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在神思,咔嚓一声,破旧的花盆碎裂,她站立不稳,摔倒在地。说话声嘎然而止,紧接着急促的脚步传来,一群人向蓝楼后面跑来。她爬起来,活动了一下,知道自己没有摔伤,忙拍打身上的雪渣灰尘,寻思着怎样骗过燕南洵等人。
燕南洵带着十几个黑衣人穿过曲廊,绕到蓝楼后面,气势汹汹地看着她。沐宸雷缓步跟上,躲在曲廊拐角处向蓝楼后面张望。燕南洵刚想开口,就见洛水瑶、八小姐还有几位小姐快步走来,几个婆子丫头搬着椅子紧随其后。
“江雪,摘到梅花了吗?”
“九妹,你怎么了?”
江雪微微皱眉,“我刚踩上去,还没摘,就摔下来了。”
暖香过来扶住她,帮她整理衣服,洛水瑶和八小姐还有几位小姐也上前问候。
“没摔伤吧?”
“没有。”
洛水瑶看到燕南洵带人站在曲廊上,很气势地上前,吼问:“你们想干什么?洛府今天包下红楼宴请宾朋,你们怎能站在这里?还懂不懂礼法?”
燕南洵听说宴请宾客,扫了站在廊角处的沐宸雷一眼,接到暗示,确定这群女眷安全无害,忙让黑衣人退下,他上前赔礼告罪。洛水瑶的全部心思被满树艳梅吸引,只冲他挥了挥手,让他走开,就踩上椅子去摘梅花了。
江雪捧着梅花,注视着蓝楼,心神不定。趁众人欢笑玩闹,没注意她,她叫过暖香,吩咐了几句,看着暖香离开千味楼,她才松了口气。她让暖香去拦住凤清薇等人,如果碰不上,就回慕容居,把千味楼的情况告诉罗掌柜。
……
凤清薇一行人来到位于朱雀大街中心位置的千味楼门口,早有几个自称燕家管事的人迎上来,恭维奉承、热情寒喧。众人威威赫赫,前呼后拥,陪同凤清薇走进千味楼。凤清薇乐得享受众人的追捧崇敬,却因没见到燕南洵,心中诧异。
燕家管事请凤清薇和冷香上楼,楚易和萧十八带几名高手跟上,到二层就被人拦住了。凤清薇知道其中定有阴谋,非让楚易和萧十八等人上楼,为此跟拦路的人起了争执。燕家管事见凤清薇很坚持,忙陪笑解释,说燕南洵有生意要跟她单谈,怕人多打扰。把他们带来的高手拦在一层,把楚易和萧十八安排在二层。
凤清薇整天闲着无聊,正想找人打架呢,好不容易遇上这种事,她很兴奋,明知其中有诈,也满不在乎。她武功不弱,临来之前凤凌天又把凤氏祖传丝剑送给她做兵器,真发生打斗,她还是能对付几个二流高手的。
她给楚易使了眼色,又指着萧十八跟燕家管事说:“让他和丫头跟我上去。”
“这……”
“燕先生不会在这里设了埋伏,怕我带人上来,摧毁他的苦心设计吧?”
“不不不,慕容公子多心了,那就请这位小哥上去吧!”
燕家管事引着凤清薇、冷香和萧十八上到三层,给她们安排在中间的座位。凤清薇扫视着三层的布置装饰,毫不忧虑,冲萧十八挤眼一笑。
“燕先生架子可真大,他下贴子请客,却姗姗来迟,让客人等他。”
“慕容公子稍候,燕先生因闲事绊脚,马上就来,几位稍坐,小二,上茶。”
凤清薇坐在中间,冷香紧挨着她,萧十八坐在她对面。燕家管事连连道歉,又借口催人匆匆下楼,连上茶的小二也下去了,偌大的三层就剩了他们三个。冷香扯着凤清薇,很害怕,凤清薇把她推给萧十八,让他保护照顾。
燕家管事到二屋拐角处,四下看了看,趁人不注意,钻进了楼梯底下的暗间。
“都准备就绪了。”
“那就开始吧!主子说慕容玖不懂武功,让我们周全而行,保证计划顺利。”
“明白。”
等了许久,燕南洵还没来,也不见燕家的管事。凤清薇虽然有准备,此时也坐不住了,她站起来,想到窗边透口气。楼梯口传来吱吱的声音,一扇木门缓缓关闭,挡住了三层的出口,木门外面隐隐透出火光,糊焦的味道传来。
“不好。”
凤清薇抽出丝剑,向窗户劈去,一扇裹有厚厚纱绫的木窗碎裂。凤清薇冲萧十八晃了晃丝剑,纵身跳出,萧十八抱起冷香,也跟着跳窗而出。
轰隆一声,巨响震天,火光卷着烟尘腾空而起。强大气力冲击之下,千味楼的三层垂直坍塌,三面俱毁,唯独靠近窗户的一面晃悠几下,仍支撑着。二层和一层的客人连拥带挤冲到街上,庆幸有惊无险。千味楼的掌柜逃出去之后,指挥救火。盏茶功夫,京城府尹的衙役就赶来查探。巡城卫、护城营的侍卫封锁了朱雀大街,了解情况、救护伤者,把燕家管事车夫全抓起来了。
楚易带着几个高手冲出来,又跳到三层找人,看到窗户碎裂,废墟里面没人,他才放心。可凤清薇、萧十八和冷香三人却不见了踪影,他吩咐两个小厮回慕容居报信。他怕他们三人被人劫持,又带着高手护卫四处寻找。
……
美味佳肴的香气丝丝入脾,脂粉气息夹杂着清酿的酒香萦绕厅堂。
除了跟车伺候各位小姐的婆子和千味楼安排布菜倒酒奉茶的媳妇,红楼内的宾客和丫头都是上下相差不多的女孩。没有家中长辈和教习嬷嬷的管制约束,她们都放松了身心,相互嘻戏玩闹,天真无拘地说笑吃喝。
江雪和洛水瑶坐在一起,同桌还有八小姐、十小姐和几位王公贵族家的小姐。她好静不好动,除了洛水瑶和自家姐妹,跟别人不熟,只是点头之宜。十小姐自坐上马车就对她表现出一副敬而远之的面孔,两人之间无只字片语。她不想打扰别人的兴致,也不能把心事写在脸上,相比之下,她们这一桌沉闷了许多。
巨大响声传来,厅堂内所有的人都惊呆了,喧哗嘻闹声嘎然而止。呼救声、喊骂声和惊叫声传来,江雪心底一沉,忙起身走向窗口。她推开窗户,看到朱雀大街中心位置火光扑起,燕南洵和沐宸雷带着黑衣人出来,也向朱雀大街的方向张望。她心里稍稍平静,现在已是午时,凤清薇还没来,一定是被暖香拦住了。
燕南洵和沐宸雷并肩站在蓝楼门口的曲廊上,脸上都有惊虑担忧之色。现在正是午时,慕容玖还没来,去慕容居接人的车马也毫无音讯。
“四公子,慕容玖不会是发现了端倪,不来了吧?”
“除非去接她的人出了问题,否则有生意要谈,她为何不来呢?”
“我已经派人去沿途查探了,马上就会有消息。”
这时,两个黑衣人匆匆跑来,身后跟着一辆马车。一个黑衣人凑到燕南洵耳边低语了几句,燕南洵快步走向马车,掀开车帘一看,顿时惊恐不已。他派去接慕容玖的人变成六具尸首回来了,发生了什么事,他毫不知情。他把情况告诉了沐宸雷,并让沐宸雷看了尸首,沐宸雷更是惊骇万分。他们杀人嫁祸的计划被慕容玖识破也在意料之中,可这些人没到慕容居就死了,又是谁做的呢?
“朱雀大街的千味楼火药爆炸,总掌柜让抽走几个人过去帮忙。”
一个管事模样的男子一路小跑冲进玄武大道千味楼的后院,通知这里的掌柜,召集管事和小厮。红楼和蓝楼里也都有人探出头来,询问情况。
“刚才那声巨响是千味楼爆炸?怎么回事?炸伤人了吗?”
“唉!听说是燕南洵宴请慕容玖,燕南洵没去,只派了几个管事过去接待。慕容玖刚上楼喝了一杯茶,就爆炸了,人也被炸死了。”
“这千味楼好好的,怎么就爆炸了呢?”
“燕南洵让人埋了火药,要炸死慕容玖,他根本就没去,你说他有多狠毒。”
“可怜慕容公子这么好的人,怎么就犯在燕南洵这畜生手里了。”
……
江雪又是惊诧又是疑虑,跟她一起的小姐们也惊呆了。还有比她们更吃惊的人,那就是燕南洵和沐宸雷了,他俩都张大嘴巴,半晌才合上。他们在玄武大道的千味楼设下埋伏,想暗杀慕容玖,嫁祸叶家。可是,慕容玖却跑到朱雀大街的千味楼去赴另一个燕南洵的约,还被炸死了。究竟是谁棋高一招,从中操作,令燕南洵有苦难言,不管慕容玖生死如何,他都跳进黄河也不洗不清了。
“四公子,这……”
沐宸雷叫过几个小厮去打听消息,又对燕南洵说:“这事是冲你来的,你找个地方躲起来,别让人抓到。我绕道回府,有消息我会找你。”
燕南洵点点头,叫过几个黑衣人吩咐几句,又指挥他们撤掉所有埋伏。几个小厮抬来一顶轿子,燕南洵刚要上轿,又被沐宸雷拦住了。
“你想好要躲到哪里了吗?”
“我去倚烟阁避避风头,有一个朋友在倚烟阁后院包租了一栋楼。你要是找我,就到倚烟阁找一个叫凝香的丫头,有消息让她转给我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