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儿,不要钻牛角尖。”莫云捧起她的脸,严肃的说道,“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不会在意的,你明白吗?”
可是我在意啊!莫非在心里狂吼着,但声音都止于喉咙里,然后变成破碎的呜咽,从鼻端发出。
“我想出院,我不想再呆在这里了。”她闭上眼,却关不住泪水,热痕顺着眼角流入了发鬓。
“好,我现在就带你离开。”莫云心疼的看着她的痛苦和绝望,抹去她眼角的泪水,沙哑着声音回应。
半个小时后,莫云带着莫非离开了襄礼医院,一路上,莫非都显得极为安静,就算是回到莫家时,她也是安安静静的埋首在莫云的怀里,闭着眼,什么人都没看,所以并没有发现,领着佣人们出来迎接他们的,不再是刘涌,而是新的管家,章华。
上楼后,莫云本想让佣人上来帮莫非换衣服,洗个澡的,但想起她绝望的眼神,他放弃了那个想法,宁愿她发现他的伤,也不想看她继续钻牛角尖。
将暖气打开后,他进浴室放了一池水,再出来时,房间里已经暖了一些,没那么清冷了。
“非儿,我先给你洗个澡,好吗?”他轻柔的问道。
莫非不说话,闭着双眼,缩在沙发里。
莫云看得心里怎么不难受,但面上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太多的情绪,免得她又去想些什么有的没有的事,只是无形中,身上增加了几分忧伤的气息,半响,才伸手去解开她的衣扣。
莫非始终不肯睁开眼,任由莫云脱下她的衣服,直到他脱下她的小内裤时,才抖了一下,还是倔强的不肯睁眼。
“非儿,你要我拿你怎么办才好呢?”他无奈的长叹一口气,低喃着,抱着她往浴室走去。
手上有伤,莫云没有下水,所以莫非被放下水的时候,还是不由得睁开了眼。
“为什么你不抱我?不像以前一样抱着我?”她抓住他的手,怒吼着,眼泪双双落下。
她知道,她自己只不过是在发泄情绪,发泄心里的害怕,可是,她控制不住自己,她太怕,怕他嫌弃她,怕他隔离她,就算明知道他早在十九年前就已经知道了她不孕的事,但心里就是过不去这砍。
“非儿,你到底是不相信我,还是不相信你自己?”莫云同样伤痛着,不是为她抓住自己的伤口,而是为她自虐的言行。
这些年,她跟在他身边,她也不负他所望将他的性子学了个九成,他以为,她已经有很多事能自行想开,自行放开,当知道她自己不能怀孕时,至少还能保持住理智,可是,现在的她已经完全沉了下去,将自己陷入了自己设置的深渊里。
“你跟在我身边二十年了,难道你还不懂我吗?”他沉痛又失望的问道。
“我是不懂你,如果懂你,我又怎么会二十年都看不透你的想法,不知道你看我的眼神根本不是在看自己的妹妹?”莫非无理取闹着,她只是想要包裹住自己受伤的心,想要掩饰住她的害怕和无措。
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只有他了,可现在现实却告诉她,她根本配不上他,没有权利站在他的身边!所以她害怕,她惶恐,害怕他的疏远,害怕他会离她而去,因为她已经不再完美了。
莫云只是深深的看着她,用那种很沉很沉的眼神看着她,不说话。
是心虚吧,莫非害怕那样的眼神,让她感觉自己更加悲哀,更加无措,她逃避的别开眼,想要逃,却逃不开那如影随形的视线,慌乱的低下头,却看到了手上的血迹。
她没有流血啊,这是……莫非猛地看向他的右手,那袖子上的血让她全身僵住。
“天啊,有蛇!”忽然,后面不知道谁尖叫了一声。
莫云将右手藏于身后,转道,“非儿,我先进去洗一下手,你将衣服换一下,不然,要感冒了。”
“对不起,非儿,我不是不关心你的事,不管什么时候,大哥最在乎的都是你的感受,你明白吗?”
她明白了,终于明白了,明白了他异样的原因,也明白了他的话,恼恨着自己的无理取闹同时,也不由得埋怨着,埋怨他为什么不肯告诉她真正的原因。
他是怕她自责,还是怕她担心?她宁愿他实话实说,而不是遮遮掩掩,甚至伤口到现在还没有包扎啊!
“我没事。”莫云摸摸她的头,安抚,看她冷静下来,总算稍稍安了心。
颤抖的伸出手,她撩开他的袖子,手上仅用一条干净的手帕简单的包扎着,白色的手帕被血浸湿了一大块,忽然没有了解开手帕的勇气。
“不要看了。”莫云按住她的手,但这样的举动,只会让莫非更加坚持去看他的伤口。
最后,莫非还是揭开了手帕,看着他手上悚目的两个血洞,整颗心都寒透了,那种血肉模糊的感觉让她几乎想要吐出来,但她却咬着牙关,坚持着给他上了药,然后重新包扎。
那天,莫云一直陪在莫非的身边,因为她的情绪很不稳定,他不放心她一个人。晚饭两个人也是在楼上吃的,莫非并没有吃多少,食欲很差,莫云也不勉强她,也只草草的吃了些东西,填一下肚子。
八点不到,莫非就睡下了,直到确定她熟睡后,莫云紧绷了一天的神经才终于缓和了下来。
本想等她接受自己后,再慢慢的将这件事告诉她,就是怕她接受不了。虽然他不在意她是否能够怀孕,但他明白,对于同样一切追求完美的她而言,这是抹不去的污点和瑕疵。
可偏偏,最近的事情是一件接着一件的走出他的剧本,究竟是他与台湾这个地方相冲,还是他这半生太顺心,所以上天要出这样的难题来考验他?
连炼狱的生涯他都走了过来,又怎会怕区区的考验,只是他却不忍她受折腾啊!如果可以,他真的希望将她一生的痛苦全部转移到他的身上,这样,她就只用当一个幸福的宠儿了。
“非儿,你放心,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大哥永远都不会遗弃你的。”莫云将她柔若无骨的手贴着自己的唇上,郑重的许下承诺,似要将他的誓言透过她的掌心,传入她的心里。
不过,伤害你的人,大哥也不会放过。他冷下脸,眼底闪烁着狰狞血光,满身的杀气驱走了房间里的暖意,只剩下无边的黑暗。
他一直不提,并不代表他忘记追究是谁将非儿不孕的消息告诉她的,只不过他是不想非儿再被这件事影响,才装作平和的。
将莫非的手放进被子里,给她盖好了被子后,莫云起身,走出房间,去了莫天的房间。
时间还这么早,地尊自然没睡,给他开了门,还是伪装着莫天的模样。两人一起进到房间,才发现里面还有一个年轻的男人,长得也很俊美,是杀手界排名前十五的高手,也是地尊的直属手下,代号“火炎”。
“门主。”火炎恭敬的朝莫云喊道。
“怎么回事?”冰冷的视线如利箭般直射向男人,莫云脸上的温柔早已被阴狠取代。
从莫非被送入襄礼医院后,莫云就派了天龙的人在四周监视着,保护她的安全,也是为了防止莫天和那个人来医院抢人,而火炎就是其中一个。今天的事他是真的急慌了神,才会忘记了暗中的眼线,如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找,好在很快就找到了。
“是五楼休息室的几个护士议论这件事的时候,不小心被路过的小姐听到了。”男人恭敬的将事情大致说了一下。
“门主,要怎么做?”地尊询问,他们天龙向来不杀无辜,看来,这个不成文的规矩要被打破了。
果然,莫云只吐出一个冷酷的字眼,“杀。”
一句简单的话语,就此决定了四个女人的生死。
地尊早已料想到了,也不奇怪,就算他真奇怪,脸上也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还常被血煞称为死人脸。
当夜,四名护士先后在家中与医院被杀,死因不明,连致死的原因也成了无法揭破的谜团,只知道她们死的时候,双眼大瞠,像是受到了极度的恐吓,但身上却找不出一个伤口来。
于是,这四起案件最后只能变成悬案落幕,加上在年关口上,又被一些人添油加醋,倒是变成了不祥的预兆,与神论扯上了关系。
莫非出院的时候,离大年三十就只剩下了四天的时间,所以从大清早开始,莫家上下就显得十分忙碌,大扫除,换花栽,备年货,一切都是奔着春节而去,却少了几分喜气,倒显得压抑。
也难怪了,先是小姐住院,然后管家又自杀了,现在家里三个主人间的气氛又怪异的紧,除了偶尔的闲聊,连电视的声音都很少听到,家里冷冷清清的,更不用说欢声笑语了,哪里有什么过年的气氛,都是安安静静的做着手上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