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科幻疏星入河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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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41 Chiron

角斗场的贵宾看台上,摆着两罐子果汁蜂蜜水,五碟水果及糕点,孔益坐在看台内,额头紧蹙的望着下方的角场,却没心思去吃那饮品餐点。

坐在他旁边的是个貌美蜴妇,正是兽巢护卫犹闼半夜在街头偶遇的那个,其实是随孔益来卫京的一名侍妾。按理惊龙寨的教头也可以在看台内坐着,看场上的角斗;但是苍云总是在角场边的奴隶角房内,与角奴们一起从地面的栅窗间看角斗。

孔益劝过苍云两回,这样和角奴呆在一起太危险,苍云却不以为然,说道:“我对这些角斗士心中有数。”孔益旁边还有两张坐椅,各坐了一名惊龙寨领头的护卫和一个管事的杂役。

角斗场北首的主看台内,梁王已是率一众随从坐了进去,两名从监察站下来现场观战的帝国官员也陪坐在看台内,孔益不禁心底暗想,这些帝国官员从空间监察站跑下来和流放犯一起看角赛,倒是与苍云在角房里和奴隶一起观战的性质差不多。

梁王遇刺后,角斗第二轮第一场延后了十天才开战,这十天间,梁王所在的看台前加装了两面寸许厚相叠的高透玻璃,便是再强的劲弩也射不穿这两面玻璃了。

兽巢内的所有人员据说也全被换成了左右都护军的兵士。本来还要严查兽巢内的刺客内应的,结果一个兽巢的蜴族护卫在刚刚审查排除内应嫌疑后就突然失踪,于是被认定为了行刺内应的最大嫌疑。

为此负责查案的刑理司多名官长也被撤职下狱,排查刺客内应也不了了之,孔益倒知道,这些刑理司官长实在是冤枉得很。

不过也全靠是刺客突然行刺,本来孔益在这场角斗中下了千两银子的重注,惊龙寨的角奴竟然被下了毒,若不是刺杀事件突发,自己不仅要赔上千两银子,这一队惊龙寨的精锐也全得赔在角斗场上。

也所幸犹闼一伙在汤羹中下的药不是什么剧毒之物,经过十天的休养,角奴们倒是已完全恢复。孔益不得不更加注意寨中角奴的起居饮食,原来角房旁边的五名陪宿护卫加到了十名,所有送进兽巢的饮食盆器都改用带锁盖的器皿,烹制过程中严格监视,所有饮食作好后厨师必须亲自品尝后才能盛盆,并立即封盖上锁,直到送入角房后才可开锁,而锁具的钥匙只由苍云和孔益两个保管。

当明羿提枪领队走入场中时,雷震堂的角斗士也昂然立在了场中。两队在第一轮中都是一员未损便晋级,这两支强队在第二轮就遭遇上自是让观众都期待不已,这场必将是一场精彩的角斗。

但此刻台上观众的注意都还不在两队身上;而是关注着场边的两个兽栏通道。随着兽栏通道两道栅门拉起,四头貂尾长身的饿兽各缓缓走将出来;仍是十日前那四头恶兽,其中三兽浑身赤红眼如血珠,另一兽体形亦同却遍体金色,眼珠碧蓝。

拿着短斧站在明羿身侧的冥虎低声说道:“金毛狰。”

狰兽本是亶爰星上一种极残虐的猛兽,尤以遍身金毛的金毛狰最为迅敏残暴,同起源于亶爰星的猱类对这种猛兽自然最熟悉不过,猱类社会的神话甚至童话故事里,几乎都有这种动物的形象。

那四头恶兽站在栅门外旁若无人的仰首嗥叫数声,又齐走至场中交颈厮摩互相嗅舔;场中两队角斗士都静立不动,场上观众亦皆屏息无声,看那狰兽如何动作,上次恶兽进场时,正逢惊龙寨角士体内药性发作,这些狰兽差点就将惊龙寨的角士作了大餐。

四头狰****颈厮摩一阵后,转头看那场中角斗士,金毛狰兽似乎对惊龙寨这方更有兴趣,低哼一声向惊龙寨一方缓缓走来,另三兽则明显以这金毛狰为首领,也低沉咆哮着尾随其后走过来;雷震堂的众角斗士见此暗自庆幸,乐得坐山观虎斗,静待渔翁之利。

明羿沉声说道:“各人原地戒备,无我号令不得擅动。”散成弧形站位的青刀海龙等角士俱听令持械严待,明羿却向前缓缓走了数步,单手缇枪静待那狰兽。

角房内与其余后备角士一起观战的苍云大急,四头恶兽正向已方围过来,明羿却孤身上前,这种行为完全没有章法,且将自己身置险境;恼怒却是恼怒,苍云在场下也是只能看着干着急

场上的冥虎也急道:“明羿!”明羿却将左手向身后沉静的一摆,阻止冥虎等上前。

缓步而来的金毛狰却不是作势攻击,而是慢慢走到明羿身侧,明羿身后的几个角士已紧张得手心冒汗,不知明羿为何这般部署,但大家早习惯听他号令,却无角士擅动。

金毛狰轻轻在明羿腰上嗅了嗅,低声呜咽起来,围着明羿不断绕行,长尾轻轻往明羿的身上鞭打,凶恶之相完全不见,只看得明羿身后的几名角士目瞪口呆。

另三头狰兽嘶咆着欲接近,金狰突然转身呲齿向那三兽咆哮两声,那三兽显然颇畏惧这头金狰,低哼得几声,就极不情愿的立在原地再不上前,一头狰兽甚至干脆就地趴了下来。

场上众多看客看得屏气闭息,惊讶不已,角斗场上有兽斗以来,还从未出现过这种怪异的状况。

明羿轻轻伸出左手抚着那金毛狰的颈脖,柔声道:“Chiron,许久不见,你可还好?”那兽亦低声哼吟回应,颈脖在明羿的手掌间轻轻磨蹭,有如受了委屈的幼童。

后面的青刀见了此景呵呵傻笑起来,说道:“原来是相识的老友,吓了我们一跳。”便要走去明羿身边,去凑个热闹。

金毛狰见青刀走近来,低咆一声,碧眼狠狠盯着青刀,呲出一嘴雪白的尖牙,吓得青刀一个趔趄急向后退。

明羿忙拍着狰兽的颈脖说:“都是我的朋友,别凶。”随即抱着金毛狰的脖子走到青刀等身边,让众角士一一熟识。

另三头狰兽见头兽似与这边相熟,也缓缓小心的走上来,在众人身上嗅闻。初时青刀等人还有些戒备,后见这些狰兽竟全无凶相,都大着胆子伸手在兽颈脖间轻抚,这些恶兽此时竟似很享受这般抚拍。看台上那些观众何曾见过此等景况,都尽骇然无语。

孔益原见那些恶兽向惊龙寨一方走去,甚是紧张,他可是在自家角队的赌盘上下了千两银子的重注,这些狰兽若一开始便主动进攻惊龙寨这一方,惊龙寨的胜算就大大下降了。想不到这些狰兽突然和小猫一样围着惊龙寨的角奴磨蹭,这岂不是让惊龙寨平白多了一队帮手,虽然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孔益还是大为高兴,忍不住就自己斟了一大杯蜜果汁悠然品饮起来。

观众席北端王室看台上,梁王弘昭见金毛狰兽围着明羿打转时就很是诧异,取了窥远镜细看,一边看一边说道:“有意思,有意思。”

与狰兽抚摩一番之后,明羿正色开始部署战术:“灵戎青刀,分在海龙两边协战,在我左手;冥狼冥虎,分在暴龙两边协战,在我右手;刀斧伺机攻甲龙下盘。金禹大云,从上方伺机攻击甲龙头首部,对方雷族不可与之恋战,由我应对。”

部署已毕,明羿沉声道:“上!”当先向着雷震堂角队迎上去;那金毛狰低咆一声紧随在明羿身侧,另三头狰兽亦紧趋在金毛狰身后。

坐收渔翁之利的希望虽是落空,惊龙寨又无端多了四个恶兽相帮,雷震堂一众却也是久经战阵的角色,并无惊惧,迎着明羿的队伍凝神以待。

双方阵容都未改变,雷震堂仍是双雷族双甲龙配五蜴族的阵势,两队一接战,明羿就缠上了打头的两个雷族,让其无暇他顾,海龙暴龙在明羿左右手各接住一个甲龙厮杀。

角斗场上,每战之际两边战阵甫厮杀在一起时,看台上观众必是喊声如雷,此刻那台上喊杀声更是甚于往时。

明羿海龙暴龙三人此战为应对雷族的电力,均换上了木杆大枪,此刻明羿枪战两个雷族,那雷族身手也十分矫捷,双方本是势均力敌,但金毛狰见明羿与雷族战作一团,也冲上厮咬,另三头饿兽见了也齐齐扑向雷族。

角斗才开始不久,雷族变成了力敌一人四兽,便有些渐落下风。但那三头红狰扑咬数合都扑了空,发起蛮来,长嗥一声转向暴龙的战团扑去。正与暴龙等短兵相接的一个雷震堂蜴族不防两头饿兽从旁窜来,一个咬住了腿便往后拖,另一个也纵上来一口咬住倒地蜴族的脖子;片刻间,那蜴族在惨叫声中被撕成了数块。

另一头红毛狰攻向另一个蜴族,那蜴见同伴突然被饿兽拖出去,又有一头狰兽向自己扑来,顿时心下惊乱脚下踉跄,被暴龙瞅个破绽,,一枪透胸而过。

明羿与那雷族战不几合,雷族钢爪疾挥逼开金毛狰,另一个雷族突然向明羿口喷毒液,明羿身体有着猫般迅捷的反应,疾向侧旁一闪避开,两个雷族料到明羿会向侧闪,同时在两边向前扑到,要与明羿近身相搏。

哪知明羿长的正是反应快,后发先至;见雷族扑到,手中长枪一抽一送,立时将那喷毒的雷族在半空中戳了个透穿。穿在枪杆上的雷族面部痛苦的扭曲着,一口混着浓血的毒液向明羿脸上喷来,明羿急忙弃枪,连着两个筋斗倒纵开去;绕是闪躲得快,还是被两点飞沫喷在右脸之上,顿时右边脸颊如被火烧一般的巨痛。

另一个雷族见明羿弃了兵器,便少了三分顾忌,一跃而起凌空向明羿扑来,金毛狰见雷族跃在空中,突然飞身一纵,半空中咬住雷族咽喉,将其向一旁扑落;金毛狰牙口刚一咬实,就被电击震到,落地即摔到了一边。

明羿得隙冲到长枪边,将枪抽在手中迅即回身一枪,那雷族才爬起来,咽喉上咬伤兀自还喷着血沫,也被一枪透胸,挣扎倒下去。

明羿连杀两个雷族,着紧跑到狰兽旁边查看它伤势,所幸咬合时震脱得也快,狰兽晃了晃脑袋,就站起身来,也无大碍。

再看场中战况,暴龙那边所对敌手因受狰兽厮咬,寡不敌众,不几合尽受戮于枪斧之下,而那甲龙因所顾不暇,倒是最早被金禹从空中抱住头颈,一叉戳在脖子上了结了性命。

一众人兽又杀到海龙等身边助战,海龙等角士本战得略有辛苦,雷震堂蜴族将甲龙下盘防守甚严,那甲龙又是身高斧重,海龙等占不到一丝便宜,海龙小腿弯处蓝血淋漓,正勉力支撑苦战。

明羿率众杀到,大喝:“海龙与灵戎青刀退下。”海龙等三个趁机脱离战团,让明羿补位,又不过几合,雷震堂余下的一甲龙两蜴族尽数治服,刀斧上颈。

那几头饿兽见打斗结束,兽性也渐渐平息,自顾衔了具尸体拖到到场边,大啖起来。场上尸体倒是多,除了雷族的肉滑腻不受欢迎,四个狰兽各按住一具尸体大嚼,也无争抢。

饿兽角场进食的血腥场面,看台上的观众有的看得是异常兴奋,有的却是心惊胆颤不忍睹视。

看台上打出黄旗,鸣金赐那雷震堂幸存角士活命;至此,惊龙寨连爆两场冷门,杀入第三轮。

角斗结束,活着的角士自从入场通道里退出去,那金毛狰兽见明羿等往角门退去,放开撕咬的蜴族尸体,起身呜咽着跟上来。

明羿搂着它脖子摩蹭了片刻,低声说道:“Chiron,没事的,你现在不能跟我走,好好活着,将来我会把你带出去。”说完把狰兽推离角门,自己走到角门边,给杂役隔着栅门锁上链锁,那兽却似听得懂他言语,只远远望着他从角门中离去,口中不断低沉呜咽。

角奴都离场后,整队全身铠甲,手持长矛的甲士进场,将四头狰兽驱赶着赶回了兽栏通道去,随即是清场的角场杂役进来,将被咬得支离破碎的角奴残骸装进尸袋,清洗场地。

从角场上出来,回到角房,孔益早带着惊龙寨的三个医倌等在角房给各个受伤的角奴治伤。这一战惊龙寨仍是一员未损,但是青刀和海龙伤势较重,青刀一臂骨折,必须敷药后夹上夹板固定,海龙腿弯上被斩断了筋腱,医倌就地在角房内给他缝合,缝合前虽是给他用了麻药,仍是痛得海龙全身冷汗,全靠三个角斗士死命按住他,才将手术做完。做完手术后医倌又小心的给海龙服了两碗麻药汤剂,半晌才沉沉睡去。

其余几名角士多有些轻伤,略用医药即可,明羿脸上那处被雷族毒液溅到的部位,却是颇有些麻烦,毒液腐蚀性极强,明羿右脸上约一指宽长的部位如被烧灼过一般渗出黄水来,医倌却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只好先用药水给他清洗伤处,又薄薄敷上一层去腐的药粉,待次日再看效果如何。

角士们伤势处理完毕,孔益领着医倌离了角房,自有杂役送来饮食,从角场上下来的角奴们已累得不行,这时简单吃了些饭食,各自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