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西番国的女子不太情愿地放了手,嘟起涂着血一般鲜红的唇,嘟哝了几句。不再拉扯。
“外面怎么啦?说是着火了?”婉儿扭头问流云。
流云诡谲地笑了笑,附在婉儿的耳边轻声说道:“方才我和老夫子放了一把火。”
“啊?是你俩干的啊?不错不错,大功一件。”
流云掀起沉甸甸的帐幄,让婉儿先出去,自已抿着嘴乐。
杂交羊羊毛织成的帐帘确实厚实,不仅将风沙挡在外面,连帘外的嘈杂也一律隔绝。
走到外面,婉儿才发现,昨夜曾坐在身下的桌子已被烧毁,帐蓬也被烧了一大片。地面湿淋淋的,汪着大滩的水迹,一片浪籍。一股烧焦的臭味扑鼻而来,一支支晃着长长舌头的火把,将不大的空间照成了白天,浓烟弥漫。
“嗨,你们在搞什么集会啊,人山人海的?”面对着挤挤挨挨的人群,面对着那些带刺带探询的目光,婉儿用手扇了扇眼前的浓烟,大大方方地给大家打了个招呼。
提桶端盆的士兵们,望着这突然出现的美貌女子,不觉地,一个个地愣住了。
随后,私语窃窃。
婉儿见安斯列在人群中,走过去,踮着脚拍着安斯列的肩膀:“喂,老兄啊,能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吗?他们讲的话我听不懂呃,跟鸟语没啥两样。”
安斯列在婉儿出现在帐门口的时候便一眼看到了,心里涌动着异样的感觉。这尤物,穿上西番国的民族服装,越发俏丽明媚了。
安斯列回身搂过婉儿,对那些目光炯炯地如苍蝇般盯着看的将士们,用婉儿形容的那种鸟语,说:“都来见见,这是大乾国的王后,如今是本王的妾妃……看清楚喽,日后谁敢打她的主意,本王一刀剁了你们裤裆里那玩意!”
人群里爆发出一阵的笑声,这笑声带着邪魅,带着下流。
“安斯列,我不喜欢听鸟语,是人,都得讲人话吧?”婉儿推开安斯列的手,话里带刺地说。
安斯列带着一种强烈的占有欲,望着婉儿,心里在说,这小娘儿,真******有些特别,不会是妖精变的吧?说话别具一格,听着稀奇,细品有理。举手投足,展样大方。时尔高高在上,宛如一临天下的女王,时尔娇羞旖旎,活脱脱的小家碧玉。安斯列活到二十五岁,这样类型的女人头一次见到。她不即不离,不温不火,弄得你浑身奇痒难忍,可又吃不到到嘴里,干着急。
“好,本王到床上跟你讲人话!”说着,安斯列粗黑的脸上,绽开了一丝暖昧的笑容。
那些兵痞子越发哄笑不已。
东方靖月如影子般地站在婉儿的身后,一脸的愤怒。婉儿瞧在眼里,转身面向安斯列,试探地问:“喂,怎么会好好的着起火来?吓死我了,刚到你的地盘就差点变成了灰烬。”
安斯列随即沉下脸,对兵士挥了挥手,阴戾的目光从婉儿的身上转到东方靖月与流云的身上,又从他们的身上转到了帐外,不耐烦地说了句:“可能是风吹倒了油灯……真******扫兴!”说完,伸手便来拽婉儿。
婉儿将忐忑不安的心放回了原处,甩手走出帐外,眺望着如一个个大磨菇似地按序排开的帐蓬,转过身问道:“安斯列,今日才向后方撤退八十里,那明天准备撤多少里?象这样的龟速,啥时候能回到西番国啊?”
正在这时,一个身材偏矮,面容有些委琐的校官在安斯列的耳边轻声地说了几句鸟语。
安斯列粗黑冷凝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容。
“本王已按承诺撤退,至于其它的,你不必过问。”安斯列说完,转身朝旁边的一个大帐走去。
婉儿迟疑了一下,不明白安斯列是什么意思。等她回过味来,追过去:“喂,安斯列,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安斯列根本没打算回答婉儿的话,甩帘走进了帐内。
“猪,死猪!”婉儿骂着,在帐门边打转,不知接下去自已能上哪。
那躺着两只“鸡”的屋子,婉儿是肯定不想进去了,这大半夜的,上哪去呢?他奶奶的安斯列,连个睡觉的地方都不给安排。
流云扶着婉儿的手臂,轻声地说:“夫人,到我们的帐蓬里去罢,好歹凑和凑和。”
婉儿笑了:“嗐,你怎么不早说?走走走,跟你俩挤在一处,多好!”
东方靖月搓了搓手掌,有些羞涩,有些惊喜,更有些沉重,“咱们得商量商量,接下去该怎么办。”
走进隔壁的帐蓬内,只见封闭的小空间里,地上铺着很简陋的两个床位,一盏昏黄的油灯挂在了帐壁上。
婉儿一屁股坐在地铺上,拍着散发出浓郁羊膻味的毛毡说道:“你俩罚站啊?坐下坐下。”
东方靖月与流云相继坐在婉儿的身边。
东方靖月望了望纹丝不动的帐帘,皱着剑眉,轻声地说:“今夜好险……今夜是过去了,那明日呢,后日呢?”
“夫人,安斯列这个人真是个魔鬼,瞧他今夜干的事,岂是人干的?夫人,明儿他假如再让你去他的寝帐,该怎么办啊?总不能再放一次火吧?”
婉儿忙阻止:“放火的事到此为止,这事很冒险的,万一被安斯列或是他的人发现,那咱们可就没命了。”
“那怎么办呢?”
婉儿也时陷入迷茫,是啊,假如明日那个安斯列来个霸王硬上弓,自已是不可能再使用今夜的这个阴招了,何况,今夜若不是东方靖月与流云施于援手,自已肯定还是逃不掉安斯列的蹂躏。
对了,上半夜给安斯列喝下的桂花茶,茶中的“绿藤萦”之毒,想必明日就会发作了,且看明天安斯列是一付怎样的景象。
还有一个担忧的是,安斯列假如明天不再往后撤退该怎么办?前夜、昨夜的交锋,婉儿已知道安斯列是个根本无视他人威胁的人渣。到时,自已哪怕在脖子上架上两把刀都可能无济无事。
想破了脑袋,还是没有想出一个更妥的法子,婉儿急了,赤溜一下钻进了被窝,嘟嚷道:“不管了,明天的事明天再说,睡觉。”
东方靖月站了起来,有些窘色地站在地铺边。
婉儿在被窝里躲了一会,伸出头一看,笑了:“封建的老夫子,你准备站在那里看我们睡觉啊?”
东方靖月脸红红的,笑着不答话。
婉儿伸手拉过流云:“过来跟我挤一铺,那边让老夫子睡。要不然啊,老夫子虎视眈眈地站在床边,我们哪敢闭眼睡觉啊?”
“夫人……你这虎视眈眈这几个字,有些不妥罢?瞧老夫子,脸成了红布了。”流云取笑道。
一天两夜,精神处于高度紧张,而一旦沾上了枕头,三人很快便沉沉地睡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婉儿突然被一阵急促的声音惊醒了,她一骨碌地爬了起来,附耳听了听,突然有些兴奋,拍打着流云的身子:“哎哎,醒醒,醒醒,你听,外边是什么声音?”
“好像……好像是在吹奏牛角号。”流云还没睁眼,靠边上的东方靖月翻身坐了起来。
“牛角号?大清早的吹牛角号做什么?”婉儿拥着被一想,笑了:“哈哈,知道了,召集队伍继续往后撤退。”
东方靖月似乎并不赞同婉儿的猜测,但他没给热切地期盼着大军后撤的婉儿泼冷水,只是说:“要撤退也得让大军先埋锅造饭啊。”
婉儿听出东方靖月的话意,朝他做了个鬼脸,道:“老夫子说话,曲里拐弯的,好像是蝌蚪国家的语言。”
东方靖月一愣:“蝌蚪国家的语言?”
“对啊,蝌蚪不是曲里拐弯的吗?那它们的语言还能是直统的?”
东方靖月闻言大笑:“蝌蚪有语言吗?我可不懂。”
“你当然不懂喽,若是懂的话,老夫子岂不是与蝌蚪是同类了?”婉儿戏谑着,从地铺上站了起来。
见婉儿边用束带扎着长发,边朝帐蓬的门口走去,睡眼惺忪的流云支起脑袋,有些迷糊地问:“夫人,你这么早上哪去?”
“上外边看看。”
流云嘟嚷:“外边有啥好看的?全是些毛人。”
“毛人?”婉儿不解。
“不是吗?你瞧那些个兵,脸上手上全是毛,粗粗长长的毛,可不是毛人?”
“嘻嘻,这个称呼形象,好玩。毛人,毛兵!”婉儿笑着,掀帘出去。走了几步,又探进个脑袋,笑道:“流云,你好好睡,只是注意点,别忘了男女授受不亲哦。”
东方靖月被闹了个大红脸,忙趿着鞋随婉儿走了出去。
流云嘟着嘴自言自语道:“这夫人,真是个天蹋下来都不知道害怕的主,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开玩笑,她怎么就不知道发愁呢?”
当贼军退兵的消息传到京城的时候,南宫光宇在第一时间将这好消息告诉了日夜随侍着左右的佩瑶。
“这下好了,方才接到南宫老将军的飞报,安斯列这厮昨日已开始撤退。”南宫光宇的脸上,终于又有了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