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心有灵犀 (2)
在群豪当中,就不乏医术高明之人,但试过了之后,都是束手无策,方雨仍是不曾醒转过来,无声无息地躺在那儿,脸色苍白如纸!
宁勿缺自己也试过了,他对医术之研究,的确不俗,只可惜方雨受的是内伤,如果不知道伤了方雨之人用的是什么手法,那么就极难将方雨救活。
包括麻小衣在内,谁也看不出对方是用什么手法伤了方雨的。方雨的呼吸已完全停止,但却仍有脉搏,更不可思议的是她的脉搏已与常人迥异,与寻常垂危之人的脉搏也截然不同!
她的脉搏比正常人要快上三倍!
群豪四出寻找名医,然后以最快的速度赶回!
方雨就在这种状态下,静静地躺了一天。每过一个时辰,她便要吐一大口鲜血!
一个人又有多少鲜血可以吐呢?
宁勿缺像无头的苍蝇一般在房子里乱窜,走了一阵子,又停下来,取出包裹中几本医药之书翻上一阵子,最后总是失望。
傍晚时分,元曲找来一位须发皆白的老人,这位老者给人的第一印象便是仙风道骨。
在这样的老者面前,每一个人的心都会不由自主地平静下来——宁勿缺也一样,忽然觉得方雨一定有救了,尽管他对这位老人的情况一无所知。
元曲道:“这位是蔡老先生。”
语气极其的恭敬,简直有点诚惶诚恐的味道。
宁勿缺并不知道蔡老先生是谁,但听元曲的语气,蔡老先生一定是极其有名的人物,所以宁勿缺必须什么也不问地尊敬、信任蔡老先生。
蔡老先生微笑着向宁勿缺点了点头,便由元曲扶着走近方雨的身边。
蔡老先生的脸色忽晴忽阴,良久,他终于抬起头来道:“老朽也救不了她。”
他继续道:“她所受的手法极其诡异,几乎每一个人都认定这种武功已在江湖中失传了,我也一样,没想到今天却在这位姑娘身上出现了!”
宁勿缺的心便沉了下去,飘飘忽忽的似乎总也落不到底,他张了张口,似乎要说什么,却什么声音也没有。
麻小衣失声道:“这是什么武功?难道方姑娘就必死无疑了吗?”
蔡老先生道:“这位姑娘所中的手法名为‘刻骨铭心’掌,对方的内家功力此时是蛰伏于这位姑娘的心上、骨骼里,每隔一个时辰便复发一次,而且一次比一次强烈,最后……”
宁勿缺急切地道:“蔡老先生,你知道这种武功手法,就一定能救方姑娘,对不对?”
蔡老先生道:“我救不了她,能救她的人世间也只有一个!”
宁勿缺只觉得自己的心跳一下子加快了,他甚至不敢开口问这个人是谁,只是紧张地望着蔡老先生,似乎一错开眼,这意外的惊喜便会又“呼”地飞走了!
蔡老先生缓缓地道:“这个人便是人称‘无牵无挂’的边左城!”
“无牵无挂”边左城!
元曲与麻小衣同时失声道:“是他?”
宁勿缺急道:“二位都知道这个人吗?他在哪里?”
麻小衣看了看他,方道:“你竟然连他也不知道?”
宁勿缺摇了摇头,心道:“连你麻帮主我也是近几日才知道的呢。”
麻小衣有些惊讶地道:“‘无牵无挂’边左城的名字,几乎每一个江湖中人都知道,据说他的医术与毒术已高到可以让人九死九生的地步,据说他的年纪已在百岁之外……”
宁勿缺不解地道:“为什么都是‘据说’?”
麻小衣道:“因为真正见过‘无牵无挂’边左城的人,绝对不会超过三个!他的医术虽然高明,但若不到万不得已,没有人愿意去求他,即使到了万不得已,许多人也是没有勇气去求他。”
宁勿缺更糊涂了,他不得不问道:“为什么?”
麻小衣的眼中闪过了一种古怪的神情:“因为每一个求过他的人都必须与他赌一局。”
“赌一局?”
麻小衣道:“不错,一种用命做赌注的赌局!”
说这句话时,屋内的每一个人的神色都十分凝重、肃穆,甚至还有少许的不安。屋内的空气也一下子变得沉寂起来。
少顷,麻小衣方道:“不少人在他设下的赌局面前,望而却步了。”
宁勿缺忽然站了起来:“他在什么地方?”
麻小衣看着他道:“你真的要去找他?”
宁勿缺惊讶地道:“只有他能够救方姑娘的命,我不找他找谁?”
麻小衣沉声道:“你知不知道与他赌一局,你自己生存下来的机会将不到一半吗?”
宁勿缺道:“不知道——但现在我知道了,可我仍是要去!”他的脸上有一种不同寻常的东西浮现,笑了笑,又道:“因为如果我不去找他,方姑娘是必死无疑,所以论起来,应该说是我占了便宜,至少我还有赢的可能!”
元曲忍不住道:“如果你输了,不但你死了,而方姑娘她也照样得死!”
宁勿缺缓缓地道:“你的意思我明白——可我的意思你们却未必明白。”他看着麻小衣,接着道:“麻帮主,请问怎么样才能找到边左城?”
麻小衣沉默了一阵子,叹了一口气,他用力地拍了拍宁勿缺的肩膀,道:“好,我告诉你,要见‘无牵无挂’边左城,就必须先去报一个名。”
“报一个名?”
“不错,因为想找他的人还是不少的。只不过许多人在报名的时候知道赌局的内容时,都改变了主意。”
宁勿缺苦笑道:“但愿我是一个例外!”
这是一条极不起眼的巷子,在巷子的最深处,有一间极不起眼的屋子。
在这间屋子里,你会看到许多你根本没想到会在这儿看到的人。
宁勿缺现在便走进了这样的屋子中,屋子外面有麻小衣等十几人在等着他。
走进屋子,身后的门便“吱呀”的一声关上了。
屋内两侧放着两排长长的凳子,凳子上坐着两排人,这些人都沉默着,就像一棵棵树桩在那儿一般。
当前面的“树桩”被召唤进去时,后面的“树桩”才挪了挪位。
可惜宁勿缺在对江湖人物的认识方法实在应该说是孤陋寡闻,要不然,一进这屋子,他就应该大吃一惊了。
屋子里坐着的成名高手绝对比任何人想象的还要多,有一些人在江湖中却是须得仰视的人物。
比如四川唐门的唐禾。
唐禾是唐仲伯的三弟,唐仲伯是唐门的掌门人。
唐禾现在已排在最前面了,他的身材有些高大,估计四十几岁,似乎他有什么东西落在地上了,目光就一直紧盯着地面。
“唐禾。”门帘里面有人在唤他。在这里,每一个人都只有一个名字,没有什么帮主、大侠之类的名号。唐禾,就是唐禾。
唐禾便拉开厚厚的门帘,进去了。
他身后的“树桩”又向前移了移,包括宁勿缺。
少顷,唐禾出来了,走出那道门槛时,竟一个踉跄,似乎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
他的神色有点木然,目光不向任何地方扫视,就那么直接地穿过屋子,出去了。
然后是后一个。
让宁勿缺奇怪的是里面不露面的人为何会知道在座的每一个人的名字?
“他会不会知道我的名字呢?”宁勿缺心想。
“宁勿缺。”
宁勿缺“啊”了一声,很是吃惊,像他这样无名的人,怎么对方也知道自己的名字?这实在有点不可思议!
宁勿缺也掀开门帘,进去了。
里边只有一桌一椅一人。
木桌、木椅、面无表情的人。
说一个人面无表情,是一种模糊的说法,因为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多多少少有一点表情。
而这个人却是地地道道的没有一丝表情!
如果不是对方开口说话了,宁勿缺很可能会把他当作一个蜡人。
“蜡人”道:“宁勿缺?”
宁勿缺点了点头,里面的空间有点小,所以他与“蜡人”离得颇近,这使宁勿缺有一种莫名的不适之感,好像全身有许多虫子在爬一般。
“蜡人”道:“你赌过吗?”
宁勿缺摇了摇头。
“蜡人”道:“你要求我的主人救人,就必须与他赌一局。”
原来他是“无牵无挂”边左城的属下。一个下人已如此诡异古怪了,很难想象他的主人会是什么样子。
宁勿缺道:“愿闻其详。”
“蜡人”道:“我们会给你三杯水,其中只有一杯是无毒的,但表面上看来,它们一模一样,包括气味、颜色……你必须选出一杯。”
“我答应!”宁勿缺没有理由不答应,因为他百毒不侵,他有千年血蝉护体。
“蜡人”的神情在这时候竟然还是不变!似乎他已判定宁勿缺会答应一般。
“如果到时候再反悔,就必须自断一臂。”
“没问题!”宁勿缺道,“我怎么会后悔呢?”
“蜡人”便从怀中掏出一个本子来,翻开,里边空空荡荡,只有第一行写了不少字。
是人的名字。
宁勿缺三个字也成了本子上的名字。从本子旁边已泛黄这一点来看,此本子存在的时间绝对不短!宁勿缺还发现绝大多数的名字后面都打了一个触目惊心的勾!
“也许,他们都不可能如我这般幸运,有千年血蝉护体吧?”宁勿缺如此想着。
“蜡人”道:“你出去吧,在门口等着,会有马车带你想去的地方,见你想见的人。”
宁勿缺施了一礼,道了声:“多谢。”便出来了。
“蜡人”的脸上忽然有了一种表情。
一种诡秘而得意的笑容!
宁勿缺坐在马车的车厢里,方雨躺在他身边,车厢后面及两侧窗子都有黑色的绒布垂挂,他什么也看不见。
但他的心却反而平静下来了,因为临行前马夫已喂了方雨一颗丹药,他说服了这颗丹药,可以保证方雨在见到“无牵无挂”边左城之前,绝对不会有事。
宁勿缺愉快地想着:“见到边左城之后,就更不会有事了,哪怕三杯都是有毒的水,我也不怕!”
只是他有些不明白,“无牵无挂”边左城在救人之前为什么要出这么大的难题刁难别人呢?救人,总不是什么坏事吧?
马车跑得很平稳,以至于宁勿缺无法判断出它的速度,显然,这个车夫也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
也许跑了大概有三个时辰,马车终于停了下来。
宁勿缺下车时,发现自己已身处一个庄园之中。
这实在是一座美丽的庄园,有花有草有树,有曲折幽静的石径,有假山,有亭阁。
可宁勿缺总觉得这儿似乎有什么不协调的地方,但一时却又想起来。
突然,他明白过来:这里少了人!偌大一个庄园,却静得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