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郡某处。
洛风与洛成两人各自静默以坐。
窗外,夜色深深苍穹如墨漆黑一团,伸手不见五指,半颗星子都没有。
两人所处的地方极是简陋,屋子里只有简单的桌椅等摆设,他们两人面前各自放着一杯茶,只是两人的心思很显然早就都不在了这里,而洛成的双手更是青筋凸起,从不曾离身的宝剑被他死死握着,眉眼中不时闪烁着的却是浓的化不开的噬血杀机,虽然两人都是安静的坐着,可却不时在空中互撞一个眼神,屋外,是数千人的禁卫队,两人之下,更有十余名陪坐的军中大将,个个脸色都不好看,乌云般的沉着,不时闪过几抹戾气,仿佛即将要发怒吃人的老虎或是豹子,个个都屏着一口气,单单的等着一个命令或是一个契机,而这个命令或是契机,不用说都知道指的是洛成与洛风两人的决定——
打,还是继续的……静默不动?
琉璃郡内叛兵仅仅在一天内便攻战了郡守府所在地,不得不说很大程度上是他们这些人主动退出所致,十余天来,他们这些人明明有着极强的战斗力,个个兵精将强,却偏偏的被两个顶头上司严令不许出战,外面一波又一波嚣张的搜查,他们这些人却只能窝在这里装孙子,这实在是让这些个素来在战场上称霸,习惯直来直往你砍我我杀你一言不合就开打的将士们憋屈,只是两个主子有令他们也不敢多说什么,然而,这么十多天下去了,看着洛风洛成两个人还是一语不发的沉默,有些人实在是沉不住气了,性子火爆的几个暗中窜腾了几下,一起到了洛风洛成的面前,“洛将军,洛先生,咱们也恁窝囊了吧,不过一些个不成气的小卒子竟然让他们把咱们打出了郡守府?丢人。我们强烈要求出战,把那些鬼孙子打出去。”
“对,咱们要出战。”
“将军,下令吧,把那些鬼孙子全部砍了去。”
“出战出战……”
听着耳边属下将士们的纷纷请战,洛成的眉微不可见的皱了一下,一直低敛着眉眼的洛风却是蓦的睁开了眼,眸光精光一闪而过,如同利剑自众人心中划过,瞬间一凉竟奇异的把他们心中躁怒却了几分,便在此刻,洛风冷冽如霜的声音霍然响起,带几分凉凉的淡嘲,“出战?砍了?你们出战去砍谁,又是去打谁?打那些占了咱们郡守府的乌合之众?我看,是给那些乌合之众背后的人去当箭靶子让人家戳吧?”
洛风一席话,众人成功消声闭嘴。几年中洛风或者给他们的感觉是文弱不堪的,可是,他脑中的计策与眼光却是在场没有一个人能比的过的,就是洛成有时都要差上几分,这一点则是大家公认的,即然这会子洛风都这样说,那还有什么异议?
他们这里一等就又是几天过去,皇宫中,东皓雪凌轩两人却也是不约而同选择了一个等。虽然两地相隔甚远,可几人心思却是不约而同的想到了一块,看着眼前一份份边境送来的谍报,东皓雪只是看过挥手便压下,令的朝中一些人不解却也不敢多问,只是在暗中议论的却是多了起来。
承乾殿。
黛玉与东皓雪一家用罢午膳,围坐在外殿闲聊,雪雁等人上了茶,桌上早有小宫女摆了几碟点心和时令的水果,舞儿是个做不主的不时和她哥哥低头嘀咕几下,东皓雪与黛玉两人微笑着看着这一切,不禁都有种平静的感觉,只是想起琉璃郡和陈国出兵之事,黛玉的眉便是一蹙,悄悄的打量向东皓雪,不防被他看个正着,黛玉一下子差红了脸,想了想又道,“洛风那边可来了消息?”
“放心吧,我可是对他们两个有信心的很。”
“嗯,那我就放心了呢。”
“不会有事的。”
想了想,黛玉用眼角余光睇了下侯在殿外的雪雁,只压低了声道,“那陈充的事,可没碍吧?”
“太医已经回话了,说是没有生命大碍,只是得休养几个月了。”
“哎。”
黛玉没有出声,只是轻轻叹了下,对于这个人,她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本来以为是个不错的人,初初一起经历的那段时光还一一在目,可不知为何转眼人却是已经整个大变了,人都常叹物是人非之痛,如今想想果真是不错的。
“娘娘,娘娘,娘娘。”
“大胆,皇上皇后娘娘太子公主殿下在此,岂容你乱嚷乱叫?”
“奴婢死罪,只是,只是奴婢有天大的事情容禀……”
“什么事也不能惊了皇上……”
外面的声音还在,黛玉和东皓雪却是微微蹙了眉,雪雁早向着黛玉行了一礼道,“娘娘别急,奴婢去外面看看就是了。”只说着话,看到黛玉点头,便挑帘出去到了外面,雪雁这几年一直都跟在黛玉东皓雪身边,自是威严学的不少,一皱眉已是冷了声,“都住嘴,还有没有规矩来的?真真的该让李公公重新教教你们规矩了。”
“雪雁姑姑,奴婢的是淑安阁的宫女,太医让奴婢来请皇后娘娘启驾淑安阁。”
“你是淑安阁的?”
“回雪雁姑姑话,正是。”
“王嬷嬷怎样?”
“……”
小宫女没有出声,却是微红了眼圈。雪雁身子一晃差点跌到地下,脑海中轰的一下就炸了,也顾不得再和这宫女说话,转身便往殿里跑,“娘娘,娘娘,淑安阁,淑安阁那边,太医有请……”
“啪。”
黛玉手里的细瓷茶杯摔在地下成了碎片。
淑安阁是王嬷嬷目前所住,离着承乾殿有些距离。非是黛玉如此安排,实在是王嬷嬷自个的坚持。如今的王嬷嬷已是病倒在床上两月有余,本以着宫中其他宫女嬷嬷们的规矩,若是病体超过两日不好的便得送出宫去的,只是王嬷嬷这里黛玉如何舍得?便是王嬷嬷坚持着要出去,又有颜华再三保证说住在她家黛玉都坚决不松口,偏王嬷嬷又怕继续住在这承乾殿担搁了黛玉一家子,没奈何两相权衡之下,王嬷嬷只得选了离着承乾殿较远的淑安阁,而黛玉在王嬷嬷一句‘若再不同意自个便坚决出宫’的话之下,只好同意了,宫女太监派去二十余个,又有轮番的太医守着,黛玉和凌轩纤舞几人又每日都会前去探看,这样的日子已经是两月有余了,昨个黛玉和雪雁才去了,今个正说着一会便去,可这会子淑安阁派人来请了,这代表了什么,黛玉雪雁两人哪会没数的?
“玉儿你慢点,嬷嬷一定会没事的。”
“玉儿小心脚下。”
虽然东皓雪嘴里安慰着,可心中却是多少也知道有些不妙。身为黛玉视为亲人的王嬷嬷,东皓雪也多少在意一些,自是从小李子和太医嘴里不时打听着王嬷嬷的情景,更是早就清楚王嬷嬷的情形不过就是这几日罢了,这会子想来该是到时侯了吧,心中微微一叹,但愿玉儿能撑的住。紧跟着黛玉往殿外跑,雪雁甚至都已经忘记了传凤撵,也跟着跌跌撞撞往外跑,东皓雪皱了下眉,可看着同样失魂落魄的主仆两人,想也知道这么多年她们三人相依为命感情有多深,只低叹一声环起黛玉的纤腰留下一句“我们先走”便携着黛玉凌空向着淑安阁方向掠去。
淑安阁。
几个太医已经没了主意,这这这,病人已经神志不清,眼神焕散,眼看着就没了生机,可该如何是好?一想到这病人的身份特殊,太医们不禁就是一阵头皮发麻,虽然皇后娘娘平日里极是温柔可人,待人也是很宽厚,可是事关身边亲人生死,会不会一恼之下摘了他们的脑袋?几个太医正在各自心中打小算盘时,嗖,东皓雪带着黛玉纵身出现在他们几人面前,站定在了外厅中。
“什么人?”
“谁?”
“啊……皇上,皇后娘娘。”
“奴才们参见皇上,皇后娘娘。”
“老臣参见皇上,皇后娘娘。”
“皇上吉祥,皇后娘娘吉祥。”
“……”
一地的跪拜中,黛玉脚步不停向着里屋便走,把几个太医吓的又想拦又不敢,到最后还是一个年纪大些的太医跪前一步拉在了黛玉的面前,“皇后娘娘请留步。”
“何事?”
“娘娘,里面病人已是弥留之际,娘娘凤体为重,岂能沾染?”
“让开。”
“娘娘,您不能进啊。”
“本宫让你让开。”
黛玉的声音已经尖锐了起来,这是她从不曾展现在人们面前,而她眼中的怒火更是雄雄的燃烧,恨不得把这个拦路的太医给化为灰烬,不可置疑的,若此刻的黛玉会武怕是早一掌要了他的命,该死的太医,治不好王嬷嬷且不说,竟然连最后的一面都不让她和王嬷嬷见?
“皇上,您……娘娘不能进啊。”
“你让开吧。”
“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