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二哥,我不是故意要这么说的,其实……”
她迟疑的解释,想要伸出手去碰他,可是这时候莫天睁开了眼,那似妖似魔的黑瞳让她顿时没了声音,很平静,平静得可怕而沉沉,就像像不知名的黑洞,让人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心慌,又无法从那里面逃离出来,只剩下害怕的情绪。
“非儿,知道吗?这一生,我最大的错误就是答应那可笑的五年之约。”他忽然低笑起来,那样低沉的笑声在这种鬼魅般的表情的衬托下更教人毛骨悚然。
这是什么意思?心脏怦怦的乱跳起来,莫非感觉到某种一直寻找的东西隐隐要浮现出来了,全身变得僵冷起来,记忆好像错乱了,有什么要破壳而出了,里面藏着玉石俱焚的骇芒。
就在这个时候,巨大的直升机机翼转动的声音传入两人的耳里,莫天快速的侧过脸,只见一架直升机正在落地窗不远的空中浮飞着,两把机关枪从里面伸了出来。
“该死的!”莫天心中一骇,快速的抱住莫非一个转身,滚落到床下。
正沉入恐慌的记忆中的莫非还没回过神来,就觉得一阵天旋地转,飘虚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听到玻璃哐哐啷啷的破碎,落在地上的声音。
玻璃碎了后,枪声竟止住了,莫天将莫非护在身下,稍稍从掩护的床边观察着窗外的动静,却骤然僵住了身形,瞪大的双眼比看到了鬼更加惊错、难以置信。
破碎的巨大玻璃窗外,缓缓出现在直升机大开的舱门前的白色身影,不是莫云还是谁?
隔着已经破碎的落地窗,看着如神祗般隔空而立的莫云,太过大的震惊与愤怒让莫天忘记了莫非还在场,猛地站起身,难以置信的表情清楚的写在那张俊美却被怒火扭曲了的冰容上。
怎么会是莫云?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的手下明明上报说,莫云现在正躺在英国的加护病房里,快成植物人了啊,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
无数的问号在他的脑海中快速的闪过,眼中足以燎原的黑色焰火似要将莫云活活吞噬下腹,里面还闪现着些许的恐慌。
而莫云也漫不经心的与莫天对望着,与莫天极为相似的脸庞上却是截然相反的懒淡表情,风淡云轻,似乎没什么都如得了他的心一样,与五年前没有丝毫的变化,岁月不曾在他的脸上留下丝毫的痕迹,就像一块没有瑕疵的上好润玉,碧蓝的眸子寡淡却又透着股难以言喻的魅惑,似要将人的灵魂都吸进去一样。
如往昔一样,他还是一身白色,笔挺的白西装将他原本就修长高挑的身材衬托得更加俊雅非凡,肩上披着同色的厚重长风衣,在空中剧烈的翻滚着,让他看起来气势逼人。短发被翻涌的气流吹得凌乱,却丝毫不影响他的俊美,反而让他高雅、温和的气质中又多了一丝野性的帅气。
似乎看透莫天的所想,莫云的脸上缓缓的浮起抹慵懒的笑痕,那睥睨天下的气势也在那不经意的笑容里展露出现,让他身上散发出一股让人唯恐会亵渎的高贵,那感觉让莫天觉得自己就是在仰望着高高在上的神一般,让一直站在顶点的莫天再次一尝那已经忘却了是什么滋味的自卑。
这种久违的感觉让他恨透了,也惶恐极了,好像只要有莫云在的地方,他就会变成配角一样。这种既生瑜何生亮的无力感来得太冲撞,让他根本没有防备,因此更加狂怒躁动。
莫天的表情和举动太过怪异,也不合情理,让先前被压在了床边地上的莫非起了疑心。
刚才她明明听到的是抢走,可如果是有危险,为什么二哥却毫无防备,反而整个人站了起来?而且,那表情就好像看到了什么不该出现的人一样,愤怒而震惊。
难道……
一道灵光从莫非的心中闪过,激动溢了出来,她忙支撑上半身朝已经没有阻碍的落地窗外望去,果然,一眼就看到了直升机上的那抹熟悉的白色身影,眼眶慢慢的转红,脱口喊了出来,“大哥!”
有些急促的惊喜脆音也唤醒了被这一幕彻底震僵的莫天,他心一凛,这才想起莫非的存在,低下头一看,果然,她满脸抑制不住激动的看着窗外的莫云,甚至眼里盈满了泪水。
这泪水刺伤了莫天的心,也刺痛了他的眼,这是他第二次在非儿的眼里看到泪光,讽刺的是,第一次是因为他强迫他,而第二次,却是因为莫云的出现。
“二哥,为什么你会认为我对你和大哥有区别?”莫非以失望的眼神看着他,静静淡淡的反问。
想起她的问话,想起她的神情,莫天只觉得极度讽刺,为什么?这就是为什么!明明同样的落泪,可是,为他掉的却是屈辱抵抗的泪水,而为莫云的却是激动思念的!
“二哥,在我的心里,你和大哥一直都是一样的。”她真诚的看着他,轻轻说道,“所以我根本没想过,你竟会一直觉得你在我心里的地位不如大哥。”
哈哈,骗人的,全都是谎言,都不过是谎言!
排天倒海的怒气夹杂着疯狂的酸醋在莫天的心底肆虐着,他慢慢的收紧拳,嫉妒的毒虫狂肆的啃咬着他的心。
可是,莫非却没有察觉到他的愤怒与不甘,看不到他的神伤与嫉妒,眼里全装在着窗外空中的莫云。
同样,看到莫非站起来的刹那,莫云清淡的俊脸上也浮动起了一丝涟漪,似是激动,无波的蓝眸里流窜着细细的波光,有种妖冶的魅惑,他看着她,轻轻的弯唇,笑了,然后突然忽然从直升机上跳了出来,厚重的风衣在他身后飘起,像一张巨大的白色网,又像一对翅膀,看起来那么潇洒却也危险。
“大哥!”莫非倒抽一口凉气,惊呼,却见莫云竟从两三米外的舱门稳稳的立在了落满玻璃碎片的屋内,就像一头矫健而危险的猎豹,姿态轻松而稳健,只是风衣在空中从他肩上脱落,掉了下去,惊险万分。
心这才松了口气,却禁不住埋怨。她快速的从地上爬起,朝他跑了过去,甚至连莫天都来不及伸手拦住,又或者是无力的心让他的身体也僵硬了,根本没有力气去阻止。
莫非一口气冲进他的怀里,忍不住流下泪来,手用力的捶打着他的胸口,像是发泄一般的喊道,“大哥,我讨厌你,最讨厌你了,你怎么可以这么久不来看我,怎么可以这么吓我,你知不知道这段时间我有多担心?我好讨厌你,讨厌你!”
这埋怨,不只是为他的这一跳,更是为这些日子的电话打不通,为他五年的狠心。
清冷的蓝眸暗下几分,莫云抬起手,轻轻的拥住她的身体,双臂竟也微微颤抖着,他闭上眼,埋在她的颈窝里,深深的吸了口气,直到这一刻,漂泊不定了五年的心才终是放下了。
“我知道,我都知道,对不起,非儿。”他低低的道歉,声音轻轻柔柔的,就像用优美的古筝弹出的涓细清泉的声音,十分好听。
紧紧的贴着,莫非能清晰的感受到了他身体的颤抖与紧绷在他将自己拥入怀中的那一刻才消失,靠在他的怀里,忽然想笑了,因为她知道了,这五年来,并不是只有她一个人在受着煎熬,大哥还是那个疼爱她,将她捧在心口上的那个大哥,她还是住在大哥的心窝里。
“我想你。”就在莫非满心的暖意时,莫云的声音忽然低沉暗哑了下去,这一次带着压抑的叹息,有几丝的不稳。
真的好想,每每午夜梦回之间,脑中飘过的是她的身影,耳畔回荡的是她的笑语,鼻尖萦绕的是她的清香……她已经彻底的印入他的骨髓里去了,让他疯狂的想念,却又不能相见。
只有天知道,这五年的日日夜夜他是怎么熬过来的。
从没有像这么这么想哭过,泪疯狂的往下掉,她搁在他胸膛上的手慢慢放下,回拥住他的背,“大哥,我也想你,好想好想。”
这和谐得让阳光都失色的温馨画面温暖了他们,却狠狠的刺痛了另一个男人的心,想伸出手去将他们分开,却发现自己根本动弹不得,看着紧紧相依偎的两人,突兀冒出“只有他们才该是这世上最亲密的一对人”的念头,让他恐慌了。
这一刻,他感觉离他们好远,明明近在眼前,可他却是一个局外人。
究竟是为什么?他也是那么的宠着非儿,爱着非儿,可是为什么非儿的心里就只有莫云?为什么即便他也有了五年的时间,即便非儿也会因他吃醋了,可只要非儿与莫云站在一起,他就会有种被排斥在外的感觉?
莫云的情绪恢复得很快,敏锐力也强,自然不会忽略掉莫天那阴毒的视线,看着他满身透出的悲愤与不甘,嘴角缓缓的勾起抹浅淡的弧度,那是胜利者的笑容,轻慢、诡异而高高在上,虽然什么都没有说,那笑、那表情却已经道尽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