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神刀一脉 (2)
其中一个长着一脸粉刺的年轻人道:“好,你是老板,我便跟你说,我们老爷子有一大批货要交给你,你随我去取货物吧。”
柯冬青道:“二位是……”
一脸粉刺的年轻人不耐烦道:“青山镇的欧阳老爷,总该听说过吧?我们便是替他老人家办事的。”柯冬青忙道:“久仰,久仰。”
其实,他根本未见过,也未听过什么欧阳老爷,但他想既然他们二人这么说,想必这欧阳老爷挺有名的,而叶有根作为一个在此开了数年染坊的人,不应该没听说过。
那两个年轻人的眼中闪过一种古怪之色。
长着粉刺的年轻人道:“我们老爷把这么一大桩生意交给你,是看你们店虽小,但活儿却做得不错。”
老毛插话道:“有多少货啊?”
年轻人道:“够你一马车拉的,这次调色又简单,全染成红色。”
这实在是一件大好买卖,可柯冬青总觉得有什么不妥之处。毕竟,他是柯冬青,而不是真正的染坊老板,挣不挣钱并不重要,关键是不能出什么差错。
现在,他们这样一家小染坊突然有这么大的顾客光临,这本身就有些不正常。
他突然想起小花说的那句话:“若是忙不过来,就少接几桩生意。”这是不是有所指呢?
若是如此,那么她为何要顾及他?
柯冬青心念闪过,他忙道:“二位也看到了,我们这小本生意,只有两个人手,忙得脚打脑后跟,也只能接下几桩小生意,这两天我们这儿都有了活儿,若是加上你们的活,恐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若是……”
年轻人不耐烦地道:“别若是若是的了,干干脆脆说个明白吧。”
柯冬青道:“实在对不住,我们接不了那么多活儿……”
“粉刺”鼻子哼了一声,道:“到手的便宜,竟也有人不愿弯腰去捡。”
柯冬青哈着腰道:“实在对不住,不是小店不识抬举,实在是力不从心……”
年轻人摆了摆手,扬长而去了。
待他们走了,老毛才道:“你怎么知道青水镇压根儿没有什么欧阳老爷?”
柯冬青的心向下一沉。
老毛叹了一口气,道:“见机行事吧。”
柯冬青一回里屋,小花便问道:“外头是否来了不少顾客?”
柯冬青道;“不多,只是两个年轻人而已。”
她的眼中闪过一种失望之色,却又强挤出一个笑容,道:“生意谈妥了吗?”
他摇了摇头道:“没有,他们给的货太多,我们二人如何应付得了?”
女人看着门外,若有所思,少顷,她道:“你不是答应要替我买些东西的吗?”
柯冬青没想到她又提起这事了,便道:“好吧,我去一趟。”
他真的去了。
变故便在他离开染房之后发生了。
当柯冬青提着一包女人用的东西回来时,在离染坊尚有十丈之时,他忽然发现附近的陌生人似乎比平日格外多些。
他的心中“咯噔”了一下,不由加快了脚步。
隐隐地,他感到有数道目光在冷冷地射向自己的背影,并一直追随他进了这家杂乱的染坊中。
柯冬青故作什么也未察觉,他的举止与平日没有什么不同。
但是,当他走进里屋的那一刹那间,他看到了一件让他大吃一惊的事——那块陈旧的门帘背后的地上,竟已躺着一个人,显然人已死了!
柯冬青再也沉不住气了,他的目光迅速向床上扫去!
女人还在,静静地半倚在那儿,神色很平静。
她看着柯冬青道:“你回来得太快了。”
柯冬青道:“这个人是谁?”
女人摇了摇头,道:“我不认识他,不过我知道他是为救我而来的。”
柯冬青的手不由自主想向自己的左腰摸去,却又停在半途中了,因为他已记起现在剑并未带在身边,因为没有哪个染坊的掌柜会整日配着一把剑的。
他道:“那么,他为何会死?”
“他并没有死。”
说话的并不是床上的女人,而是门帘外边的一个声音。柯冬青正要出去看个究竟,不料却已有人掀帘进来了。
却是扮作老毛的申田田。
柯冬青俯下身去,将躺在地上的人反转过来。
这人果然没死,正睁着一双惊恐的眼睛,全身却已僵硬得不能动弹了,显然他是被人突然制住的。
无疑,这人是来寻找卓白衣的女儿的,上午来的两个年轻人定是来探路的,恰好柯冬青又说漏了嘴,自然被他们盯上了。
可他们为何会寻到这么一个偏远的小镇来呢?
门帘外突然有人接腔了:“这只怨他太自负。”声音很嘶哑。
柯冬青与老毛对视一眼,老毛道:“不知又有什么蛮撞的家伙要胡乱窜进来了。”
说完,他掀起门帘就出去了。
嘶哑的声音又起:“我们小姐在什么地方?”语气冷得像冰。
老毛的声音道:“我们这儿连女人都没有,更不用说什么小姐了。”
话音刚落,便听得里屋的女人大叫一声:“救我!”然后又没了声音,原来是柯冬青一下点了她的哑穴。
门外的老毛叹息道:“哎,我们掌柜的总是不能好好照应老板娘,大概这时候老板娘的疯病又犯了。”
柯冬青心中一动,心道:“他是不是在指责我未及时制止住女人的呼救声?”
嘶哑的声音高声叫道:“小姐!”
这次自然不会有人应他了。
然后,便是“呛”的一声,是刀剑出鞘的声音。
便有寒刃破空之声响起,然后便是叮叮当当的一阵乱响。
柯冬青再也沉不住气,他一步闯出,却见外面除了老毛之外,还有三人,那三人正目瞪口呆地站在那儿,因为他们的兵器全已被扔在地上了,一把剑,一根单鞭,一把戒尺,玄铁铸就的。
柯冬青见申田田安危无恙,方松了一口气,一揖手道:“三位是……”话音未落,那三人已一言不发,齐齐向柯冬青扑到!
他们虽然已失了兵器,却仍悍勇得很,如果柯冬青再故作不谙武功,势必会吃亏,而事实上,事已至此,已不可能再隐瞒下去了。
当下,他一声清叱,身如轻叶飘飞,在三人之间穿棱如电,转眼间,三人便已如秤砣般直坠于地!
这三人的武功,都属泛泛之辈,又失了兵器,自然成不了什么气候。
申田田像扔稻草垛般将这三人连同里房的那人扔在一个墙角里,再找了一大捆绸布,将他们盖了起来。
然后,她拍了拍手,道:“老鼠拖棒槌,大头在后面呢,后面的骨头,会越来越难啃的。不过,在他们没有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之前,一时半刻,还不至于派出真正的精英。”
柯冬青道:“事已至此,我们不妨将……将那女子放走,而我们也立刻转移,卓白衣找到了他的女儿,也许便不再穷追不舍了。”
申田田一笑,道:“我们走得了吗?只要我们踏出染坊一步,便立刻会处于监视之中,接下来的,仍然是袭击与追杀。莫非你还不了解卓白衣吗?他是不可能就此善罢甘休的,卓白衣是个聪明人,他一定能想到我们不会平白无故地将他女儿抓来,并易了容,对他来说,是不容许任何危险潜在的。”
柯冬青道:“莫非我们只能在此等待,等待他一批又一批的人来?”
申田田道:“当然不是,但暂时我们还需等待,我已设法将这边的情况告之我爷爷,他会想办法救我们出去的。”
柯冬青叹了一口气,道:“没想到窝在这么一个穷乡僻壤的地方,他们竟也能摸上门来,倒也奇怪了。”
申田田道:“一定是那女人将消息传了出去,才引来这么多人的。”
柯冬青惊讶地道:“可她不是连床也下不了吗?怎么有可能将消息告之‘白衣山庄’呢?”
申田田道:“具体办法我不太清楚,但既然她是卓白衣的女儿,那一定也如卓白衣那般狡猾,而我们对她又过于疏防,便给她有可乘之机了。”
柯冬青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没说。
正在这时,外面响起了脚步声。
脚步声很稳重,很有节奏,嚓、嚓、嚓,坚定不移地向这个小染坊走了过来。
能够走出这样步伐的人,一定是个不简单的人!
申田田轻轻地道:“有人送生意上门了,但愿我们能接得下。”
脚步声在门外停下了。没有响起敲门声,却听得几声不很响的“沙沙”之声后,便见那扇厚厚的木门中间突然出现了一个长条形的洞,洞不大,却已够一个人从里边穿过。
现在,便有人从这个长条形的洞口穿过来了,他的手中拿着一把刀。
刀很薄,薄得让人怀疑拿着它的柄用力一抖,它便会如水波一般颤动。
便是这把薄刀,把这扇厚厚的木门切开了一个大口子,就像切开一块豆腐那样轻松。
持刀者很瘦,尤其是那张脸,瘦得如同一把刀一般,他平静地道:“我是刀五。”
刀五,杀人只需五刀的刀五!
柯冬青向前踏进了一步,道:“我是这儿的当家人,有什么事都由我做主。”
刀五道:“交出我们小姐,我给你们留个全尸!”
好狂的口气!他的意思是说无论交不交出人来,柯冬青都得死!
柯冬青忍不住笑了,刀五却没笑,他的嘴唇紧紧地抿着,抿得就如同两把薄薄的弯刀。
他握刀的右手开始慢慢握紧,指关节开始泛青、泛白,蓦地,他眼中精光一闪,便有漫天刀光从他身侧迸射。
刀快如电,寒刃过处,声如破帛!
柯冬青的身子已如毫无分量的枯叶般在刀光中飘飞而起,以令人目炫之速,作着鬼神莫测的游移挪掠!
他手中没有兵器!敢以空手与刀五相搏的人,普天之下也是没有几个了,换在以前,柯冬青也不敢如此托大,但如今他已得申也非真传,正好可以利用此战来验验自己的武功进展如何。
刀五的刀是一把好刀,刀五的刀法,也是好刀法,只可惜,他现在面对的是一个犹如冬青一样有旺盛生命力的柯冬青,而且更是继承神刀一脉之人。
刀五已走了三刀,却未能沾上赤手空拳的柯冬青的一片衣角,他有些怀疑这一切是不是真实的了。这样一个貌不惊人的中年汉子,为何竟能有如此匪夷所思的武功!
他究竟是谁?自然,他不会是染坊店里的掌柜。但“白衣山庄”的对头中,并没有这样武功卓绝的人物!
他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事情发展很快,便已不需要他再去苦苦思索这些问题了,当他的第四刀砍出时,他听到了“咔”的一声脆响。
起初,他没反应过来,弄不明白这声音来自何处,但剧痛很快从他的右手传来,然后,他的刀也已把持不住,脱手坠下!
他的右手竟已被对方踢断!
他不明白为何结果是这样,刀五清楚地记得当柯冬青侧身飞踢的时候,自己曾沉肘反撩,直削他的膝盖,柯冬青能闪过那一刀,已是幸运了,他又如何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再出一脚,踢断自己的右手呢?
刀并没有坠于地上,因为柯冬青的左脚已飞速一勾一带,那刀便又反卷而上,飞速扫向刀五的下腹部!
无论是谁,看到自己的刀向自己扫来,都会惊骇欲绝的,刀五现在的感觉也是如此。
惊骇之中,他疾然反向倒折,企图避过这致命的一刀!
他的动作够快了,但就在他的身子如车轮般向后倒旋时,他的后背突然遭了重重一击,几乎将他的脊椎骨生生打断!
他的去势便不可避免地被止住了,然后,他的下腹已有一片冰凉直贯入,接着,凉意以他的腹部为中心,迅速地蔓延到全身!
所有的力气在这一刹那间便那么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没有发出惨叫,他就那么悄无声息地倒下了。他的下腹部插着他自己的那把刀,刀已全部没入他的体内,只有刀柄留在外面。
从他身后出手的自然是申田田。
申田田又一把将他扔向那个墙角,她对柯冬青道:“现在我们要节省我们的每一点体力,所以我只得从后面给他来这么一下。”
……
那女人一见柯冬青进屋,似乎松了一口气,柯冬青不由暗暗奇怪,上前替她解开哑穴。
女人道:“没想到你的武功这么高。”
柯冬青没有说话。
女人又道:“刀五的刀法我是知道的,虽然与江湖中的传言有些距离,但刀法仍是不俗的,没想到这么快便栽在你的手里。”
柯冬青向她这边走来。
女人的眼中闪过一种慌乱,她的声音中略略夹杂了一些惊恐与愤怒,她道:“你要干什么?”
柯冬青知道她误会了,但他也不想解释什么,只是径直走到床前,俯下身来。
女人像一只猫一般往里缩了缩。
柯冬青的心中突然有了一种内疚,即使是真正的病人,在这样昏暗的屋子里呆上十几二十天,也是会烦躁不安的,何况,她本是一个健康、正常的女人,无论是谁,突然发觉自己处于一个完全陌生、无知的环境中,甚至可以说是危险中,他(他)都将无所适从的。
可以想像这些日子中,这女人已是备受煎熬了,这种来自精神上的痛苦,远比肉体、物质上的痛苦更刻骨铭心。
柯冬青忙道:“你放心,我不会为难你的,将你掳到这儿,实在有不得已的苦衷,再过几天,我……我一定不再为难你。”
说到这儿,他的心中有了一种莫名的感触,他心想:“也许,几日之后,我已是你的杀父仇人了。当然,也有可能我已死于你父亲之手,但无论如何,那时我们之间,已有不共戴天之仇。”
女人欣喜地抓住他的手道:“真的吗?”
柯冬青郑重地点了点头。
女人忽然叹了一口气,道:“其实……其实今天我让你出去替我买东西,只是想在你离开这儿之时,我父亲的人会来此将我救走,那样,你与我爹就不会有什么冲突了,我也一定会说服我爹,告诉他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