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这样做真的可以吗?”犹豫了许久,碧儿终于耐着惊恐出声了。奇怪的是,她叫的是主人,而不是平时的公子。
“什么真的可以?”居天桀慵懒的斜躺在椅上,只是微微抬袖的动作,就让另外两人微微颤抖了一下,屋内的气氛变得更加阴森。
“可是这样的话,夫人……”碧儿迟疑着,最后还是点头说了句。
“你只要记得谁才是你的主子就好。”居天桀打断碧儿未说完的话,脸色黯沉,显然有些不悦。
虽然口中说着如此无情的话,但是想到那个女人会因为自己的行为而变得不一样,本就不好的心情变得更加的烦躁。
此时,宛夜一行人等正努力让景家那边奔去。只是距离实在过往,就算再快的速度,也要两天两夜才能到达。
坐在马车里,宛夜并没有立马休息。失去那个人的温暖,一个人的夜里她已经开始睡不着了。拉开车帘看看外面迷蒙的夜色,轻轻叹息一声,然后准备回去继续闭目养神的时候,一阵轻轻的“嘶嘶”声吸引了她的注意。
赶紧拉开窗帘往外看去,太过阴森的夜中看不到路边的情况,宛夜一急,直接吼了句:“停车。”
“吁!”一声骏马的长啼声,顾不上其他,宛夜吩咐其他人不准跟上然后根据之前听到的声音往后跑去。
“小青?”看着路边的草丛,宛夜不是很确定的唤了声。
然后,在她慢慢变得惊喜的注视中,一个青色的小小身影从草丛中窜出,敏捷的扑进她怀中。
看着怀中小绿豆眼讨好的眨巴眨巴的小青,宛夜忍不住内心的激动轻轻扬唇笑开,俯身在小青头上轻轻碰碰,宛夜呢喃道:“谢谢小青。”
当日从景家有事待嫁后,宛夜就把小青给放生了,并且跟它说好如果自己有事的话就直接吹箫叫它。四年多来,一人一蛇并没有太多的时间相处。
除了节假日夜深避开所有人在庄上后山去跟小青见面以外,一人一蛇见面的时间更是寥寥无几。现在距离上次见面也差不多有半年的时间了,看着一直没有丝毫变化也依旧用那种信任如初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小青,宛夜的心里被感动和愧疚给占满。
“好了,小青,进来吧。”撩起宽大的袖子伸出手,宛夜温柔的笑着。
小青眨眨绿豆眼,在看懂她眼中所要表达的一丝时,听话的缠上宛夜的手腕,不一会,一个青色的手镯就出现在那个肤色洁白如玉脂的手上。
“夫人,没事吧?”一个护卫耐不住心中的惊慌赶过来,看着似乎正在发呆的宛夜,紧张的问道。
“恩。”宛夜点头,转身重新回到车内,然后挥挥手:“没事了,继续赶路吧。”
众人虽然有些疑惑,但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两两对望之后就回到自己的位子继续赶路。
车内,宛夜半眯着眼摸着手上的那片冰凉,看着小青绿豆眼撒娇似的眨巴眨巴的模样,漆黑的眸子里染上淡淡的笑意。
本来烦闷的两天两夜时间,在小青到来之后变得也没有那般无聊。也正是小青的到来,让宛夜终于再次开始修炼被荒废已久的仙尘。
到向城之后,宛夜掀开车帘往外看去,依旧是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的景象,只是不知为何总有种萧条的感觉。不是因为景色不繁华,而是因为来往的人脸上带着的神情实在称不上喜悦,好像发生了什么很不好的事情般。
宛夜疑惑的皱眉,本想让人下去问问出了什么事,但是想想反正回景府以后还是可以知道的。然后也就放下了窗帘,再次坐在软榻上闭目养神。
“夫人,到了!”很快,马车停住,车外传来护卫恭敬的声音。
宛夜睁开迸发着锐利光芒的眸子,看看手腕的小青,再撩起帘子看看外面,最后收起此时脸上太过冷漠的表情,弯身走出了马车。
“欣儿,你终于来了。”刚走进景清相的院子,宛夜就听到从里面传来的一个熟悉女声,然后很快一个身影奔过来,好似很急迫。
看着陈凤音脸上松一口气的表情,宛夜有些疑惑的皱眉,不知为何眼前这个一向讨厌自己的人会露出此等神情,但看看身边围着的那些人,也就把话都忍了,盈盈弯身,然后问道:“娘亲,到底出了什么事?”
“说来话长,你还是先跟我去看看老爷吧。”陈凤音伸手拉住宛夜,在感觉到对方下意识的拒绝时才猛然回过神来,有些尴尬的看看宛夜,然后才说道:“快跟我来吧,老爷撑不了多长时间了。”
宛夜只是微微一顿,然后也就咬咬牙跟着她往里面走去。
一进去,第一眼看到的,不是床边那些哭的悲戚的妾室,也不是床上瘦的形同枯槁老人,而是站在一旁飘渺如仙一头银发的俊美男子。
小白兔简水谷?
看着那个站在人群有着鹤立鸡群之感的男子,宛夜下意识的咽了咽唾沫,有些意外为何几年前有过数面之缘的他会在此处。
“老爷,醒醒,你看,欣儿回来了。”陈凤音来到床前,轻轻在床上似乎已经没气了的老男人身边说着。还顺便招手让宛夜过去。
不一会,景清相缓缓睁开了眼睛,然后第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几年不见的熟悉面容:“欣儿?”
声音无力而干涩。
陈凤音对旁边的人摆摆手示意他们都退下,然后再恋恋不舍的看着床边的两人,轻轻合上了门,只留那对从未单独相处过的父女在屋内交流感情。
“欣儿。你终于回来了?”如同枯木般的手从被子下伸出,抬高似乎想要拉住宛夜。宛夜下意识的一个闪躲,在看到对方眼中的失落时才闷闷道:“我是宛夜,不是你的女儿宛欣。”
“欣儿,你知道吗?爹好想你啊。”但景清相却像是什么都没听到般依旧睁着空洞的眼神喃喃:“欣儿,爹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啊,如果不是因为爹没有保护好你,你也不会……”
宛夜没有说话,只是僵着身子听眼前这个生她却未养她的人把自己当成他另外一个女儿的替身,不断道歉着。
嘴角慢慢扯出的笑容越来越冷,带着绝望,又像是在听到世间最无奈的笑话时流露出来的笑颜,只是笑中带着泪。
“欣儿,还记得爹在你十岁生日的时候给你送的手镯吗?记得要好好留着,以后要是遇到了真心对你的话,就把它送给他。”景清相慢慢说着,一字一句很清楚,甚至于都没有任何停顿。
看着对方脸上的暗青,宛夜知道,这是所谓的回光返照。
手镯?
找到对方口中的关键词,宛夜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微微眯上眼睛。在她没有看到的地方,老人慢慢流下了一滴泪,然后,慢慢闭上了眼睛。
意识到有些不对劲,宛夜诧异低头看到的只是老人闭目沉睡的模样。
一时间,各种思绪纷涌而来。
这个生她却未养她,这个在最后一刻都没叫过自己名字的人,已经死了吗?宛夜仰头,不知为何,心中的酸涩让眼角滑落晶莹。
拉开门走出去,看着外面那群翘首以待的人,宛夜敛起脸上有些外露的情绪,哑着声音道:“过世了。”
一时间,各种不可置信的目光如潮般涌来。首先反应过来的,是跟景清相过了一辈子的陈凤音。
“老爷!”一声哭喊的尖叫拉开序幕后,院子里顿时变成哭天喊地的灵堂。
宛夜迈步从人群中走出,看着那些人脸上真真假假的泪水,心情郁结着。但是没想到刚从院子里出来,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坐在庭中石凳上休憩的银发男子。
就算是过了这么多年,那个人的气质还是没有一丝改变。如水般纯净的气息,不染污浊纤尘的飘逸,还有给人的那种舒适放松的感觉。
行随意动,等宛夜反应过来时,她已经移步来到了银发男子的身边。
其实简水谷并不是在休憩,他是在思考,在反思。因为从他行医那么多年来,还是第一次遇到像景清相身上那般棘手的病症。唯一能确定的,似乎是因为一种毒。四年前,他曾经一度以为景清相身上的毒素已经全部清清,但事实上也差不多。但是没想到四年后,只不过一个小小的伤口,就让他蛰伏在表象之下的危险全部暴露出来了。
从小跟师傅在谷里学习医术,一直到四年前才第一次出谷,而且就那么巧的遇到了景家出事。那日待景清相的病稳定之后,他就离开了景家重新回到自己生长的山谷。但是前段时间却又被景家的人找来。
正是这件事,让他开始反思,自己学医到了是为了什么?景清相算是自己的第一个病患,自己却是无能为力的看着他慢慢走向死亡,这样自己空有一身医术又能如何?
“你在想什么?”走近才看到小白兔脸上是一片懊恼的神情,好奇之下宛夜冒昧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