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雪恨党城村
突然,铁路前方不知什么缘故亮起了停车信号。鬼子只好停车。
许佩坚大声命令:上!
他端起上了刺刀的步枪,带头冲向装甲车头。一个鬼子军官跳下车来刚想问是怎么回事,许佩坚的刺刀已经捅进他的心窝。后面几十个战士接着冲上来,将装甲车团团围住,不一会便将押车敌人全部消灭。然后人背驴驮,把一车武器弹药抢运干净。
1938年5月,独四团驻高阳县西演镇。许佩坚接到上级敌情通报,说一支支五百多人的日军快速部队企图渡过潴龙河,袭击驻在肃宁县的冀中军区四分区机关,上级要求他们团在潴龙河阻击敌人。
许佩坚立即传令:炸掉潴龙河上的木桥;二营进入河对岸大堤防御阵地;一、三营在敌人到达河边时从左右两翼侧击,不给敌人下水的机会。
上午十点,日军浩浩荡荡地向潴龙河进发。然而狡猾的敌人没到河边就停止前进,用炮火猛轰河对岸,同时向两翼散开,拉开一个宽正面。
敌情有变,怎么打?许佩坚的眉头顿时拧成了疙瘩。
敌变我变。经过一番苦思,许佩坚重新调整兵力部署:一、三营迅速向日军后侧迂回,断敌退路,逼敌渡河。二营隐蔽不动,待敌人到达河中心时,发起攻击。
日军炮轰一阵,见无动静,便开始靠近河边,小心翼翼地下了水。这时,许佩坚“叭叭叭”三声枪响,部队似神兵天降,机枪、步枪射向敌人,手榴弹在敌群中频频开花,打得日军晕头转向,仓皇向河对岸游去。刚到河中心,早已恭候多时二营条条火舌射入水中。日军乱了阵脚,赶紧收拢残兵败将,夺路而逃。
这一仗,打死打伤日军二百多人,独立四团仅伤亡二十人,以较小的代价赢得了较大的胜利。
冀中群众称赞独立四团是“钢军独四团”。
来到曲阳后,许佩坚率领独四团与敌人巧妙周旋,牵着日军鼻子走,打得敌人晕头转向,不敢轻举妄动。三分区机关和群众都说:有独四团在这儿,就能睡个安稳觉。
想不到“钢军独四团”今天却走起了麦城,遭遇敌人重兵包围、
敌人被吸引过来,激战火爆进行。敌人一次次的冲锋被打退,尸体漫山遍野。
趁鬼子收拢部队之机,许佩坚环顾四周,确认机关和宣传队已经转移。可他身边却只剩下警卫班的七八个战士。他想动一动身子,好几处疼痛,不知道哪里受了伤,已经站不起来了。
他对战士们说:掩护任务已经完成,你们立即向后山转移,这里留我一人就行。
不,要走一起走!
团长,我背着你走!
我已经走不了啦,你们还年轻,赶紧撤!许佩坚开始收集武器。
不,你不走,我们也不走!警卫班的职责就是保卫团首长安全,哪有留下团长自己走人的?
这是命令,谁也不准违抗!许佩坚瞪大眼睛吼道:都给我走!
战士们只好一步一回头地撤离战场。
敌人的又一次冲锋开始了。许佩坚选好隐蔽地形,把所有的手榴弹集中到一起,端着刺刀,怒视着逼近的敌人。当鬼子像蝗虫一般冲到跟前时,许佩坚大吼一声,跃身而起,同百倍于他的敌人展开了一场厮杀……
独四团被日伪军包围的消息很快传到晋察冀军区,唐延杰命令赵光然带特务团的一个侦察排前往侦察救援。
赵光然快马加鞭赶到灵山镇,已经是傍晚时分,战斗已经结束,敌人已经撤走。
他跟着警卫班幸存的几个战士找到许佩坚,他已经静静地躺在血泊中。
许佩坚的两只拳头紧紧地攥着,手榴弹拉环挂满了十个手指,手枪子弹打光,大枪砸折,全身有十几处弹伤,九处刀伤。在他周围,横七竖八地躺着敌人的尸体,离他最近的两个鬼子脑浆迸出……战士们迎着刺骨的寒风,围拢在团长身边,轻轻地擦着团长浑身凝结的血迹,失声痛哭。
侦察排长包洪南向赵光然报告:金钟政委拼杀半日,带少数人突出了重围。
田参谋长呢?赵光然虽然从前不认识包洪南,但这一路看他的表现,机智勇敢,非等闲之辈。
我们正在寻找。是突围出去了,还是牺牲了,还没搞清楚。包洪南说。
敌人撤走后,我们转了好大一圈儿,也没见到参谋长他们。警卫班的战士说。
立即沿着参谋长撤退的路线寻找,一定要找到他们、赵光然悲愤地命令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田同春带着三连,掩护宣传队往村外猛冲。村外到处都是敌人,到处是枪声!
一路冲下来,不断有战士被打倒。好不容易冲出村,敌人又追上来。
前面是一道绝壁,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清。田同春曾经勘察过这里,知道这道绝壁大概有两层楼高,下面是一条崎岖小路。
他大喝一声:跳!
大家跟着跳了下去。
跳下来一看,他身边只剩下六七十人。
大家顺着小路往南突围,不想敌人封锁了山口。原来敌人设了两道包围圈。
田同春组织大家集中手榴弹,从右侧山崖攀上去,一顿手榴弹扔去,硝烟弥漫,大家趁机冲上山。
经过反复冲杀,他们最后剩下十几个人。眼看敌人又围上来,田同春突然想到这里有一座废弃煤矿井,就带领大家下到井里。
敌人往井里扔下手榴弹和炸药包,料定八路必死无疑,然后就撤退了。
赵光然他们在老乡的带领下,发现了这个矿井,包洪南派两个侦察兵下去,发现了田同春他们,将他们救了上来。田同春得知许团长牺牲的消息,失态地蹲在地上,好久没有站起来。
赵光然过来拉他,田同春捏着右臂疼得不能自持。
参谋长的右胳膊受过重伤。一个战士边搀扶田同春,边告诉赵光然。
一年前,田同春还是独立四团副团长,在掩护分区机关转移时,右臂负了重伤。由于未能及时治疗,伤口严重感染。送到医院后,医生决定截肢。田同春一听就大声嚷嚷起来:千万不能锯,锯了胳膊,我还怎么打枪,怎么指挥部队打仗啊?
医生无奈。
黄昏时分,白求恩赶来,细查一遍,深深吐了一口气,摇摇头说:太糟了!
田同春恳切地说:白大夫,人称你是在世华佗,你一定要保住我的胳膊!
白求恩说:胳膊有可能保住,不过你要有你们中国关公刮骨疗毒的精神。
田同春说:我从小练气功,能顶住。
手术开始。当白求恩看到刮下的腐肉中有许多蛆虫时,心疼地落下眼泪。
经过白求恩一个多月的精心治疗,田同春伤愈重返前线。
赵光然他们回到灵山镇,独四团的一营折头赶了回来。
情报是怎么泄露的?赵光然问田同春。参谋长别误会,上级没派我来调查,我只是想把事情搞清楚。
赵参谋,我知道,别客气。田同春用左手捂着右胳膊说,部队曾经要求保密,但真正做到,其实不容易。除了保密,还要求做好群众工作。部队住处分散,借群众的东西要还,损坏群众的东西要赔,有的战士还悄悄向房东老乡告别。这样一吵嚷,消息不泄露很难。
这好理解。赵光然说,我是想,敌人是怎么得到这个消息的,他们是怎样躲过我们的侦察的?几千人的行动,我们竟然一无所知,里面肯定有问题。
许团长也有防范,特意派侦察参谋许佩海带侦察排出去摸敌情。可他们麻痹大意了,竟然在镇上的饭馆喝起了酒。田同春说,我们的工作出现问题,侦察参谋失职,这是明摆着。可我还觉得敌人肯定有情报网络。
我也这样想。赵光然说,在我们跟敌人一年多的较量中,日军也开始了情报战,其破坏力不可小视。
包洪南和一营长同时进来。
敌人正在干什么?赵光然派包洪南侦察敌人动向。
党城据点的敌人正在庆祝胜利,鬼子们正在喝酒、唱歌!包洪南说,怎么办,打吧?
打他****的,给许团长报仇!一营长是个大个子,嗓门大,震得屋子轰轰响。
我看能打他一仗。参谋长,你看呢?赵光然说。
我同意。田同春站起来说,他们以为消灭了我们独四团,可我们的主力还在、赵参谋,你来指挥吧。
好,我们就来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赵光然说,包排长,你们作先锋,悄悄摸进去,打他个冷不防。一营跟进!
包洪南带领侦察排在风声和夜幕的掩护下,迅速地摸到村子里,利索地结果了敌人两名哨兵,来到敌人住处。
敌人以为消灭了独立四团,正在喝酒作乐,毫无戒备。
包洪南摸爬上房顶,把十颗手榴弹捆在一起,在房顶上掏个窟窿扔正要进去,被屋里的敌人发觉,疯狂地向房顶开枪。
包洪南全然不顾,几下就把房顶掏透,将手榴弹拉着扔了进去。只听“轰隆”一声巨响,敌人的指挥部被炸毁。
包洪南来不久及撤退,壮烈牺牲。
龟田没有到指挥部和日伪军狂欢,他很累。他累的不只是身体,也有灵魂。这是他到中国以后见到的最血腥的战场,杀人和被杀,都让他心尖颤抖。他不明白人类为什么这样互相残杀,他也不理解荒井他们一上战场就兴奋,杀人还上瘾,究竟是为什么。
正思忖间,指挥部发生爆炸,接着枪声大作。
八路军把我们包围了!小队长山下跑来报告。
立即组织反击!龟田下意识地说。
不行了,晚了!山下拉起龟田就冲向屋外,扶龟田上马,说:龟田队长,你快走吧!
不行,我怎么能临阵脱逃呢?龟田说着就要下马。
山下又将他推回马上,说,这是荒井联队长特意交待给我的任务,一定要保证你的安全,你要有事,我无法交代!说着,一拍马屁股,将龟田送出村去。
敌人失去指挥,乱作一团,到处乱跑,据点上的探照灯扫来扫去,不知所以。
赵光然让一营立即组成三个小组,一组炸发电机,二组割电线,三组打探照灯。
不一会儿,发电机毁了,探照灯黑了,日伪军以为被八路军大部队包围,丢下大批武器装备,仓皇向曲阳城逃去……
伊藤将电报递给桑木崇明,桑木把电报放在桌上没有拍。
师团长阁下,上报吗?伊藤问桑木崇明。
不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