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何等人物,又岂会听不出梁枫话中的试探,于是便笑道:“贵府中陈设,自然是当今天下数一数二,否则梁公子又岂不枉称富甲了?”
“哈哈哈……”梁枫听后,虽然没有打探出自己想知道的消息,但刚才观以小小的神色,决然不是行走江湖,没见过世面的女子,抛去她的才华与聪慧不言,就言她见到这府中如此繁华、华丽的景致,眼底却没有半点惊吓希奇而言,就能感觉到她的不同寻常。
小小也浅浅轻笑,却正好瞥了见那不远处耸立在池中的雕刻着雄狮的五彩斑斓石柱,那石柱上的仙鹤竟与皇宫中的极为相似。
其实,光看那做工层次略带模糊就知道是仿品,但为了让梁枫放下警惕,便佯装惊吓的停住脚步,疑惑道:“这柱子,我好象在哪儿见过,爹……”,说着,小小回首瞥了一眼身旁的老者。
“哎哟,真是了得啊,这不是六年前老朽接单运往皇宫中的那批贡货中的五彩石斓和缠颈仙鹤么?”老者接受到小小的示意,立刻惊奇的捋着花白的胡须,但片刻之后,却突然又大笑起来,摇首道:“哎呀,老眼昏花啊,梁公子,你府上这些景致真是另人真假难辨啊,哈哈哈……”
梁枫听了老者的话,有些惊讶,但却形不露表的问道:“老人家还曾与皇宫里做过生意?”
“呵呵,不敢不敢,其实老朽是开镖局起家的,后来运送的贵重东西多了,也就开始与沿途的商人做起了私货买卖,六年前,那是听得是皇宫的里的贡物,所以就贪图新鲜,做为了老本行,但是那一趟货物一点油水都没捞着,前前后后打点的银子却不少,从到地方接货,给了河关银子,然后一站一站的走,光是在通行上就去了五百两,最后在正‘玄武门’前,还被来接验货的太监得去不少,唉”老者叹息摇首,说得神呼其神。
“呵呵,伯父说得甚是,与官场大交道的确很难,不过小侄道是有几分关系,若是伯父想要做什么生意,小侄也好关照一声”梁枫细细回忆,的确,在六年之前,李忠尚未落马之前,曾将自己刚满九岁的三女儿嫁进皇宫中,当时皇宫中也正巧有一批贡物,当时建造的工匠因为见其形庄肃高贵,便而这府中的石柱和仙鹤,就是以此仿造。
“哦,是吗?莫非梁公子认识官场上的人?”老者眉宇一紧,小心的问道。
梁枫眉宇微动,神色有变。
“爹,这是梁公子的私事,您这么问,未免唐突”小小见梁枫神色有变,立刻浅笑上前,搀扶住老者的手。
“陈姑娘说那里的话,在下岂会在姑娘面前藏私,刚才秦公子也要与那位大人见面,但这几日帝都风声正紧,所以梁某也不能违逆其心意”梁枫眉宇微黜,似乎在隐忧什么。
小小眉梢微挑,大概已经猜出了幕后最有可能的主使者,她轻垂眼睑,掩去了精锐的光芒,抿唇不语。
走了一段长长的狭道,竟入了一片如同仙境的梅花林中,不多时,一间幽雅别致的小湖心小筑,一米长的红木牌匾上刻着紫罗兰色的几个大字:沁香小筑。
牌匾四周是镏金边框,华贵奢极。
“哈哈哈,看来今日的确是个适合谈生意的好日子,陈姑娘,三日不见,别来无恙”小筑中,雕花楠木门微微开启,一股茶香气息徐徐萦绕在冷风中,龙烨一身黑色戎锦踏出小筑,迎上前来,朗声笑道:“那日在下饮醉失礼,不曾及时为姑娘所做之词谱曲,实在是遗憾……”
龙烨一见小小,竟是喜色不言却表,当真如同数日未见的故人一般。
小小轻笑,道:“秦公子安好,小女子无恙,那首词也不过是小女子的拙作,不能被谱曲流传,道是幸事,公子不必介怀。”
“呃,这位老人家是?”龙烨瞥向小小身旁的老者,剑眉微拧,神色略带疑惑。
“是家父”小小转身,笑道:“爹,这就是我那日跟您提起的秦公子,据说他在江淮一代做水路生意,现在与梁公子有买卖。”
“原来伯父,在下失礼了”龙烨拱手一拜。
龙烨这一拜,几乎没让虽然脸上涂抹了厚厚易容药水的司徒仪吓了一大跳,他差点没有反射性膝盖一软,跪拜在地,向皇上行君臣之礼。不过好在他的心脏够强,立刻应变的捋着花白胡须道:“哎呀,公子果然是人中龙凤,相貌不凡,老夫听闻能在江淮做水路生意的,都是家私丰厚的,因为那些水上强盗可比山贼还厉害。”
“老人家过奖了,若说句不体面的话,秦某也是从水上强盗开始做起的”龙烨一笑,也不知真假的莞尔一句。
“哈哈哈,秦兄真是会开玩笑”梁枫大笑起来,随即请众人进小筑,此刻,那些侍婢都已经摆好香案,沏上好茶,更有几名操琴女子隐隐弹奏。
这间小筑的确清雅别致,若非细看,竟不知所有家具竟全是用青竹所制,跪坐在裘毯垫上,就能闻到四壁都是一阵淡淡竹香,楠木雕花的窗沿后,一眼望去,更是四处竹影深深,在风中发出瑟瑟轻响,简直一种脱出尘世的享受。
众人饮茶,寒暄几句后,只见楠木门外,身着淡粉罗衫的女子,抱着一架琴缓缓走进,赫然就是三日前在‘艳春楼’的那位花魁诗娇娇。她一进门槛,就眉眼含情的遣送秋波,柔柔福身道:“诗儿见过梁公子、秦公子、陈姑娘。”
“诗姑娘快请进来”梁枫沉声道,随即失笑的望向龙烨,别具深意的道:“秦兄,诗姑娘可是出了名的难请佳人,但是今日梁某却不知道哪里来的福气,还没去请,诗姑娘就亲自登门造访了,哈哈哈哈……”
小小垂眸,也抿唇一笑,随即瞥了一眼正向自己看来的龙烨,眉梢微挑,柔柔的道:“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龙烨的眸光一沉,冷冷的瞪了小小一眼,望向那面容竟有些羞红的诗娇娇,执起茶碗抿了一口茶,沉声笑道:“固然窈窕淑女,也需郎才相配,若是能得以梁兄这等有情郎相许,道也是一桩美事……”
诗娇娇的面色有变,一双美目竟浸满了珠光,楚楚柔怜的望着龙烨,那娇态,让小小几乎都看着有些于心不忍,但是龙烨却好无所觉,径自饮茶,连看都不愿再看那娇柔得几乎滴出水来的美人儿。
道是旁观的梁枫看不下去了,忙打破尴尬的气氛,道:“秦兄果然是个有情有义的丈夫,如此美人在眼前,却丝毫不为所动,想来嫂夫人必然是闭月羞花之貌,沉鱼落雁之姿。”
“不敢当,只是贱内与在下历劫生死,携手扶持,因而,在秦某的眼中,天下女子就算如花娇艳,却不值一提”龙烨浅笑,唇边隐匿着一丝幸福,仿佛正在想念自己的妻子。
小小听了这句话,心神不由得一荡,竟有些心虚起来。
她从来都没有龙烨说的那么好,在军营,她几次想叛离逃跑,实际上,也的确付出了行动,后来愿意乖乖的待在那里,也因为孤绝被送进宫医治,如果自己逃走,恐怕他会没命。之后,入宫后,她的心思有时也偶尔动摇,不愿意面对他后宫的三千佳丽,更有甚者会时时猜疑,猜疑他曾经与那些年小的嫔妃们是如何的缠绵悱恻,鸳鸯同帐。
嫉妒,心头隐隐翻滚的酸意无情的嘲笑她的懦弱,曾几何时,她已经无声的承认了自己嫉妒曾经待在他身边的女人,甚至是皇后、雯淑妃与那被打入冷宫,传闻曾经圣宠一时的李淑妃。垂眸,执起茶碗抿了一口那充斥着清香的茶水,不言不语的听着梁枫与龙烨二人相互推捧。
诗娇娇听了龙烨的话,泪水滴落,似乎当真伤心了,在二人叨叨絮絮之时,竟轻柔道:“秦公子果然是有心之人,只是可惜诗儿福浅命薄……”,说着,竟嘤嘤低泣,执帕拭泪。
梁枫见状,却只是拧了拧眉,对自己的心上人移情他人竟丝毫不为所动,更是做和事老,两边劝慰,笑道:“诗姑娘,秦公子已有家室,若是委屈姑娘为小,自然过不去,毕竟姑娘才思横溢,但若是尊重姑娘,却又委屈了结发妻子……”
诗娇娇双眸微红,故作娇怜的轻道:“梁公子说哪里的话,诗儿出生风尘,又岂会不知高贱,竟妄想攀附得上秦公子这等如玉人品,只是人生难觅一知音,诗儿若是能成为公子的红颜知己,此生愿足矣,又岂敢再生贪念。
这席话若是被一般人听了,自然是怜香惜玉之心绵绵,毕竟不用对一个女人负责,又可以与她同处于室,这岂不是天下间最大的便宜么?
可是龙烨听了这些话,却面色冷漠,就连一点表示都没有,枉费了人家头牌花魁啼啼哭哭了大半个时辰,把一辈子学到的工夫全部使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