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嬷嬷,外面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良久,老太后依旧闭着双眼淡然的问道。
“回太后娘娘,外面的……”石嬷嬷话没说完,便在此时,距离永宁宫有些距离地后宫与前宫地交接处,忽然爆出一大阵喝杀之声,以及宫门爆裂之声。
原本都在静静听着声的太监宫女们立即惊慌失措起来,他们知道太子的叛军杀过来了。
老太后心头一紧,缓缓睁开双眼,对石嬷嬷道:“叫弓箭手准备,让宫外的人全部撤进来。敞开宫门,不论是谁,只要敢踏进永宁宫一步,立即诛杀。”
“太后娘娘!”石嬷嬷迟疑道。
“还不快去!”
石嬷嬷只得无可奈何的领命而去。
所有人都被老太后这一举动给吓到了。照理闭宫门都来不及呢,太后居然让人将宫门打开。
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纷沓而至。
老太后缓缓的睁开双眼,眼中闪着令人心寒的光芒。宫内众人看着这个饱经风雨的老太后,都被她的异常举动给整懵了。
外面的那些叛军冲到永宁宫门口后,全都不约而同的停下了步子。他们惊讶的程度比永宁宫内的人有过之而无不及。原本以为过来之后肯定宫门紧闭,还不定得经过多惨痛激烈的厮杀呢,谁知一来竟看到宫门大开。
站在最前面那领头之人一见宫门敞开着,不禁心生疑窦。遂用手势止住了众人的前冲之势。他正犹豫的当口,宫内战战兢兢的走出一个年事已高的老太监。
“太后懿旨,着侍卫副统领叶佐柯觐见。”随着老太监怪声怪气的高声宣唱,那位副统领不禁愣了一下,木然的站在那里不知该如何是好。皇后只是吩咐自己到永宁宫一定要将太后生擒活捉,太子还要求自己对太后一定要以礼相待,可是他二人却没有告诉自己,太后若是召见自己该怎么办。
老太监见他沉默不语,便再次怪声怪气的小声道:“叶统领,这次觐见可是你绝好的机会,他日若是事败,太后娘娘可是你的护身符啊。”
叶佐柯闻言心头一颤,老太监说的正是近日来他一直犹豫不决的根由。自己是虞珷霖一手提拔上来的,为东宫效力自是理所应当然,可若说为此搭上自己九族的性命,却又实在不值。太子原说是要勒杀谋权篡位的三皇子,可如今他要自己对付的却是老太后。这不得不让他又多生了个心眼。他心底不断的权衡着,脸色也阴晴不定的变化着。
“你这个老阉狗,胆敢在这里大放厥屁妖言惑众!”没等叶佐柯出声,他身侧的一个侍卫便擅作主张的抽出佩刀对着老太监便砍了过去。
这个成天里无所事事的老太监究竟是何身份,众侍卫没人知道,只知道他在永宁宫里的唯一一个职责便是每日里太后发闷的时候陪她说说话。但是永宁宫里的人却没有一个敢对他有半分的不敬。如今这个侍卫居然敢对他如此恶面相向。
刀呼呼生风的砍了下去,所有的人都满脸惊恐的看着那个老太监。
寒芒所至之处,早已空无一人。
在场的人根本就没有人看清楚那老太监用的什么身法,是怎样躲过刚才那致命的一刀的。
那侍卫定睛一看,老太监依然微颤颤面无表情的站在原处。见自己当众丢了丑,顿时恶向胆边生,再次轮刀对着老太监挥了过去。
只见老太监低着头,看似漫不经心的轻轻挥了挥那只干枯的老手。侍卫的佩刀脱手而出,轻而易举的落到了老太监的手中。他另一只毫无血色的枯瘦从宽大的广袖中伸了出来,悠然一闪便缩了回去。红光乍现,那侍卫已经变成了一具无头的躯干直挺挺的倒了下去,手中依然还握着那把佩刀,刀口上的鲜血顺着刃峰缓缓流下。再回首看那老太监,他又恢复到原来那低眉敛眼萎靡不振的样子。
所有的人都惊呆了,这老太监的身手快的简直就不像是人,根本就是深不可测。
“老阉贼,受死吧!”侍卫中不乏东宫的死党,早有六七个侍卫挥舞着佩刀叫嚣着冲了上去。
这次所有的人都看见老太监动了,而且他这次的动作看起来轻描淡写并不十分的快。一团灰色的影子轻盈的旋转了起来,“嗤”的一声,叶佐柯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佩刀到了老太监的手中,自己却来不及制止。
“实在太大了,用起来有些不顺手。”老太监右手中指和食指夹住了刀锋,稍微一用力钢刀应声而断,只剩下一尺来长。只见他双脚一错,轻的像一片鹅毛般落在一名侍卫的面前,手中的佩刀轻轻的递出。嗤的一声,一朵鲜艳的红花开在那名侍卫的咽喉处,咽喉处的血箭伴着气泡一并冒了出来,那名侍卫喉头咯咯的发出声响,人也跟着倒了下去。
老太监的身形并未停下,回身逼近了身后的那名侍卫。那名侍卫眼睁睁的看着自己那只干枯的老手伸向了自己的咽喉,他躲了又躲,手中的佩刀砍了又砍,那只干枯的手依然如影随形的捏上了他的咽喉,又是一阵咯咯声,第二个侍卫倒了下去。
身形急转,手腕轻翻,手中的断刀再出,由宽大的广袖下诡异的伸出,正中一名侍卫的咽喉。
他颤悠悠撤回三步,左脚以脚尖为轴,干瘦的身体忽然伸展开来,就像一名舞者般极其美丽的旋转了起来,手中的断刀也平淡无奇的平伸了出去。随着转势,断刀变成了一道银白色的寒光。寒光触处,咽喉上皆开出绚丽刺目的红花。又有三个侍卫连声都没吭的倒了下去。
他低着头身形再次暴退,就像一只失去了平衡的巨雕合身撞向身后的侍卫,待到跟前时灰影中闪出一道白光,那名侍卫来不及躲闪咽喉便被划出一道口子。
身形悠敛,两只广袖轻轻落下,身形极其优美。那半截的断刀不知何时已经插回到了叶佐柯的刀鞘内。
一切又归于原状,只是地上却横七竖八的多了七具尸体,每个尸体的身上只有一处致命的伤口,而且伤口皆在咽喉处。
这一切只发生在瞬息间。
看着这血腥暴戾的一幕,没有人敢相信眼前的这一切。杀人者只是一位名不见经传,其貌不扬的老太监。
“叶统领,太后还在等着呢。”老太监不温不火的再次提醒道。
“臣遵旨。”不知是叶佐柯被刚才的杀人场面震慑的没有清醒过来,还是惧与老太监的威力,竟不自觉的连声答应着跟他进永宁宫去了。
周围的人却是眼明心亮,叶佐柯此时若有半点反抗,老太监杀他易如探囊取物般的简单。
他也怕死!
叶佐柯跟着老太监一步一骤的进到了永宁宫的寝宫内。老太后精神矍铄的端坐在锦榻上,一双精光灼现的老眼目不转睛的盯着叶佐柯。叶佐柯虽未敢抬头与她直视,但依然感觉到如芒在背,心下不由顿生一阵恶寒。
此时的延寿宫外却是腥风血雨杀声一片。
宫内的那些铁卫和侍卫在得到文斗启的许可后,像疯了一样冲出了延寿宫,加入了宫外的战团。宫门外两方侍卫混战在了一处。激战中,不知道多少人断送了性命。
杀人的与被杀的同是大内侍卫。曾几何时这些人还在一起大碗的喝着烧酒,大口的吃着肉,甚至还相互搂着肩膀说着酒话一起去逛窑子。今日双方却在这延寿宫前兵刃相见,忘命的厮杀。
侍卫们的脸色个个难看,他们今日手刃的不是邪奴胡虏,也不是邱驰南蛮,而是……自己的兄弟。这让他们既觉得憋屈,又充满了无可奈何。理智告诉他们,在此时此刻与自己厮杀的这些人是自己的敌人,对手。形势不允许他们有丝毫的软弱和怜悯之心。
一阵冷风袭来,刺骨的冷。随之而来的是那股浓浓的血腥味,这些气味在寒冷的冬夜腥味更盛,随着冷风的吹过,直接送入延寿宫众人的鼻端,让人不由自主的一阵反胃。
兵在于精而不在于多,虽说延寿宫内的侍卫人数少于对方,但好在有四十多名铁卫助阵,没用多久双方的厮杀便见了分晓。
延寿宫的铁卫和侍卫已将两百多名反叛的侍卫全数溃败。但侍卫和铁卫也有相应的折损。
历朝历代的逼宫事件无不是腥风血雨血流成河。
寝宫内,老皇帝已经醒了过来,他脸色稍显苍白的倚靠在床头,他看了看自己满是针眼的手臂,又摸了摸四处依然疼痛的脑袋,想来那上面也全是小针孔,然后抬头十分不满的斜看着文斗启,脸上的表情怪怪的。
文斗启则似笑非笑的站立在床边,表情即紧张又怪异的看着老皇帝。
“为何要将朕现在弄醒?”好半晌老皇帝皱眉不悦的问道。那神情和口气就像个孩子没睡好觉被大人强制叫醒时闹觉的表情一般无二。心底下却将文斗启骂了个底朝天,若不是这死小子多事,两天后自己自然会醒,如今可倒好,还平白无故的挨了这么多针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