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云没有说话,冷眼看着宜管家扑到在地,大声的哭着,虽然她为之不甘的对象是他母亲的事情,但他的脸上却看不出丝毫的怅然与难过,或是惋惜,只是淡淡的冷漠。
这便是莫云,一个太冷情,连亲情都没有的无心少年。
等宜管家渐渐平息了之后,莫云才平静道,“我想,天天面对非儿你会不痛快,非儿也不会舒服,不如你去马尔代夫的别墅吧,那是母亲生前最喜欢的地方,也是留着母亲最多美好回忆的地方,你就去那边打点吧。”
“你为莫家辛苦了四十年,接下来的时间也可以在那边好好的休养,就当是养老吧。”
“大少爷,您要赶我走?”宜管家抬起泪涕交错的老脸,满脸急迫,“大少爷,我知道错了,请您惩罚我,不管什么处置我都愿意接受,只求您别赶我走,我答应过夫人,要照顾您和二少爷,直到我再也不能动的那一刻为止,求您了,不要赶我走。”
因为宜管家太过高扬的声音,沉睡中的莫非愿也被吵醒了过来,迷迷糊糊的睁开眼,黑亮的眼珠子转了转,然后视线落在了莫云的脸上,亮了,似乎透出了比笑意更让人觉得愉悦的情绪。
莫云不禁轻轻扬起唇角,清淡的笑了,揉了揉她的脸,将她抱起来,放在自己的胸膛上,随手抽了张面纸,擦去她嘴角的口水,神情很温柔,是真正的温柔,也让他的脸上多了抹从未出现过的神采,只是他自己并没有发觉到。
但宜管家看见了啊,怔住了,跌坐在地上,看着莫云,像是傻了。
“我不是要赶你离开,只不过现在你是无法接受非儿的存在的,为了你不犯下大错,这是最好的方式,我想,母亲会更希望你能替她看着我和天的成功,而不是为了她,而最后被秘密处置,晚年无法安生。”莫云也从莫非的脸上移看向地上的宜管家,轻淡的说道,只是语气却透着不容置疑的绝对威严。
那一刻,宜管家知道了,不管怎么样,她都是必须离开的了,甚至她有一种预感,如果不离开,她最终会落得个悲惨的结局。
早餐的时候,莫云并没有将莫非愿带在身边,可能是对之前的事情留着阴影,又或许,是考虑她身上的伤痕,总之,他是一个人来到餐厅的。
宜管家也在餐厅,手已经处理过了,绑上了绷带并固定好了,不过显然那只左手最近是不能动了,见到莫云时,表情浮现些许不自然的神色,脸上也看不到平日的那种身为管家的神采。
莫云倒是没事人一样,也没有看她,就好像早上的一切不过是场幻觉。待他在位置上坐定后,刘涌便让佣人上早餐了。
本来刘涌也考虑到宜管家的手不便,对于为莫天布菜会造成影响,可是宜管家刚才已经说过没有问题,现在临时安排别人取代她的位置,只怕会让宜管家觉得看轻了她。
就在他还在犹豫之际,莫云倒先开了口,“宜管家,你的手受了伤,就在旁边休息一下吧,林嫂,你代替宜管家给二少爷上早餐吧。”
只是清淡的一句话,却已经道出了个大概,让在场的人都露出不同的表情。
莫天和刘涌都是瞬间了然,宜管家的脸色就黯淡了几分,低着头后退一步,回到原本的位置,没有说话,其他佣人虽然露出诧异之色,倒也不敢多话。
“是。”林嫂虽然也有些惊讶,但也没有手忙脚乱,恭敬的点头,接替了宜管家的位置。
因为她虽然不是管家,但在莫家的佣人中地位也仅仅次于刘涌和宜管家,在有客人到来的时候,林嫂也负责过这样的工作,所以她并也不慌张,每一个细节之处都处理得十分到位。
莫云单手撑着桌面,看似慵懒,一双莫测的蓝眸却盯着林嫂,让林嫂心中忐忑,每一个动作都格外谨慎小心。
刘涌也注意到了,倒是有几分不明白了,不过也聪明的没有将心思表露出来。
终于,漫长而短暂的上餐结束了,刘涌和林嫂都退到了旁边,莫云却开口了,“林嫂,从今天开始,你就接替宜管家的位置吧。”
“咦?”林嫂吃惊的瞠大了眼,反射性的看向莫云,又惊忙垂下,因为直视主人的颜面是下人失礼的表现,心里面七上八下,不太明白。
大少爷这话的意思是让她这几天接替宜管家的位置,还是……
佣人们也一脸茫然不解的互望着,却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宜管家仍是咬紧牙低垂着脸,面部的肌肉出现些微的抽搐,心有些痛苦的扭曲。
“请问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吗,大少爷?”这时候,处变不惊的刘涌就完全体现出了大管家的镇定,弯腰探问,面不改色。
他并非大胆到质问管莫云的决策,而是更换管家在莫氏是一件要载入族谱的大事,就算是罢免宜管家,也需要一个完整的理由,以便记录下来,然后根据原因来做对卸任管家的处置。
因为莫家是个大家族,需要保守的秘密太多,管家知道的秘密太多,若卸任者危害到了家族的利益,那么卸任后就只有一个去处,地狱。
“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只是见宜管家手受了伤,忽然觉得宜管家的年纪也大了,在莫氏辛苦了近四十年,又一直不辞劳苦的照顾着去世的夫人,现在也该是安养天年的时候了。”莫云好整以暇的说道,似有若无的瞥了眼脸色惨白的宜管家,神情轻松自然,倒看不出什么恶意,“所以我让宜管家去马尔代夫的别墅打理,那边没什么太多的事情,母亲生前最喜欢的也是那个去处,有问题吗?”
“不,我明白了,我会马上做好调整的。”刘涌不敢有异议,林嫂显然难以相信自己所听到的好运。
管家这样的身份在别的大家族或许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但在已经有了五百多年家族历史的莫家,却是一个十分重要的位置,就如同古代具有不凡权势家族中家臣的最高级别,是一个地位和能力的象征。也是这个原因,让历代的管家选择都十分慎重,不仅是从家族忠仆中选择,一旦选择了,就是终身任命,除非叛变或者当时的主事者格外的体谅这两个原因,才会让其能退位。
因此,第二和第三的位置,虽然只相差了一位数,其地位却是天然之别。
而宜管家和刘涌的年龄都不算老,所以按照这样的规矩,林嫂有生之年是没有机会接替宜管家的位置,而成为莫家的管家的,所以突然今天告诉她可以一跃成为莫家的管家,她怎能不惊不诧?
“恩,我给你们半个月的时间做好交接工作,半个月后,我希望看到的是崭新的动态。”这便是莫云了,一个认真起来就具有让人无从抗拒的威严的男人,不,现在的他还只能说是少年。
“是。”众人齐齐应声,林嫂虽然也跟随着他们的动作,却还在半梦半醒之间,感觉脑子空空的,嗡嗡作响。
“林嫂。”莫云忽然又望向林嫂,唇角微扬着。
“是。”林嫂吓了一跳,赶紧回神,兢兢战战。
“从今天开始,小姐我也交给你照顾了,除了接手管家的职务外,小姐也是你的职责和义务,懂了吗?”莫云意味深长的说道。
“是。”林嫂终于是明白了过来,这便是原因了吧,立即恭敬的弯下腰,眼中闪烁着激动的泪光,心中充满了对莫非愿的感激。
这便是林嫂命运转折的早晨,也是这个早晨,让林嫂下定了一个决心,从此以后将照顾莫非愿放在第一的位置。
而同样的,这也是莫非愿的命运转折的一天。
莫天对于眼前发生的这一重大转折和突变,只是深沉的冷笑着,黑眸隐晦难测。
经过这么一番重变后,接下来的气氛并没有受到影响,仍是一个平静的早晨。
结束了早餐后,莫云便没有多停留,直接让刘涌备车,准备出门,但来到大厅时,却看见莫天的身影出现在大门边上,动了动嘴角,泰然走上前。
“为什么这么突然?”在莫云走到门中间时,靠站在大门边上的莫天才开了口,看着地面,冷淡问道,“你不是喜欢做表面的功夫,让所有人都以为你真是什么良善之辈吗?既然这样,你何必将宜管家送到马尔代夫去?这不是有违你孝子的头衔吗?”
“二弟,我记得之前你说过,我对这个妹妹漠不关心吧。”闻声,莫云悠然站定,也没有看他,只是嘴角的弧度明显的加深了几分,“可是,昨天晚上我却在她的身上发现了很多没有经过处理的伤痕,看来,你这个不把妹妹当成玩物的二哥,比起我这个伪善者也好不到哪里去吧?”
“什么?”莫天脸色一变。
她身上又出现了伤痕?宜管家又对她动手了吗?难道,昨天晚上他回来后却不直接回自己房间,而是去了她的房里,是因为他发现她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