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什么意思？”
她指了指桌上的茶盅：“一切都在这里！”
我大吃一惊：“你的意思是？”
“王爷如今越来越爱喝她的茶了吧？”
我不期然地点了点头，却又很诧异：“你怎么知道？”
碧云笑道：“格格也爱喝她的茶呢！”
“这里……有不按君臣之物吗？”我想起了那天晚上莫名的躁热。
碧云肯定地点了点头，又笑着安慰我：“不过王爷无需担心，倒也不会伤及性命，只是一点点迷魂药罢了，让你会做一些不由自主的事情。格格当年差点着了道，幸亏奴婢的娘发现得早，才没有出事。王爷如果实在不放心的话，奴婢这里有一点香，点上就好了。”她从荷包中取出一片香来。
“这是？”我狐疑地放在鼻下闻了闻，是檀香的味道，但不会仅仅是檀香，里面一定还加了料，否则香味不会如此独特。
碧云笑道：“这香安气宁神，格格的香炉中就是这一种。”我现在才明白为何清华每日都要那样费事的弹琴，原来竟有此意。
我准备去老四兄弟二人，找算趁着月黑风高再到莲座巷查找一番，免得大白天的再惊动许多人。临出门，我又回头：“碧云，帕子你一定要收好，别让小菊看见了。我有一个暗格，平时都不用的，告诉你，你去将帕子收起来吧！”
“王爷，这难道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碧云歪着头笑。
我咳了一下掩饰自己的窘态：“我这不也是为了帕子的安全？”
“小菊一时不会想到这一点的。”碧云安然地笑道，想了想，又宽慰我似地说：“其实这里面的暗语，只有我家的女儿才懂，王爷放心！不过，也是时候引着她往这上面想了，时日不多了呢！”
我掀开身上的薄被，站了起来。这才发现来的不仅是凤可，还有三福晋，后面更是跟了菊香、秀儿等一群丫头。这些丫头个个屏气凝神，苦大仇深，眸子里却掩不住有热闹看的兴奋。
小菊行了半天礼，也没人让她平身，只能一直屈膝蹲着，这姿势相当累人，我看在眼里实在不忍心，却又不好说什么，毕竟这礼是向福晋和凤可行的。看起来今天福晋也生气了，竟没了往日的宽和。也难怪她，刚刚这暧昧的一幕落在眼里，心再宽的女人也不会大度，何况我的福晋虽然体胖，心却并没有多宽呢？我是有口也难辩了，心下不禁后悔，不该要听曲儿的，没有这歌声，只怕还招不来这一群人呢。
事后我才知道，并不关歌声的事，是菊香丫头多的嘴。
花园赏花回来，凤可折了几枝早开的牡丹，让秀儿送来书房插瓶。菊香一时殷勤，自告奋勇与秀儿结伴同来，结果却看到我在书房中，隐隐还听到小菊的欢声笑语。作为福晋的贴心人，菊香向来是唯福晋利益是图的，因此二话不说，悄悄拉上秀儿走了，转眼便搬来了这一大帮子的人，打了我一个措手不及。如若菊香要知道她一时小小的冲动，竟能造成那样大的后果，还会这样做吗？
三福晋终于不忍心了，抬手让小菊平了身。凤可撇了一下嘴，没有说话，却忘不了恨恨地瞪了我一眼，还捎上了小菊。小菊怯生生地站在一边，无助地看着我，越发楚楚可怜。我只得无奈地苦笑，看凤可那架式，一场狂风暴雨就要来临了，我犹似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如何能够帮她讲话？此刻，任何维护小菊的言语不仅不能平息凤可的怒火，只能起到火上浇油的作用。
凤可看了一眼桌上尚未来得及收拾的杯盘，又看看我的卧榻：“姐姐，您瞧瞧，书房里什么都有，我说饿不着爷吧，您偏不信，还要厨房去预备吃的。以后呀爷不用再去你我那儿讨吃要喝了，姐姐倒可以省些心了呢！”话是向三福晋说的，眼睛却紧盯着我，不满的怒火都快将我点着了。
我赔着笑：“你们误会啦！”话还未完，她的眼睛已瞟上了天，剩下的话我只能对着三福晋一个人说完，“你们都不在屋，我才回的书房。”凤可冷哼了一声。三福晋拍了拍她的手：“好了，妹妹，爷都解释过了，是无奈才来的这儿。他累了一夜，连点热汤热水也没有，原是咱们考虑得不周，害得爷没着落，你倒又生起气来。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消消气儿。”到底是我的福晋，将我还没来得及说的话都说了出来，她讲却又要比我讲好得多。
本来就是事实么，倘若你们两个在，我哪会跑到书房来？再说了，我也一夜没回来，你们不仅没一些儿担心，反倒跑去赏花散心，这是一个合格的妻子所为吗？而且我回到书房又没做什么坏事，也不过吃点东西喝点茶，虽说不该听什么小曲儿，可我作为王爷，听丫头唱两声曲儿还算错吗？
然而福晋今日的劝告却未能收到往日的结果，凤可小声驳道：“这还不是大事儿，难道真要等出了事儿才是大事儿吗？”
福晋看了我一眼，又柔声劝她：“妹妹真是多虑了呢，能出什么大事儿！”
凤可急得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姐姐怎么糊涂啦。”她伸手一指小菊和我，“他们……”
福晋摆手：“好啦……”分明息事宁人，不想再多讲，家和万事兴的古训在她心中原是根深蒂固的，这也是皇阿玛对儿媳妇的要求。
凤可不解地看着她，转而却又冷笑：“姐姐肚量大，什么都能想得开，妹妹我的眼中却容不得半粒沙子。”最后一句她说得咬牙切齿。
三福晋一愣，又笑道：“什么肚量大不大的，咱们也该体谅一下爷，他累啦！”她俯身在凤可耳边说了两句，凤可一扭身，大声道：“姐姐怎么还帮着他们说话！”
府里一向是没人敢对三福晋大声吼叫的，凤可这一声，竟让三福晋愣了一下，笑也僵在了脸上，好一会儿才说：“爷这些日子事儿多，够累的啦。你还要闹得怎样呢？”
而我的心火也在凤可的这一声吼中腾了起来，刚想说话，凤可已然开了口：“累了？累了还搞这许多花样！”凤可恨恨地瞪了我一眼，“吃饭倒也罢了，这大白天，唱什么曲儿呀？一个躺着，一个唱着，什么样子！”
她伶牙俐齿，话风又密又快，我一句话也插不上，只能求助地看了三福晋一眼。而这话显然是找动了三福晋的心，我感觉她对着我从鼻子中哼出一股冷气，大有恨铁不成钢的味道。好在她平日宽各惯了，回转身依旧含笑柔声劝慰：“妹妹，今儿这事就算啦，爷忙了一夜，让他歇歇。再说他就在家听自己的丫头唱了两句小曲儿，也不是大的过错。”
凤可气道：“这还没错，那姐姐心里的错竟是怎样的？”
“好好好，爷有错。”三福晋息事宁人地笑道，“可就算有错，你说了半天，他一句话都没说，什么错也抵过啦。”凤可张了张口，想要说话，福晋摆手制止了她，低声道，“姐姐能不明白妹妹心里的想法吗，什么时候姐姐不是站在你这一边的？可你瞧爷这样子，得饶人处且饶人嘛。”
凤可哼了一声，似是不服气，但语气也缓和了下来：“姐姐说的自然是有理的，只是妹妹就是不服这一口气。凭什么爷回来了不告诉咱们，倒让这小狐狸精来服侍。爷要抬举她，我不敢反对，可毕竟此时还没抬举不是？再说眼下多事之时，爷还有心思纳小，皇帝回来该怎么看待咱们的爷，姐姐可曾想过？”
这几句话说得我大出意料，什么时候我那直着肠子的凤可也学会了转弯抹角，一件提不上嘴的小事，竟让她上升到如此高度，还抬出了皇阿玛，背后必有高人指点。
福晋看了我一眼，似笑非笑：“妹妹说的都是理儿，姐姐早知道你不是胡搅蛮缠之人，这一切还不都是为了咱们的爷着想。爷心里明白着呢！”
这算什么，福晋每次都是在拉偏架。我张了张口，终究咽下了嘴边的话。事情既然平息，我也就不往高处挑了。凤可却没有能饶人的气度，虽然已换上了笑脸，依旧没肯将事也翻过去：“姐姐既然这样说，妹妹我也不能不听了。只是有一样，小菊丫头不能再留在书房。”
我脱口问道：“你又要将她赶走？”
“看爷紧张的。”凤可冷笑，“我哪有这胆子，爷心坎上的人儿哪个敢赶走她？只是这样呆在书房里，没名没份的，虽说爷能依礼把持，外面人却不知道呢。众口烁金，传出去好说不好听。”
“没人会有你想得那样肮脏。”我没好气地回了一声。她竟又将我的容忍看成无能，蹬着鼻子上脸了。
凤可眼睛一瞪。眼看我们便要吵起来，三福晋连忙出来打圆场：“妹妹少说一句吧！”她死死地拉住了凤可的手，凤可终是咽下了嘴边的话。三福晋又转过脸来看我：“爷，妹妹可没坏心，夫妻一场，什么事儿她都是站在爷的角度上讲的。虽说妹妹的话不好听，可说的倒也在礼儿。我这里倒有个两全齐美的法子。”
“什么法子？”我问道。凤可也点了点头，意思可以听一听再说。
福晋笑道：“书房里小菊呆着不合适，可让她到别处去爷又不免不放心了。倒不如让这丫头跟着我，妹妹与爷都放了心，我也多了一个人服侍，岂不皆大欢喜？”
凤可狐疑道：“姐姐说的是真的？”
“难道妹妹觉得姐姐会说谎吗？”福晋笑着反问。
凤可摇头：“妹妹当然是相信姐姐的，只是……”她瞟了我一眼，“姐姐向来耳根子软，经不得爷的几句好话的。这小菊是暂时过去服侍姐姐一两天，还是以后就在姐姐的上房了呢？”
“自然不是服侍一两天了。”福晋笑道，探寻地看我，我点了点头，她又继续说道，“小菊原本就是客人，等到九格格回来还是要回九格格那里去的。”
“还回去？”凤可古怪地看着三福晋，又看看我，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却又不能笑出来，只能忍着。
“当然要回九格格那里。”福晋回答得斩钉截铁。
“可是咱们爷不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