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受灾情况的严重,也为了能更准确的掌握救灾钱粮的准确调拨数量。顺王爷亲自领着随身的侍卫们挨家挨户的查看。
没有人声,所有的屋子都是人去屋空。
就在村子的最北面,有一座孤零零的茅草房依然挺立在那里,那间草屋既没有了房顶,也没了房门,就连墙壁都是残破的。所有的人都不认为那间只剩下七零八落残垣断壁的破屋之内还会有人在,也没有人愿意在累了一天后,还愿意再去确认那没有希望的破屋子。
所有的人都没有过去探看的意思。就连顺王爷也原地坐了下来喝水歇脚。
只有一个人还执拗的没有放弃。
就在众人已经不再继续查看,坐下来歇脚的时候,谢雨菲却不死心的向那间小茅草房走去。看到谢雨菲的坚持,顺王爷本想伸出手出声制止,但知为何他却欲言又止的把手收了回来。
望着谢雨菲倔强而瘦小的背影。顺王爷忽然间觉得,自己是不是应该重新评估眼前这个女人了呢?
说她无才。却几次三番的看到她出口成章。
说她贪财吝啬。今天却见她毫不犹豫的掏出了自己口袋里所有的碎银子,分发给那些素不相识的穷苦百姓。
说她无德。今天却看到她为那些受灾的穷苦百姓泪流满面。看到她面色温柔,细心体贴的给那个小男孩敲背,喝水,擦嘴角。
难道那些传言都不是真的?
就在此时,谢雨菲已经进到了那间茅草屋。
忽然,她从屋子里出来,焦急的冲着大伙招起手来,并不断的喊着什么,由于隔得太远,加上谢雨菲所在的地方正好是下风口,谁也没听着她的叫喊声,也没看到她的招手。
但一直注视她背影的顺王爷看到了。他站起身,飞快的向谢雨菲所在的那间茅草屋跑去。身后的人看到顺王爷的举动后,也一起起身跟着飞奔过去。
顺王爷看到谢雨菲的招手,毫不迟疑起身向那间茅草屋飞身而去。
当顺王爷快跑到茅屋门口的时候,却看到谢雨菲正猫着腰,呲牙咧嘴的从茅屋里走了出来,后背上还背了一个人。他伸手想接过谢雨菲背上之人,却迎上那双含恨带怒的眸子,倔强的隔开了他的手,谢雨菲侧身而过。
等岳文开他们赶到时,谢雨菲才在他们七手八脚的帮助下,把背着的人放了下来。背上双目紧闭之人,是一个年长老者,已然气息奄奄。
谢雨菲蹲下身子,伸手摸了摸老人的额头,滚烫的。伸手取出自己的汗巾,然后头也不抬的伸手道:“水囊。”岳文开下意识的把手中水囊递了过去,她把汗巾湿透,放在了老人的额头上。轻蹙秀眉扶起了老人的身子,转手又把皮囊里的水喂给他,随后贴在老人的耳边轻声问道:“大爷,您家里的人呢?都走了?”
老人无言的摇了摇头。
“您一个人呆在这里多久没吃东西了?”她使劲把老人身子正了正,以便让他更舒服些。
“四……天……”老人气若游丝答道。眼睛已经无力睁开。
示意让岳文开蹲下后,谢雨菲把老人轻放到岳文开的怀里,然后起身捶了捶酸麻的臂膀道:“得赶紧送他回固城,不然他的生命都保不住。”
“那还不先给他点东西吃。”顺王爷凑上身子急声说道。
谢雨菲美目一翻,极度不满的白了他一眼,“他都四五天没吃东西了,这样的重症病人怎么能直接吃这么干的干粮,根本就没法消化。现在只能给他喝水吃稀粥。文开,先把他送回马车上。你们是继续查看灾情,还是跟我一起先把他送回去?”转身后却小声嘀咕道:“还吃干粮呢,连点常识都没有,真是个大白痴,二傻子!”
遭到谢雨菲抢白的顺王爷,这次居然一反常态面目冷冽的站在那里没有回言。
龙跃抬头看了看太阳,随后躬身对顺王爷说道:“王爷,天色已经不早,我们该动身了,就算现在走,回到固城也该差不多该天黑了。”
“那就赶紧回去吧,本王回去也要写奏折,把这里的情况向父王禀明一下。”顺王爷也抬头看了一下天色。看来真该早点回去,不然老者的性命堪忧。
回到村口,谢雨菲把老者放躺到车上。也不知道他的儿女是何样的,若要被自己见到,先让他们吃上几板砖,竟然拿把年老体弱的老人遗弃在荒无人间的陶家村。谢雨菲缩侧在旁不停的给老人喂着水,换着头上的汗巾,一路小心的照应着回到了固城县衙。
一回到衙门,谢雨菲匆忙的给孩子喂完奶后,脚不离地的围着那个老人转了起来。老人身上污浊不堪,衣物已有汗馊味。谢雨菲命令下人去烧水为老人擦拭手脚,让环儿去煮点蔬菜清粥,又安排岳文开赶紧去医馆请郎中,又叫衙门里的老妈子去找了一套整洁干净点的衣物,留作老人换洗。整个县衙内府因为这个老人的到来,顿时忙乱了起来。
请来的老郎中为老人诊完脉后,面色凝重,手捋山羊胡须,边摇头边对旁边面色焦急的谢雨菲说道:“唉,恐怕不中用了,恕小人无能,老人家已呈油尽灯枯之象了。”
“他只是饿了几天而已,怎么会救不了呢?大夫,求你想想办法吧。”谢雨菲一把抓住了老郎中的胳膊,焦急的一路追问着郎中出了内府,向院子走去。
“几天没吃东西没喝水,再加上高烧,年纪又大。身子又太虚,唉……除非……”老郎中的犹豫给了谢雨菲一线希望。他并没有说老人到了百分之百没有救的境地。
“你刚才说除非,也就是说还有一丝丝希望喽?”谢雨菲在抠着字眼。
“除非……抓药以后再加上精心的调养,也许有可能……不过希望也不是很大。”犹豫了半天,老郎中只好老实说道。
“哪怕有百分之一的希望,我们也得试试,这才是作为行医者的基本操守。”谢雨菲有些生气的说道。
“夫人呐,不是我不想救他,而是在这固城实在是找不到合适的药引子。”被逼无奈的老郎中摇头叹气道。
“究竟是什么药引子让你这么为难,说来听听。”好不容易把人都救到这份上,谢雨菲可不想眼睁睁的看着老人就这么在自己的面前挂掉。
“人参,千年的野山参才可以。那可是太难得的东西。在固城这种小城的药铺里怎么可能找得到那麽贵重的东西。”老郎中捻须无奈的长叹口气。
“你是说,只要有了那千年人参,你就保证能救活那个老大爷是不是?”一听到这句话谢雨菲精神为之一震。
“我虽不敢说有十成十把握,但至少有八九分把握可以保证他不会那么快死。”郎中说着句话的时候面有得色,底气十足,显然他所言非虚。
“那你就开方子吧,药引子的问题我想办法解决。”说完轻转纤腰,袅袅婷婷向内府走去。
“夫人,您拿这人参做什么?”看到谢雨菲把那颗珍藏了许久的稀罕之物拿了出来,环儿放下手中针线,抬头问道。
“做药引子。”谢雨菲搂着盒子,急三火四抬腿就往门外奔。
“那参,您不是说要给老爷做寿礼用的么?怎么又做起什么药引子了?”环儿在后面追喊着。
“管不了那么多了,救人要紧。”语声未落,她人已跑出门去了。
由于走得太急,裙子又太长,行至下院拐角处,谢雨菲一个不小心,摔在了台阶前面。装人参的盒子也甩出老远。就连脚上的绣鞋也少了一只。
摸着摔痛的胳膊,谢雨菲骂骂咧咧的爬了起来。真不知道自己究竟到什么时候才能适应这乌龙国的破裙子。拍拍绛紫百花碎折裙,谢雨菲一只脚跳着去捡另一只绣鞋,谁知鞋还没等捡起来,她就被脚下的长裙再次绊倒在地。
懊恼的看着前面的盒子,旁边的绣鞋,谢雨菲抓狂的二话不说,撩起裙子就塞到了嘴里。贝齿紧咬裙摆,双手一较劲,“咔”的一声,好好的一条绛紫百花碎折长裙就这么报销了。这辈子还没因为穿衣服摔过跤,到了这个鬼地方可好,这已经都是第四次了。
和上次一样,谢雨菲把裙子撕到了膝盖处。看了看自己两条雪白的腿子,这是不是有点过了?切,才不管呢。腿,谁没长,谁没见过,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走路得劲就行。手脚麻利的从地上爬了起来,穿上鞋子,捡起人参盒,风风火火的向前院厢房赶去。
谢雨菲捧着人参盒子风风火火的来到前院侧房时,却意外的瞅见自己素来不愿待见的那个扑克牌脸也在那里。原本梨花带笑的娇俏小脸儿,登时就垮了下来。
比她脸色还难看的是快要喷火的顺王爷。
满面阴霾的嘟噜着个脸,两只原本好看深邃的眼睛,此时却要喷火似的,死死的盯住谢雨菲两条裸露在外的雪白的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