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重返故居 (3)
小葛的眼中闪过一丝得意之色,他根本不给柯冬青以喘息的机会,立即如鬼魅般一闪而进,寒芒暴闪!
柯冬青忍着巨痛,强力应付,却已力不从心,很快他的腰部被撩出一条大大的口子,而他受了伤的腹部,竟又被小葛一脚踢中。那一瞬间,柯冬青几乎痛晕过去!
失血,加上剧痛,使他的思维已不很清晰了,他只是凭着一股坚强的毅力在支撑,苦苦抗拒,不肯倒下!
又是一拳,正中胸口,柯冬青狂喷出一大口鲜血,身子向后直跃出去!
“呛”的一声,他的剑向边上用力一插,生生地插入墙中,拉出了一道耀眼的火花,这才止住了他的后跌之势!
柯冬青的脸色苍白如纸!
小葛得意地狂笑了!
笑罢,他的脸色一变,阴阴地道:“你知道为什么我要用剑扎自己的腿吗?”
不等柯冬青回答,他的剑又向自己的腿扎去!
柯冬青像看一个中了邪的人一般看着他。
一剑,又一剑。
柯冬青的脸色变了!
对方的腿上竟没有血流出!
是小葛的血已经流尽了吗?显然不可能!
小葛的剑一划,便已将裤子划出一条大口子。
他的剑便一下一下地在自己的腿上割着。
柯冬青惊愕地叫了起来:“你……你的腿是假的!”
小葛道:“你终于明白了。可惜知道这一点,已是太迟了。我对你们这样的人很了解,我坚信如果我用剑扎了自己的腿之后,你一定会不再攻击我的下盘了,可在对敌搏杀之时,哪由得了你犹豫?所以,你输了!若论真才实学,我根本不可能取胜。”
他用剑敲了敲自己的腿,道:“我的腿早就已断了,很久以来,我用的就是假腿,虽然我用它已可以行走自如,但在与高手决斗时,它仍是不如真腿那么利索的。”
“所以,我的对手一定会看出应该攻击我的下盘,这么一来,我还有赢的机会吗?”
“但我故意以剑扎了自己的假肢之后,情况就大不一样了。假腿中我自然是做了手脚的,一剑扎下去,也会有血流出,但流到一定的时候,终会流完的,所以,我又在一定的时间里,将它包扎起来。”
他看了看柯冬青道:“我算准你这样的人,一定不会在我包扎伤口时出手的。”
说到这儿,他又忍不住笑了起来,他的计划如此完美,实在没有理由不笑。
柯冬青咬牙切齿道:“好——卑——鄙!”
小葛道:“不能这样评价我,因为我是杀手,杀手是只求结果,不问过程的,只要能杀了对方,不管手段如何,他都是一个好杀手。如果杀不了对方,哪怕再光明磊落,也是一个蹩脚的杀手!”
他指了指自己继续道:“而我,无疑是很优秀的杀手。”
柯冬青叹了一口气,他觉得小葛说的不无道理。
小葛忽然一笑,道:“我为什么要与你说这么多话呢?我并没有要陪一个将死之人的义务!”
然后,他的身躯便如一片羽毛般飞了起来,向柯冬青疾掠而来!
柯冬青还能避开吗?
小葛的剑挟起一股凌厉之声,声如破帛,寒刃如风,卷向柯冬青的颈部!
柯冬青突然向下滑去,便如一个布袋那样滑下去。
这一个动作,当然是不需要花力气的。
小葛的剑尖立即一沉,跟着向下攻去,剑尖直指柯冬青的咽喉!
好毒辣的剑法!
柯冬青突然伸出左手!
他莫非已被伤得失去理智了,竟在如此凌厉的剑光中伸出左手?小葛还不乘机一剑将他的左手削下?
小葛先是一愕,然后便是一喜。
柯冬青不等对方的剑削下自己的手,便已飞快地将自己的左手向那把寒刃四射的剑迎去!
难道他的左手也是假肢?
剑芒一闪,疾撩!
左手也已在那一瞬间,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略一变化角度!
小葛这才发现柯冬青的左手握着一把剑鞘!
只不过因为柯冬青的左手是贴身而出的,刚出来时,肘部与腰部恰好紧贴着,加上柯冬青的剑鞘短,颜色又与他的衣衫接近,而速度又是那么的快,所以小葛才未看出来。
小葛一惊!
便见自己的剑已扎进柯冬青的手心之中!
当然,也可以说是柯冬青的手心套中了小葛的剑,因为柯冬青的动作是主动的。
一声长剑入鞘的声音响起!
小葛的剑已进了柯冬青的剑鞘中!然后,柯冬青便用力一拧!
“咔嚓”的一声脆响,小葛的剑已被拧断!
同时,柯冬青的右手已用力一挥,他的剑便已深深地扎进小葛的胸中!
小葛的眼中有极度的惊讶,似乎他根本不相信自己所遭遇的事实。
自己明明已是胜券在握,怎么一转眼结果就变了呢?
他瞪着眼睛,缓缓地倒下了。
他倒下的地方,便在柯冬青的身边,小葛的头颅挨着柯冬青的脚,很亲热似的。
柯冬青这才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他看着身边小葛的尸体,悠悠地道:“你把什么都算准了,却又忘了一件事,你忘了我的名字叫冬青。”
冬青,那种生命力很旺盛,无论在任何恶劣环境下不死的冬青。
……
现在,柯冬青躲躲藏藏了,他的伤不允许他再作激烈的搏杀。
必须离开这个地方,当对手发现“卖命人”小葛没有得手之后,将会派出一个比小葛更厉害的角色!
那时,柯冬青又如何应付得了?
客栈的掌柜一听柯冬青要退房,自然很不高兴,可看到柯冬青的一身鲜血,却又不敢说什么。
柯冬青翻身上马,牵动了伤口,一阵钻心巨痛,几乎又使他一头栽下马来!
他不敢让马跑得太快,因为马跑快了,一颠一动,他的伤口便痛不可忍。
可他又不能跑得太慢,跑得越慢,危险就越大!
柯冬青便在这种不可调和的矛盾中时快时慢地驰马而行。
他那伤口的痛也时重时轻,到后来,疼痛已渐渐没有了,受伤的部位有点麻麻的,凉凉的感觉。
柯冬青暗觉不妙,他知道这是失血过多造成的。
必须找到另外一个有人烟的地方,然后找一个郎中,将伤口包扎好。
他暗自后悔为什么自己没有带着金创药。
天开始暗了下来,这对柯冬青来说,既是好事,又是坏事。
好事便是天黑下来,对手便难以找到他,坏事便是他却也跑不快了。
当他转过一个山腰时,突然听到远处有一个女子的声音在叫:“救命!救——”
后面一个字突然中断了。
柯冬青全身的神经一下子绷紧了,但很快又松弛了下来。
现在,他自己已是需要别人来救他的人了,又如何能救得了别人?他苦笑了一下。
当下,他便继续前行。
但跑了才几步路,他突然又拉住了马。
“怎么能见死不救?”
“可我现在能救得了谁?”
“救不了也得救!”
“对方的武功只需稍稍高一点,我便死无葬身之地了。”
“可我怎能因为怕死而置侠义于不顾呢?与其那样苟且偷生,倒不如便死了好!”
柯冬青心中在矛盾着,冲突着。
终于,他一调马首,向那个声音响起的地方驰去!
二十几丈之后,他看到两个人影在撕打着,其中有一个是女子。
一股怒焰从他的心底升起,这使他几乎忘了自己的伤。
他尽量使自己的声音显得精气充沛,高声道:“姑娘莫慌!我来救你!”
说完这句话,他的腹部又是一阵巨痛!
远远地,听到“呛”的一声响,是拔刀的声音,一个粗犷的声音叫道:“小子,没有你的事!别自寻死路!”
柯冬青哈哈一笑,道:“吓唬三岁娃娃吗?也不打听打听我是谁!九杀魔王柯冬青,听说过吧!”
说完这些话,他几乎喘不过气来了,他为自己突然想到“九杀魔王”这个称呼很是好笑,同时又有一种悲怆感。
他想:“也许,现在真的有许多人如此看待我吧?”
他边说边骑着马向那边逼近,在离对方还有五六丈时,停了下来。
他不能逼得太近,逼得太近了,对方便可能会看出他已受了伤。
现在,夜色便是最好的伪装了。
柯冬青尽量把腰杆挺得笔直,直得就像一杆标枪。
他居高临下,冷冷地看着那个大汉,轻轻地道:“滚吧,在我没有想杀人之前!”
他的神色是那么的自信!
对方似乎怕了,开始慢慢地后退,退了三四尺远,才霍然转身,飞弛而去!
待那人已不见踪影了,柯冬青才长长地呻吟了一声,倒吸了几口冷气。
然后方道:“姑娘,你没事吧?”
却听得那女人尖声叫道:“没事我叫什么救命?你以为我是叫着好玩吗?”
柯冬青吃了一惊,他没想到自己救了对方,她不但不感激,还以这种口气与他说话。
“也许,她是受了刺激了。”柯冬青如此想着。
于是,他道:“天色已晚,一个女子在外面很不安全,姑娘还是早些回家吧。”
“好,那么你下马来吧。”
柯冬青吃了一惊,他惊讶地道:“为什么我要下马?”
女人又尖声叫了起来:“难道你要我走路,而你一个大男人骑在马上?”
柯冬青实在想不到她会说这样的话!一时他反倒说不出话来了。
然后,他调转马头便走。这样的女人没必要与他纠缠不清。
没走出几步,突然又响起一声大叫:“救命啊!”
当然还是那个女子。
柯冬青不想回头,可结果他还是回了头。
他皱了皱眉头道:“你乱叫什么?”
“我乱叫了吗?我的脚已扭了,这夜深人静的,我走不回家,不叫救命叫什么?”
“你的脚什么时候扭的?”
“刚才。”
说完这话,她便一歪一歪走了两步,大叫一声,蹲了下来。
柯冬青苦笑了一下,有些艰难地滚下马来,道:“你上马吧,不过不许骑我的马跑了,否则你逃到天涯海角,我也要把你追回来!”
女人得意地笑了,走到马旁,一只脚踩在马蹬里,道:“扶我一把!”
听语气,似乎是不容拒绝的。
柯冬青恨不得一拳把她的鼻梁打碎!
可他还没有打女人的习惯,结果,他真的伸手去扶那女人了。
马蹄声“嘚嘚”响着。可马的主人却在地上艰难地走着。想着想着,柯冬青又好气又好笑,他想:“今天真是撞见鬼了。”
马跑一阵,又在前面等一阵,那女子还不时地埋怨柯冬青怎么如此慢。
柯冬青已懒得生气了,他在心里暗暗发誓:“从今以后,对女人要避而远之!当然,游姑娘与秋姑娘除外。”
一不小心,他踩到一个小坑里,身子一歪,竟把持不住,踉跄了好几步,才止住了身势!
他不由呻吟了一声,腹部的伤口又是一阵刻骨铭心的痛!
前面的女人大叫道:“怎么如此不济事?好像受了伤的人似的。”
柯冬青再也忍不住怒火了,他恶狠狠地道:“闭嘴!我不但受了伤,而且是大伤特伤!”说完,又吸了一口冷气。
那女人果然闭嘴了。
但没过多久,她又道:“咦,前面有一座庙!”
柯冬青懒得理她。
她也不介意,继续道:“我们去那座庙中歇一歇吧。”
“不去。”柯冬青道。
“不去?我把马骑过去了,你不去能行吗?说不定那边还会有一个郎中也在那儿歇息呢!”
柯冬青恨得牙痒痒!自己已痛苦不堪了,她竟还在说风凉话!
女人真的把马往那座庙骑去了。
柯冬青暗叹:“今天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女人先进了庙,一进庙,她又忽地转身出来了,大叫道:“奇怪,奇怪。”
她总是这么一惊一乍的,柯冬青已麻木了。
女人却不放过他,她道:“你不问一问我什么事奇怪吗?”
柯冬青无奈地问道:“什么事如此奇怪?”
女人道:“庙里竟真的有一个郎中!”
这真是奇怪了!真是找个郎中无处寻,得来竟是在庙中!
柯冬青一步踏进庙中,便看到了一个地地道道的郎中。
这种人,不用背药箱,别人也能够看出他是郎中,何况他还背着药箱?
女人大声道:“我有一个朋友伤了,你替他包扎一下!”
柯冬青不明白自己什么时候成了她的朋友了,他还没有与女人交朋友的习惯。
庙里有烛火,敬的大概是山神,但神像已斑驳得很,一时也辨不清。
那郎中似乎也有点怕这个说话粗声大气的女人,连连点头道:“好的,好的。”
女人道:“药费贵不贵?”
“不贵不贵。”他把头摇得像拔浪鼓一般。
柯冬青忽然道:“要包扎你自己包吧,我不包。”
“为什么?”女人奇怪地道。
柯冬青道:“我没银两。”
女人道:“可你不是有马吗?”
她转过身去,对郎中道:“马你也是要的,对不对?”
“对对对!”郎中的头点得像鸡啄米。
……
药效很好,好得出乎柯冬青的意料,他觉得自己本已涣散的力气,又开始一丝一丝地凝聚起来了。
伤口处理好以后,郎中便逃也似的走了,很快,庙外便响起了马蹄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