皇帝的话后,立即回道:“这都是贱妾分内之事,岂敢因此邀赏?”
“既然如此,朕便不赏了。”皇帝轻笑道。
随后,皇帝又看向慕容舒,笑道:“听说为江北一带解决灾情的法子是南阳王妃想出来的?”
慕容舒看了一眼宇文默,站起身,垂首恭敬地回道:“回皇上的话,是妾身所想。”
皇帝眼中浮起一丝诧异之色,但立即恢复正常,点头称赞道:“满朝文武想了许久都没有办法,而你竟能轻松解决,有你这么个聪颖的王妃是南阳王的福气。”
慕容舒忙回道:“不敢。妾身只是一介妇人,能想出这法子只是凑巧。”虽然皇帝是笑着的,目光也十分柔和,但她隐隐生出了危机感,她的直觉向来很准。
皇帝闻言轻笑。
沈贵妃和沈侧妃却是同时大惊,慕容舒竟如此聪颖?真的只是凑巧?难道宇文默就是因为慕容舒的这份聪颖才毫不犹豫地回答“无”?
“禀皇上、贵妃娘娘,晚膳已经准备好了。”
“传膳吧。”皇帝吩咐道。
“是。”
与古代皇帝一起用膳是慕容舒做梦也没有想到的,但眼前的皇帝让她感觉很不舒服,就像一把利剑横在她面前,随时准备刺向她一般。
用膳时,宫人按照沈贵妃的意思将宇文默引向沈侧妃身旁。
这时,宇文默忽然寒声道:“贵妃娘娘身边的人竟是如此不懂礼法!”
沈贵妃登时一愣,虽然对宇文默不敬的态度很是愤怒,但这毕竟是她安排的,便带着这无处发泄的愤怒对那宫人娇喝一声,“滚下去,领三十大板!”
就这样,宇文默坐在了慕容舒身旁。
沈侧妃面色又白了几分。
慕容舒余光看见宇文默的侧脸,发现他在皇宫中比在王府时更加冰冷,怎么会这样?
虽然菜式精美繁多,但慕容舒毫无胃口,只吃了两三口便放下了筷子。宇文默和沈侧妃也都只吃了一点点。
晚膳过后,宫人便上了些水果在每个人身侧的几上。
“南阳王没有子嗣,朕甚为担忧,望王妃能够多为南阳王筹谋。”皇帝看向慕容舒笑道。
慕容舒正要回应,沈贵妃便道:“以前臣妾经常听那些官员的太太说,南阳王妃将南阳王看得紧,如今南阳王身边只有三个夫人。”
皇帝果然神色一敛,看向慕容舒的目光变为不赞同。
“回皇上,姐姐最近正在为王爷物色合适的女子,可惜不太好找。”沈侧妃又抢在慕容舒前头说道。
慕容舒淡淡地扫了一眼沈贵妃和沈侧妃,不急不躁地回道:“妾身是个眼拙的,怕挑选的人儿王爷不喜,所以才不敢擅自做主。”
“南疆今年进贡了十名女子,个个都是国色天香,就赐给南阳王吧。”
此话一出,沈侧妃笑容一僵。南疆女子是出了名的妖媚如狐,精擅床上功夫。去年清平王得了五个南疆女子,最后竟是天天在那五人房中,原本的妻妾尽皆失宠。要是这十个都送给王爷……她立即看向慕容舒。
慕容舒面上半分担忧之色也无,笑着回应道:“妾身谢……”话还未说完,她身旁的宇文默便起身拱手道:“谢皇上好意,不过臣无法接受。”
皇帝凝眉,“为何?”
“江北一带的事还未处理好,若此时府中多了十名姬妾,让江北的百姓知道,会如何看待臣?臣不想让百姓对臣、对朝廷失了信任,还望皇上成全。”
皇帝沉默。
沈侧妃松了一口气。
慕容舒面上无异,只是在宇文默拒绝之时,心中的疑惑更深:今日的宇文默与之前有所不同。但究竟是哪里不同,她想了半天也想不出,只能确定一点,必定与皇帝有关!
“看来是朕多事了。既然如此,那就过段时间再说吧。”
沈贵妃暗中看着慕容舒,眼底深处有着一丝戒备。今日的慕容舒处处都做得极好,简直无懈可击,柔儿虽然心机和手段都够,可慕容舒绝对是个强敌。
“天色已晚,臣告退。”宇文默直接说道。
“既然天色已晚,不如在宫中留宿,明日再回,正好本宫想与王妃和沈侧妃再聊聊。”沈贵妃笑道。
“谢过娘娘的好意。只是臣府中还有要事亟待处理,不能延误,就让柔儿在宫中多留一晚吧,明日臣再让人进宫接柔儿回府。”宇文默非常坚持。
皇帝点头道:“既然还有要事亟待处理,就回去吧。”
皇帝开了口,沈贵妃就是想留也不能留了。
沈侧妃本想与宇文默一同回府,这样一来也只能留下。听到他并未让慕容舒留下后,无论她怎么冷静自持,还是忍不住心痛,若是以前,他定会与她一同留下。
“妾身告退。”慕容舒立即走至宇文默身后,对皇帝和沈贵妃说道。在宫中已经浪费了太多时间,还不知道柳玉儿和轩儿怎么样了。本以为要在宫中焦虑一晚,想不到宇文默执意要出宫,她当然要抓住机会。
皇帝点头,“嗯,走吧。”
宇文默和慕容舒同时离开后,沈侧妃望着二人的背影,低头咬了咬唇。不行,她不能放弃。回头看向沈贵妃,沈贵妃立即对她微微一笑,示意她不必在意,今日不行,不代表日后不行,这王妃之位,无论如何也要到手!
一路上,宇文默与慕容舒相对无言,马车里非常安静,只能听到马蹄踏地和车轱辘转动的声响。
马车内有了宇文默,秋菊便坐在了马车外。她时不时地回头看向车厢,虽然看不到里面,但她还是担心,毕竟王妃极少与王爷独处,而前两次王爷都是带着怒气从王妃房间离开的,这一次……
车内,异常沉默。
“你真的是慕容舒?”宇文默锐利如鹰的眸子紧紧地盯住慕容舒,不放过她任何一个表情。
慕容舒镇定地微笑道:“是妾身。”
“那天你说要本王休了你,不是戏言,对吗?”
慕容舒闻言,心颤了一下,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应。
“无论是不是戏言,你最好收了这想法。从你嫁入南阳王府开始,你的命运便不由自己掌控。”宇文默声音一沉,竟带着一抹孤寂。
慕容舒皱了皱眉。
“也许有一日,你能离开,不过……”宇文默收回犀利的目光,低声说着,但很快就淹没在马车声中。
“爷还欠妾身一个条件。”慕容舒看着他,无比认真地说道。
宇文默猛地抬起头,紧抿着唇,过了很久才憋出一句话:“若你我两年之后仍活着,慕容家族无事,本王便应你这个条件!”
慕容舒闻言,心头的疑惑加深,他这话是何意?
到了王府门口,下马车前,宇文默对她说道:“你是南阳王妃,你所做的一切都会看在他人眼中。今日上午之事你做得很好,不过,一会儿进府之后,见到柳玉儿,希望你能够还保持那份机警和冷静。”
他知道了柳玉儿一事?也对,毕竟马护卫是他的人,宫中恐怕也有他的人,所以他才能这么快就得到消息。
慕容舒一下马车便看到了守在王府门前的云梅和青萍。
二人一见到慕容舒,便跑了过来,“王妃!”又见到一旁的宇文默,立即行礼道:“奴婢参见王爷、王妃。”
宇文默冷冷地扫了二人一眼后,便大步朝着府里走去。
云梅和青萍看宇文默走远后,欲言又止地看着慕容舒。青萍咬着牙,说道:“王妃,柳姑娘救回来了。”
瞧见二人的神色,慕容舒皱起了眉。
云梅喃喃道:“柳姑娘情况不妙,已经请了大夫,可柳姑娘坚决不让诊治。”
“走。”慕容舒一马当先,快步走入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