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全军覆灭 (3)
宁勿缺果然走过去牵起了她的手,丁凡韵身子一颤,几乎站立不稳。
却听得宁勿缺歉然道:“对不起,我并无取笑丁姑娘之意……”
下边的话,她便再也听不清了,只觉一种莫名的委屈涌上心头,鼻子一酸,竟泪水涟涟!
泪水滴落在宁勿缺手上,宁勿缺一下子变得磕磕巴巴了:“丁姑娘,我……你……你怎么了?一定是我惹你生气了。你不能哭,你一哭,我……我就惊慌得紧。”
丁凡韵心中叹息一声,用力擦干眼泪,抬起头来,望着宁勿缺道:“好端端的我哭什么?沙子迷了眼而已。”
为了证明自己的话,她又强自一笑。
宁勿缺疑惑地道:“是么?让我看看,可不能伤了眼睛。”
丁凡韵的眼圈又红了,转过身去,道:“谁要你来看?”就不敢再说更多的话了,怕说着说着哭出声来。
她在心中道:“自己怎么就这样多愁善感呢?宁大哥一定不喜欢这样的女孩的。”
想到这儿,噙着的泪再也止不住了,“噗噗”而落。
宁勿缺惊慌失措,无话找话地道:“我去木屋里边看看。真是奇怪,这岛上怎么还有这样一间木屋?该不会是渔人的房舍吧?不像不像。”边说边向木屋前门走去。
丁凡韵心中叹息道:“这又是何苦来着?”
正胡思乱想间,忽闻宁勿缺“啊”了一声,丁凡韵不由一惊,不及多想,双足一点,如穿林乳燕,飞掠而出!宁勿缺武功尽失,可千万别有什么闪失!
正待穿门而入,却见宁勿缺已迎在门前,招手道:“快来看看。”似乎有什么重大发现!
丁凡韵惊讶地跟在宁勿缺的后面进了屋内。
有锅、有桌、有桌、有餐具。墙角里竟还有一缸米及一堆柴,木梁上挂着熏肉……
这不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家吗?
但锅灶却无一丝烟灰,自是从未动用过,再看缸中的米,却是新鲜的!
宁勿缺先是不解,之后便明白过来了。弥羽一定每隔一段时间便派人来这儿更换柴米油盐,当然,来这个地方的人全是乘船而来的,而不会知道有这么一条地下通道可以将这座小岛与他们的黑岛相通。
两人又一阵翻找,找出了盛于一木盒中的油盐酱醋,找出了用一个小坛子装着的腌制大红辣椒,找出了一盏油灯……
找到后面,他们两个人同时失声笑了,宁勿缺笑道:“不用找了,我们又不准备在这儿过一辈子!”
丁凡韵的脸不由自主地红了,她在心中道:“要是能在这儿与宁大哥过一辈子,那该多好啊!”
宁勿缺道:“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座岛到岸上去。凭直觉我可以断定杀弥羽的神秘剑客不是什么善类,他得了‘魔元煞’后,再加上他本身的剑法已是骇人听闻,只怕又要在江湖中掀起血雨腥风!还有神秘难测的杀人坊……”
他叹了一口气,又道:“其实我并不想卷进这么多纷争中去,但偏偏阴差阳错地让我知道许多别人不曾知道的东西。”苦笑一声,继续道:“我想此刻有不少人正欲置我于死地而后快呢?可惜我已无力与他们周旋到底,但我仍会尽力把这一个个谜底揭开!至少,我要提醒武林同道,让他们有所警惕!”
顿了一顿,又道:“何况,我也牵挂我师父的安危,主战船被炸……哎,那上面可全都是德高望重的武林绝顶高手啊!精英一亡,大厦将倾否?暗中策谋此事的人这一招使得太狠辣了,似乎摆明了一副要与整个武林为敌的架势!”
他们没能立即离开这座小岛,因为他们找不到船只,从岛上向对岸望去,大概有二三里水路。这么远的距离,他们能游过去,但不能这么做,因为这样太引人注目了。
杀人坊——也许还有别的力量一定在密切注视着鄱阳湖,他们定是千方百计要让宁勿缺葬身鄱阳湖,乘船尚且危险,何况是直接淌水过去?
无奈之下,他们只能在岛上留宿一夜,希望第二天能有船只经过,搭上一程。
好在木屋里的东西可以让他们在这儿安然过夜。这时候,便显出丁凡韵作为女性的优势来了,她先是去山林中拣了一些山菇来,又让宁勿缺去岛边摸几条鱼。这对宁勿缺来说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结果忙乎了半天,衣服弄得湿漉漉的,却只摸到了两条三四寸长的小鱼,外加三只大虾。
眼看天色暗了下来,宁勿缺只好往回走,就在他一只脚已踏上岸时,另一脚突然猛地一阵剧痛!
宁勿缺大叫一声,连蹦带跳地上了岸,痛得眦牙咧嘴!低头一看,却是一只硕大的湖蟹正死死夹着他的腿肚子呢!湖蟹一到夏天的傍晚时分,便会到岸边的石上乘凉觅食,今天让宁勿缺给碰巧撞上了一只大的……
宁勿缺赶紧弯腰去掰湖蟹的一对大钳子,没想到它死不松钳,宁勿缺痛得倒吸冷气,暗道:“原来湖蟹的力气也这么大!”
终于,“咔嚓”一声,湖蟹的两只大钳全给宁勿缺掰下了。
湖蟹落在地上,立即横行而逃!
宁勿缺哪肯放过它?一个箭步,便将它死死按在地上了。
因为多了一只半斤多重的大湖蟹,丁凡韵对他的收获还算满意,只是有些心疼他小腿上的伤口。
她一只手接过宁勿缺的湖蟹、鱼、虾,笑道:“再告诉你一件大喜事!”
宁勿缺被她的笑容感染了,也笑道:“什么喜事?”
丁凡韵本是背在后面的左手伸了出来。
宁勿缺失声道:“酒?”
宁勿缺道:“而且还是三十年珍藏的女儿红!”
宁勿缺并不是嗜酒之人,但在这样一个恍如世外桃源的小岛上,不喝点酒,便有点对不起自己,也对不起这座小岛。他赶紧接过这坛三十年陈酿的女儿红,望着丁凡韵微笑道:“有美酒,有美色,我岂不成了酒色之徒?”
丁凡韵哪受得了他这番抢白?看着宁勿缺那双明亮的眸子,她的呼吸都有些不畅了,强自定神道:“你再胡说,只怕就没有下酒的菜了。”
宁勿缺忙道:“不说不说。”顿了一顿,又道:“吃饱之后我再说。”
纯粹是近乎无赖了。
丁凡韵“扑哧”一声笑了,心中一甜。
大概是因为心情好,丁凡韵的厨艺几近登峰造极之境!普普通通的熏肉、腌红辣椒、鱼虾、山菇在她手里做出来之后立成人间绝味!更不用说那本就鲜美的湖蟹了。
菜齐之后,宁勿缺已不知咽了多少口水,连腮帮子都有些发酸了。
酒杯很明显是出自官窑的上上之品,筷子是象牙筷。宁勿缺道:“弥羽还真会享受,他要到这岛上来自然是为了逃命,逃命时还讲究这么多!”
丁凡韵边为他倒酒边道:“只是便宜了我们。”
宁勿缺笑道:“也许这是他这辈子做过的惟一一件善事吧。”
他们两人在过去的那段日子里,一直生活在飘泊不定的日子中,常常是生死存亡系于一线,在这样的特定环境中,都下意识地萌生了一种想法欲让自己绷得紧紧的神经松弛一下,所以一时只拣轻松的话题说。
宁勿缺酒量并不高,没喝几杯,便有些恍惚了,借着酒兴,一定要让丁凡韵也喝上一杯。
推辞不过,丁凡韵便喝了一杯。有了开头,就不太容易收住了。没多久,一个能装下三四斤的酒坛竟空了大半。
丁凡韵只觉全身奇热,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竟烫得灼手!
宁勿缺大着舌头道:“有人说……说灯下的女人最……最好看,有人说酒……酒后的女人最美丽,而你……你是酒后灯下,难怪……难怪我老……老看不够……”
丁凡韵受到酒力的刺激,胆子也大了不少,她勇敢地与宁勿缺对视着:“只……只要你愿意,我可……可以让你一辈子看……看着我。”
她比宁勿缺清醒不到那儿去。
宁勿缺呵呵一笑,又灌了一杯酒,强支着沉重的脑袋:“好……这……这可是你说的,后悔也……也来不及了。”
丁凡韵的眼中有一种亮亮的光,她低声道:“我怎么会后悔?”声音很低,似乎是说给她自己听的。
宁勿缺用力地摇着头:“不,不对,我已经是阿陌的丈夫了,对……对不起,对不起,该罚一杯。”
他自己给自己倒酒,可倒出来的酒却总是对不准杯口,漏了一桌。
丁凡韵吃吃地笑道:“真傻,杯子那么小酒坛那么……那么大怎么倒?你应该把酒倒进……倒进大碗,再……从大碗倒进小碗……再由小碗倒进杯……杯子里。”
宁勿缺呆了呆,然后咧嘴笑了:“好……好办法。”
他摇晃着倒了一大碗,再把这一大碗酒全倒进小碗,酒倒有一大半荡出来了,当他正要把小碗的酒倒进杯中时,丁凡韵忽然拉着他的手,道:“我……我想起来了,你把酒倒进大碗的时候就可以喝了。”
宁勿缺一拍脑袋,大声道:“不错……咦?怎么……你总是比我聪……聪明?”忽地他又道:“坏了,我已经把酒倒进小碗里。”
丁凡韵点着他的鼻子,道:“笨蛋!再倒……倒回去不就行了?”
宁勿缺大喜,重新把酒倒回大碗中,然后一饮而尽!
没等他把碗放下,便听得“扑通”一声,抬头一看,丁凡韵不见了,他赶紧叫道:“丁……丁姑娘?丁姑娘?你在哪儿?”
“地……地上,我……记得我身后有一堵墙的,原来是……是我记错了,是你……你身后有一堵墙。你……你自己为什么不靠,你要靠墙,我就不……不会搞混了。”
宁勿缺跌跌撞撞地站起身来,绕过桌子,在凳子下找到了丁凡韵,笑道:“你醉……醉了,我抱你去……去床上。”
丁凡韵忽然叫唤起来:“不……不要倒着抱,我的头在……在下边了!”
宁勿缺道:“是么?”赶紧又将丁凡韵放下,然后调个头重新抱起,摇晃着向床边走去。
“通”地一声,是撞在木柱上的声音。
丁凡韵奇怪地道:“咦?我的头怎么不疼?”
却听得宁勿缺呻吟道:“是我的头撞……撞上了。”
好不容易才把丁凡韵抱至床前,宁勿缺弯下腰,小心翼翼地把丁凡韵放在床上,还未起身,脑子忽然一阵迷糊,也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