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就是按下葫芦起来瓢,这厢李文龙的外遇刚刚结束,那边雷雪和豆豆却又有了新花样。
雷雪平时是不怎么过来的,说句实在话,但凡有点自尊心的,让孩子来打个秋风、自己也就不好意思过来了。柳叶不是不知道,雷霆这个二姐一个人带孩子辛苦;自个儿当了妈以后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用柳妈妈的话说,既然嫁了,就得接受他家人不是?
这天柳叶和雷霆回来得都挺早,豆豆没回来,但是雷雪却出乎意料地在家里:“二姐今天怎么有空过来?小高呢?”雷霆见姐姐回来了,自然地打了个招呼;柳叶今天接了个新单子,心情也很不错,也笑着招呼雷雪:“二姐来了,正好买了点梨,秋燥,吃两个。”
“不吃了,我一会就走了,要去小高家做饭。”雷雪似乎没料到他们会回来,略有些尴尬。“聊聊天一起吃晚饭吧,正好带豆豆回去。”雷老爷子开口了,雷雪不做声。
柳叶觉得气氛有些奇怪,便和雷雪点了点头:“二姐,我去房间看看晓溪,雷霆,你陪你姐他们聊会天。”说完又和杨梅嘱咐:“妈,削几个梨大家吃啊,我刚买的放桌上了。”
柳叶和晓溪回了房间,杨梅便松了口:“小雪,你说的事我们不是说要反对,但我和你爸要考虑一下。”雷霆见自家爹娘和姐姐有些鬼鬼祟祟的,便忍不住开口问了:“什么事啊,二姐?”雷雪欲言又止,倒是杨梅不瞒儿子:“小霆,你姐姐现在租的房子,房东正好要出手,她想买下来,以后和豆豆有个窝。”
“那是好事情啊!”雷霆没想明白这事有什么不好说的,立刻应声。
“我们没有钱借给你,儿孙自有儿孙福。”雷老爷子开口却没了回旋余地。
“老头,你……”杨梅出言阻止,却拦不住雷老爷子:“你不乐意给人家父母养老,不愿意和人家领证,我们都没意见;你要自己买房子,我们也没意见;但是我和你妈苦了一辈子,托儿子的福才到了城里过完下半辈子。我们都是黄土埋半身的人了,没有退休金,更没存下钱,要是想买,你自己先想想办法吧。”
雷老爷子一气说完,雷雪气得脸色铁青:“爸,妈,我知道你们从小就疼小雨,她结婚二话没说给了一万块。我要不是一个人带孩子艰难,我怎么也不会开这个口的。要不是为了豆豆,我跟谁不能跟?现在给小高忙里忙外的,也不过就省了个生活费,我自己也存了点钱,又筹了一点,就只差三四万才来求你们的。”
听见姐姐这么说,雷霆忙忙地接了口:“二姐,别生气啊,那小高知道你要买房子吗?”
“我是不想让他知道的,要不是实在不够我也不会和他开这个口——我和他是摊牌了,要是不支持我买房子给豆豆,我才懒得伺候他爹妈!男人都是小气的种,他是巴不得我天天住他们家伺候他爹妈和他儿子呢!”雷雪赌气道,杨梅却看出了端倪:“是不是又和人家吵架了?”
“有什么好吵的?后妈总不如亲妈好,我算是看透了,还是自己有个退路实在。他自己有两套房子,也没说给一套我们单独过,这回要一点也不过分。”
“小雪,你这个话我以后不要听。人家有几套房子是人家的,人家儿子姓高,你儿子又不是高家的,不要老想着别人的!”雷老爷子似乎有点动怒,却没想到雷雪的话更让他气不打一处来——
“我儿子不行高,我儿子姓雷!雷家的!爸、妈,你们看在这个姓上,也该帮女儿一把,怎么说也是雷家的后代。”
雷霆听着这话,心里也觉得不怎么高兴,但看着自家二姐着急的样子,也不好说什么,杨梅却有几分不识抬举了:“老头,你不要这么犟,小雪以后可以跟小高过的,但晓溪是女娃,豆豆是男娃儿,以后没房子不是给人家笑嘛。”
雷老爷子铁着脸不做声,雷霆心里堵着一口气,也低头不讲话。雷雪看到这个场面,也觉得自己当着弟弟的面说这些有点不合适,于是也有些讪讪地:“妈,要不我还是先走了,你们一定要给女儿想想办法,不然再找这么便宜的不太容易了。”雷雪终究没好意思直接开口和弟弟借钱,而是盯着老妈。
“嗯,那你先去吧,我们再商量商量。豆豆晚上过来吃饭吗?”杨梅送女儿到门口,还不忘问上一声。“应该过来的,不用等他,有什么给他吃什么。不省心的。”雷雪叹口气,下楼去了。
“不借!”雷霆进了房间,把事情和柳叶一说,柳叶二话没说就反对。
“我也不想借,但是刚才妈说了半天,小雨结婚我们还出了一万的,要不,也拿个一万?给二姐?”雷霆还是先问老婆的主意。
“不借!两码事!小雨结婚,你是哥哥,你爸妈本来就没什么钱,这个算是给她出门子压箱底的,是哥哥嫂嫂的意思;你姐要买房子是给她儿子的,她一个月就拿一千多块,不要吃喝了?豆豆吃饭省了学费不要交的?你看看他,这才不过是小学,小小年纪就要一身名牌,还指望他们母子还钱吗?”柳叶一口气说完,心里颇为抹不直。
“叶叶,也没指望她还的,就当支援贫困山区了嘛。”雷霆发挥自己哄老婆的特点,想要大事化小。
“支援山区我也落个好名声,你这个二姐,整天算计别人的,儿子在这里吃喝就算了我不计较,现在买房子也要我们支援?没钱就不要买房,好好跟着人家高子松过日子,你儿子学费都是人家贴的!”柳叶的家教决定了她没办法用脏话骂人,但可能因为没有兄弟姐妹的关系,她既没有见过雷雪这样啃老的,也无法理解雷霆与他的姐姐妹妹之间的感情。
其实,亲生的兄弟姐妹之间的这种感情是说不清楚的——理智上,雷霆也很反感雷雪把儿子整天放在自己家吃吃喝喝,更不乐意雷雪暗地嘲笑他没有儿子、自己的儿子才是“雷家的”。但是感情上,对于一母所生的亲姐姐,雷霆又有说不出的同情,加上老妈也习惯哀哀戚戚地说两个姐姐当年吃了多少苦,供出自己这个大学生,雷霆觉得,如果在二姐买房子这件事情上不支持个一两万块,是怎么也说不过去的。
如果我们的雷霆同志能够在平时搞搞小金库、存点私房钱,按照他的收入比例来说,拿出万把块钱确实不是什么难事;但是难就难在我们雷霆同志并不是常见的”凤凰男”,尽管他的身上多少保留了农村小镇上克勤克俭甚至有点自私的习性,但是在对待老婆的问题上,他对老婆是言听计从甚至多少带点崇拜色彩的——所以,在和老婆沟通半个小时没有结果之后,雷霆和大多数男人一样开始盘算自己的私房钱。不幸的是,虽然经过跳槽和升职,雷霆同志的收入颇为丰厚,但在“账目公开”的透明原则下,他发现,如果想要不声不响地从中提出一两万不被老婆发觉,那是绝对没有可能的。
让这件事情出现转机的,还是柳叶的妈妈——雷霆同志知道老婆从小就跟丈母娘亲,在苦思无果之后,决定去拜访丈母娘。
都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得意,这话可不假。
虽然柳叶比雷霆大,柳叶的爸爸是反对的,柳妈妈一开始也不太赞成;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柳妈妈逐渐发现,自己这个女婿虽然软弱了些,但是对女儿却是实实在在真心的——试问天底下还有什么比真心更重要呢?柳妈妈不止一次地想过,女儿娇生惯养长大的,如果找个年纪大的男人,以后自己和老公都要走在她前面,未免太可怜了;雷霆这个“小女婿”,无论如何都是会陪伴女儿终身的。
有了这一层想法,柳妈妈对女婿的态度更是热切和倾向了许多。事实上,对于钱财,柳家父母看得远比雷家人轻多了,这也和家庭收入背景有着丝丝入扣的联系。正是掐准了这一点,雷霆思前想后,还是决定让丈母娘来说服老婆。
柳叶虽说是三十岁的人了,但总有些小孩子心性——在她看来,不借钱给雷雪并不是没有这个钱,毕竟自己一个月七七八八的收入也差不多近万了,更不要说雷霆也是大几千的工资;但是对雷霆的这个姐姐,她是打心底里不满意的。所以当妈妈和自己说,不妨借个万把两万给雷雪的时候,柳叶就不高兴了:“妈,你怎么也要我借钱给他姐姐啊,又不欠她的。”
“叶叶,你们俩收入不低,雷雪是正好急着用钱的时候,而且你想啊,如果雷雪当时就同意了结婚,你不还是得出两个份子钱吗?”柳妈妈语重心长:“女儿,你是要和他家人一起过一辈子,何必为了这么点事情,闹得大家不愉快,钱财身外之物啊。”
“那当时我同意给雷雨出份子是想着她出门子,而且家里少了个人的。要是给雷雪一两万块能让她儿子不过来,我也乐意。”柳叶嘟着嘴,很不高兴地回话。
“两码事啊女儿,你想他们母子离你家这么近,不说他们有没有坏心,起码不要招人怨恨;现在你婆婆公公明摆着没钱给,你能帮一把就帮一把,好歹是你老公的姐姐。”柳妈妈一边给女儿削苹果,一边和女儿说道。
“那借出去就不指望她还了,就怕借了她也不领我们的情。”柳叶嘟囔着,心下有几分不忿:“她那个儿子动不动就和人打架,从小没家教,好吃懒做,真怕麻烦还在后头。”
“女儿,听妈一句,多交朋友少结怨,你没有对不起他们母子的地方就行。能帮帮就帮帮吧,雷霆这孩子不错的,你别让他太为难了。”柳妈妈终究忍不住表扬了女婿,柳叶反而笑了:“那当时你们还反对!这下又向着女婿了!”
“嘿,要是他对我女儿不好,我不打断他的腿!”柳妈妈把苹果递给女儿:“好了,不要在我这里磨蹭了,赶紧回家看溪溪去吧,星期六也不带女儿出去晒晒太阳。”
“她爸带她出去转了,小娃儿一会走路就喜欢满地乱跑,我抓都抓不住她;我这不被您召唤回来的嘛……”柳叶啃着苹果:“那我这就回去了啊。”“借钱的事情,和雷霆商量商量,看给多少合适,啊。”柳妈妈临走也没忘嘱咐女儿。“行行行,我知道了……”柳叶一连声应和着,出了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