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了。”常玉心一声惊呼,“你爹手上又要添三条人命了。”
“啊。”玉佛眨了眨眼儿,原来,爹这么快是去杀人啊,那三个人全死了,也就没有人知道今天发生的一切了,“好,我去准备化骨水。”化成一滩水才好处理。
老天——
常玉心抚额。
明明不是残忍之人,却总是在做残忍之事。平日里连条小毛毛虫爬到脚下也会移一下脚,今日,却一下子杀了十几号人。
那都是活生生的人命。
她早就说过不让他失控的,他不失控还好,至少只伤了人而已,再重的伤,还有医好的可能。这人都死了,就是神仙下凡也无能为力。
她不想他的双手总是染满鲜血。
从来就不想。
柳东泽回来了,他的手上还沾着未凝固的血,黑幽幽的眸子看不也半点多余的热度,冰冷的仿若陌生之流。
玉佛慢悠悠的晃至他面前,扬着小脑袋,看着这张看了十几年,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脸,这是她的爹呢,刚才下去转了一圈,回来的或者是爹的兄弟,“爹。”
柳东泽抬眼看了她一眼,意料之外的没有说一句话。
常玉心上前半拥着女儿的肩,轻叹一声,“玉佛,你爹需要恢复期。”
恢复期?
莫不是这也是病的一种。
“他的情况变动过大,要调整需要些时间,无病,你来陪玉佛将四周的,呃——料理一下。”尸体二字,还是无法说得过于自然。
长孙无病点头,环着玉佛的肩,到一旁拿着药瓶处理尸体去了。
常玉心直直的立在丈夫的面前,满眼的柔情,柔柔的深凝着她。柳东泽对上她的眸光子,表情微微一怔。
“来,我们先进屋去,我替你洗手。”
洗手?
柳东泽木然的抬起自己的双手,上头的血,浓烈的血腥味,真是恶心的味道,眉头,微微一皱。
“玉心。”他轻唤,或许,他早就忘掉自己刚才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每一次常玉心的阻止他都不以为然,从来不曾把自己当成孩子,认为自己一定可以控制自己的一举一动,奈何,他总是有办法让人死得干干净净,然后,自己再忘得一干二净,常玉心除了哭笑不得之外还是哭笑不得。
“来吧。”像牵小孩子一样的将丈夫牵进精舍,替他洗过手,洗过脸,再换了一身衣衫,屋内,也点上了熏香,淡淡的清香让人宁神定气。
柳东泽喝着妻子捧上的花茶,“玉心,你在看什么。”
看他啊。
看他什么时睺可以恢复过来嘛,他一定忘了刚才的凶恶了,杀人对他来说是一件太过容易的事。
唉——
“没事,你觉得怎么样?有没有哪儿不舒服。”
“我很好啊。”柳东泽摇着头,刚才有一会的确是有些茫然,现在已经好多了,“是不是我刚才又。”眸光一闪,看妻子的表情,大概也猜到了。
常玉心无言额首。
“那也不能怪我。”他轻轻叹息,放下手中的茶,伸手,将妻子拥入怀中,“如果对方没有恶意,我不会痛下杀手的,玉心,我。”
“是是是。”常玉心一连是给他,这一次他恢复的还快一些,不会像初识时那般,好半天都不认识眼前站着的人是谁。
学武,是为了强身。
一旦,这武学用来杀人,便会迷失了本性。学得越浅越不容易迷失,一旦武学高深,就很不容易掌握。
古往今来一直如是,武学越高者,越容易走火入魔。江湖盛传的佛公子年纪轻轻霸极江湖一时也不是没有理由的事。
他,也为此付出了代价。
“所以你师父才让你学医,抱着救病治人的心却看待每一个人以至对手,他老人家做梦也没有想到,你学了医也不想救人。”更不要说是抱着何种心态了,他不是个坏人,有时候,对对手下手就是太重了些。
“哪有事事都如意的。”柳东泽一哼,“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想打造一个天下无敌的徒弟就被当造出来了,想造个大善人,他可造不出来。”差不多就行了,做人要是十全十美,就可以早早的升天了。
反正师父已登西天极乐。
“我也希望你以像玉佛一样,不愿意双手染血,直接喂对方一些药就好了。”毒药都成。
“对方可是唐门的唐振天,他们以毒见长,寻常毒药可毒不了他们,真要我和玉佛拿出陈年的好药,在他们身上也是浪费。”本来份量就不多,他可舍不得浪费在不相干的人手上,练了武就得用。
否则,他不是白练了嘛。
今天的事,只能怪唐门自己了,怪不得他。
江湖人人都知道佛公子是个什么他德性,他隐居天目山多年,如今玉佛都十六岁了,从来没有半个人敢上山来找他麻烦。
唐门倒好,抱着冠冕堂皇的理由上门来寻仇,这仇是不必寻了,直接寻死就可。
“唐门太不讲礼。”
“那也是他们自找的,玉心,我累了。”
“好,你先睡一下,我去做你最喜欢吃的东西。”
“嗯。”
他们在精舍下山的路不远处,找到了那三具尸体,玉佛倒出化骨粉,将几人连皮带骨都化得一干二净,地上,仍是一摊鲜明的血水。
“玉佛,站到我身后。”
“不用。”玉佛皱眉,她知道他想做什么,“你自己也受了伤,不要把精力放在这种事上,明天有落叶下来,很快痕迹就消失了,不需要特意的盖上一层土。”
“要是有人上山。”
“才没有人上山,除了那群想找死的之外,还有什么人会上山,好了,咱们回去吧,看看爹怎么样了。”目前更让她感兴趣的就是亲爹的大变身,她得好好的瞧着呢,说不定,爹还有更有趣的变化。
以后,她可以时不时的拿出来说他两句。
在他话多的时候。
他们回到精舍,先将房里的兄妹俩人带出来,到处洒上的毒再过几个时辰,便会失了效。
常玉心弄了好些好吃的东西,将大大小小喂得饱饱的,柳东泽亦是,他仍是那个他,只是表情情绪有点怪异。
太成熟,太稳重了些。
也太寡言。
没有人问他,他甚至都不愿意开口,哪里像以前的他,一开口说叽叽喳喳的说个没有完。
“原来练佛手印可以这么好玩的,爹,你也教我吧。”
“教你?你这个小懒鬼学得会吗?”柳东泽懒懒的看了女儿一眼,从小到大,又不是没有教她练过武,她一副爱学不学的样子,只差没有把他活活气死。
这会,倒是因为好玩才来学。
他可不教。
“那不一样嘛,现在是现在,现在玉佛长大了,以前还是个小孩子,天底下的孩子都很爱玩嘛。”多么合理的解释。
“你爱玩。”为人父的哼了哼,“你是天底下最无趣的小鬼,早知道你爹我就不会教你医术,什么都不教。”
“晚了。”她得意的耸耸肩。
“行了,才刚吃饱,你们父女俩就先别着斗嘴。”什么时候都是一个德性,“风儿,月儿,来,再吃点水果。”
他们没份。
“嗯。”
两个小家伙乖乖的吃着自己手里的东西,两只眼儿却好奇的这儿看看,那儿看看。
玉佛姐姐好喜欢和柳叔叔吵架呢。
他以前都不会和爹吵闹。
他可听爹的话了。
“无病,厨房里还煎着药,等会就可以喝了,你好好歇着,从现在开始什么也别做。”他受了重伤还吐了血,得好好补着,“玉佛,你好好的替无病瞧瞧,千万别中了内伤没有瞧出来。”积久成多,由轻变重那可不得了。
“知道了,娘。”
那几掌,长孙无病挨得结结实实,结实得现在想起来,还能感受到一阵阵的痛,五脏六腑像是移了位一样的。
现在,他已经好多了。
玉佛扶他上了床,让他乖乖的躺好,“伤得不重,不过,也要休息三五天,这三五天,你最好都呆在床上。”
呆在床上?
他可不想。
“玉佛,我没事。”他拉着妻子的小手,“只是有些舒服,喝过娘煎的药之后,已经好很多了,你瞧。”他说着就要坐起来。
玉佛一手将他按回去。
“别起来,你的身体怎么样,我比你更清楚,那群人下的是毒手,每一招都很狠毒,招招都是冲着你的命门来的,所幸你还有些武功,否则,这几掌下来,你早就一命呜呼了。”他好不容易养得好好的身体又给打下来了。
要不是他们已经死了,她还真的要去再好好的招呼他们一下。
浪费她的精力。
“我知道。”长孙无病苦笑,他的底子还是太浅了,要是有岳父大人一半的能耐就好了,至少,能够应付自如。他抬头,细细望着,完全没有身怀绝技的实质感。
就算他练会了长善老人留下的整本秘芨,也无法用出三分之一吧。
“躺着休息一会,爹的事你也听娘说了,不是一天就可以练成的,练成了也不是一天可以熟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