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还有何吩咐?”
“琏二小子你去外面打探一下晋王的消息,要小心些,切不可出了漏子,记下没?”
“回老太太话,琏二记下了。”
“嗯,你下去吧,让凤丫头陪着我。”
“是,老太太。”
琏二下去,房间里只留了贾母与凤姐两人,鸳鸯及一众小丫头子们远远守在外屋,凤姐心有不解,小心冀冀的站在地下望着贾母,轻笑道,“老太太留下凤丫头,可是有事要吩咐?”
“凤丫头你看,这晋王如何?”
“……”
凤姐有点怔忡,晋王如何?性情狂放而不羁,行事独格时而张狂时而低调,凡事由着性子来,又极其护短,凡是属于他府中的人,便是个扫地的小厮都是由不得别人吼上一嗓子的,这诺大天朝哪个不知谁个不明?更何况,晋王最讨厌的便是别人对他的议论及另眼相看,如今贾母这一问,却是把个凤姐问住了,嗫嗫一下,终是没能说出什么来。
“凤丫头还记不记得先太子?”
“倒是记得呢,”凤姐缓了缓神,轻笑一声,由着贾母的话略略沉思了下,想起那个早已在这天地间化为云烟明明是这天下最为尊贵却到得最后连个尸体都不曾留下只培黄土一件衣衫草草了事的男子,凤姐的心也跟着恍了一下,那个生在宫中却总是喜欢往民间跑,一身白衣一脸朗朗笑容堪比天上骄阳的男子,竟落得个轼父篡位谋害亲弟天地不容的下场,结果被人乱箭穿身尸体却直坠万丈悬崖不复再见天日的天朝前废太子玉自欢,一如他的名字,在他短短十余年的人生中,不管身边人如何,他竟只管带着属于自个的独自笑容出现在众人身侧,便是早朝上他的笑也是众大臣身侧的一抹暖意,只是可惜,自今皇登基,先皇逝后,那个名字,那个人却是成了整个天朝的禁忌,谁若是敢宣之于口,杀无赦!
“凤丫头可是想到了什么?”
“老太太这话怎么讲?”
“那晋王,我竟看着好生眼熟,竟似与先太子有几分想像……”
“老太太,这话可说不得。”
“你怕什么,不过是咱们娘俩说说。”贾母不悦的瞪一眼凤姐,“以前也没想到什么,只这一日去晋王府里,不知怎的突然想起先太子,再细细回想几次看过的晋王,两人眉眼之间竟有极多的想像,这一点倒是令人有些疑惑的。”
“那老太太是想……”
“等明个我进宫回了娘娘后再说吧。”
“只是娘娘那边,人多嘴杂的,万一若是出点差错,不是害了娘娘?”
“不妨的,我自会省得。”
“嗯。”
凤姐点点头,再不多说,她素来最善于揣测贾母心思,看着贾母一脸万事笃定的神情以及眼内偶尔划过的些许异样,这会又何尝不清楚贾母怕是已对黛玉及晋王两人起了别的心思。惴惴之余,又为着黛玉起了几分悲意,终究是嫡嫡亲的外祖母呢,却不想竟为了百余万两的银子而起了杀心,这样的亲戚,着实的令人心寒呵。由彼推己,凤姐心中竟不由的激棱棱打个冷战,心想,一会回去定和琏二好生算计算计以后的路才是,若不然,怕哪天自个被这府里卖了也不知的。
贾母的心思暂且不理,只看黛玉几人。眼看着再过十天便是婚期了,也不知怎的,黛玉的心思竟一日比一日的重了起来,整日整日的苦瓜着一张小脸,便是连用饭也不过草草几口了事,几天时间竟显瘦不少,把个颜华若华等人急的不得了,却又是无法可使。只好用着心思的哄着她多少吃一些,便是东皓雪也为难不止,一心一意只管想着如何开解黛玉,竟把其他的事都放在脑后了。这一日中午,黛玉正自呆坐着,便听到院外一阵脚步声,继尔便是东皓雪清朗的声音,“姑娘可是在里屋?”
“王爷,姑娘可是又大半天没出屋了,您快进去劝劝吧。”
“……”
声声渐渐淡去,门帘一挑,东皓雪一身素衣站在黛玉的面前,看着靠窗而坐身影消瘦神情哀婉的黛玉,眉峰不自禁的拧了起来,却瞬间展开,轻笑道,“今个儿可是要告诉玉儿一个好消息的,再这样子的坐在那里,可是没的听了。”
“什么样的好消息竟要王爷亲自前来?”
“你呀。”东皓雪宠溺的摇摇头,接过黛玉亲自递来的茶,压下心中想把佳人一拥入怀的冲动,无奈而怜惜的道,“都说了不许叫王爷的,怎么好好的今儿却是又犯了,岂不是要我惩罚才是?”
“确是黛玉的不是了,只是有什么好消息?”
“宫中赐了玉儿嫁妆前来,可不是好消息?”
“王爷。”
黛玉小脸一红,红唇一咬,扯了帕子把身子扭向了一边,娇嗔的小女儿模样看的东皓雪眼中异样一闪,竟不觉有些舒服紧促了起来,赶紧的一个深吸引,始长笑道,“还是这样笑起来的玉儿好看,刚才的那一副模样,可是实实的不适合玉儿的。”
“再混说,我可不理你了。”
“好了好了,我可不敢再闹了。”东皓雪素知黛玉的心性,一看她当真想恼,径自只把话题一转,自个也转到了黛玉的跟前轻拉了她的双手道,“玉儿这些日子着急担忧的,不就是紫鹃丫头么?如今别院那边已来了人,说紫鹃的伤势恢复的很好,已经能下地行走了呢。”
“当真?”
“自是真的。”
“那咱们去看看紫鹃姐姐好不好?”
“这……”
东皓雪一迟疑,身侧的黛玉却是以为他不想答应,只把小脸一垮,晃着他的衣袖嘟着嘴娇声道,“好不好嘛,紫鹃姐姐可是为着我才受伤的,要是不亲眼看着她好了,我可极是难安心的。你要是有事,我只让颜华姐姐陪我去,好不好?”
“好。”
那样明澈含笑的双眸,嘟着的红唇,渴盼而又带几分祈求的神情,脆若黄莺又带几分江南独有的儒软风情的娇音,这样的黛玉,竟把个东皓雪一时看痴了去,竟把心底所有的犹疑都丢到了天边云外,耳中只回响着黛玉的声音,望着在自个眼前晃来晃去的丽人佳影,东皓雪只觉心中轰的一响,似是有什么东西崩然而溃,心底一软,只径自展颜深情一笑,“玉儿想去哪里都成,只要是玉儿想去的,便是天涯海角,我也定会陪你,一生一世,绝不相负。”
细细沉思了一晚,贾母按品级着了诰命夫人的妆扮,只单单的带了探春一人前去宫中晋见元春。这宫里元春尚不知王夫人与宝玉入狱之事,只还在心中疑惑,怎的却是只有老太太不见王夫人?疑惑之余,却也是满心欢喜,毕竟这元春自打小便是在贾母身侧长大的,虽说与王夫人母女情深,可与贾母的感情却也还是极厚的,一听这贾母到了,忙忙的唤抱琴出去迎了,自己则巴巴的在凤藻宫正殿侯着。
“娘娘,贾府老太君到了。”
“还不快点请进来?”
“奴婢遵命。”
一个小宫女赶紧的打起帘子,贾母一身盛装打扮随着抱琴进了凤藻宫,她的身后两步远,是神彩飞扬却又不失端庄大气的探春,两人进得殿前,早有小宫女拿了蒲团,贾母与探春不敢怠慢,一一向着主位上的元春行了君礼,元春只微笑着称不敢受礼却也终是侧了身子受下,后又赶紧一迭声的吩咐抱琴道,“抱琴,还不快点把老太太和三姑娘扶起来?”
“老太太,三姑娘,您请这边坐。”
“老太太您慢点。”
两人入座,抱琴亲自上了茶,两侧的小宫女太监全部退了出去,只余抱琴一个大宫女在不远的外殿侯着,祖孙几人始述起了家长亲情。贾母看着主座上的元春一身华丽的贵妃装扮,雍容华贵如同怒开的牡丹,精致妩媚中又透着端庄,几分的温婉却又不失威严,心中终是有些欣慰,贾家好在还有元春。
“老太太身子一切可好?”
“回娘娘话,老身一切都好。只是……”贾母微蹙了蹙眉,迟疑了一下,心中想王夫人这事怕是得让元春知道了,毕竟如今的贾府是没有能力去救人了,只元春不管怎样还是贵妃,总应该比贾府有办法的。想到这,也不再犹豫,只轻叹一下无奈的道,“只是太太和宝玉却是极不好的,前几天被下了狱,又不许咱们贾府的人前去探看,真真的让人着急。”
“太太和宝玉下了狱,这又是如何一回事?”元春一惊,娇颜瞬间微微一变,手中的茶一时不稳竟泼了几分出来,好在这殿里也没它人,也不存在失仪之说,元春只低声惊呼道,“这却是怎么说的,太太不过是女流之辈,宝玉又无官无职不过一介公子,又如何能惹得了谁竟招致下狱一说?”
“回娘娘话,还不都是那晋王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