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成远总说你重情重义,笃诚善良,没想到你这么狠毒。”
“谁让你们合谋拿我的性命开玩笑?你们不是想让我受点小伤吗?这也是一点小伤,不用医治,三个月之后自然就会好。你今天出现得太及时,手里正巧拿着银参茸,而洒到了他身上。你说破嘴破,他也不会相信下毒者是我,只会怀疑你。收拾完他,就轮就你,招术我想好了,会让你防不胜防。”
北野枫恶狠狠地瞪着她,半晌,叹了口气,面现气馁之色,“最毒妇人心。”
“是你们先合谋算计我的,明知道我不懂武功。当时若真是我去赴约,情急之下,我会跳下来,肯定会摔得折胳膊断腿,我娘会心疼死的。”
江雪揉着微红的眼睛,一脸委屈,片刻,泪滴如豆,潸然落下。北野枫重重叹气,慢步来到她身后,揽着她玉薄双肩,轻轻拍了几下。
“唉!我最怕你哭,别哭了,天寒风大,冻伤脸会丑死的,我也会心疼。”
“不用你管,别碰我。”
对北野枫威逼恫吓在先,然后再哭一鼻子,保证他乖乖就范。所谓让他防不胜防,并非阴谋诡计,有时候打他一个耳光,再给他一颗甜枣,效果会更好。
“别哭了,是我不好,伤害了你的小心肝。”
北野枫双手捧起她的小脸,轻叹一声,拇指轻轻为她擦去脸上的泪珠,满脸疼受宠溺地注视着她。情到深处,人会成魔,他常在花间游走,坚信自己不会为情所困,也不会因爱成伤。可此时,他已掉进情窟魔洞,心甘情愿,毫无怨尤。
江雪推开他的手,说:“害我时你心疼了吗?你们一个怕燕南洵泄露隐秘,一个想低价买他手里的五千匹马,拿我当诱饵陷害他。现在,南成远的隐秘我完全洞悉,五千匹马也在我手里,你们得不偿失,还与我结怨,看我怎么收拾你。”
“敢问你想怎么收拾我?”
“到时候你自然会知道。”
“我倒有一个主意,可以让你收拾我、出口气,还能弥补你受伤的小心肝。”
“收起你的欲擒故纵之计,以阴损狡诈闻名的北野枫会乖乖让我收拾?”
“我的主意对你我都有好处,你不想听听?”
“哼!说吧!”
“我高价买下那五千匹马,让你赚一大笔银子,看到白花花的银子,你还能生气?我和南成远都不该得罪女人,他遭灾、我破财,这样公平吧?”
江雪心中暗笑,这正是她的最终计谋,北野枫很上道。
“你想得美,齐越极缺马匹,五千匹马卖给你是让你赚钱,哪能让破财?”
“你高价卖出就堵了我的财路,我还能赚钱吗?”
“好,五百两一匹,不许讨价还价,否则我就是廉价卖给散户,也不卖给你。”
“成交,我以为你会开出一千两的高价呢,看来你不想做一捶子买卖。”
北野枫松了口气,摇头笑了笑,这小女子就是张牙舞爪地发威,心也狠不起来,善良是她的本性。正是因为她真诚待人和笃善的品性,才在短短几年时间内,壮大慕容商会,使慕容玖的威名满溢中天大陆,成为巨商富贾的后起之秀。
“那我……”
“不许加价,做生意要讲诚信。”
江雪没想再加价,五百两银子已经超出了她的心理上限,她本想一匹马赚五十两,现在一匹能赚到二百两了。她当时开出五百两的价格,心底并无底气,只要北野枫稍微犹疑,她会主动阶价。举手之劳就有一百万两银子入袋,这是天外飞来的横财,她已知足。做人不能太贪,引起天怒人怨,就会有灾祸临头。
“好吧!我委曲求全放过你,马匹在城郊马场,年前年后随时都能交接。”
“那好,我们今天就把契约签了,免得你反悔。”
江雪心里暗笑,她怎么会反悔呢?怕北野枫反悔是真的,不过她要欲擒故纵。
“今天?”
北野枫没说话,径自抱起江雪向墙处跃去。到了街上,两人坐上马车,先去北野氏打点生意的居所拿契约,又到慕容商会盖印签。江雪发信给凝香,让她把这个消息告诉燕南洵。江雪怕燕南洵起疑,本想明天亲自去找他拿马匹的交接单据。不成想,他们还没离开慕容居,凝香就让人快马送来了马匹的交接单据。
江雪暗叹,燕南洵虽说不够聪明,也是爽快直诚之人。若不因粮食出关起冲突,且他又被沐家利用,与慕容商会结下仇怨,这人倒还是可交之辈。
马匹单据交接清楚,又兑现了首付的银子,江雪吩咐罗掌柜、于管事和宁掌柜等人明天一起去郊外马场。事情安排妥当,江雪拿出给南成远所下药毒的解药,让北野枫去卖个人情给南成远。服下解药,只需十天,南成远就能全愈。
回到沐府,北野枫毫不客气地跟她到青芷院吃晚饭。柳姨娘做了松鼠鱼,又做了多样拿手的菜,热了醇酒。北野枫吃兴很高,一席餐饭宾主尽欢。吃完饭,北野枫陪柳姨娘聊天,热情有加、礼貌有度,柳姨娘很高兴,邀请他时常过来。
送走北野枫,江雪想早点休息,明天去郊外马场才有精神打马飞奔,痛快游玩。洗漱完毕,她刚躺到床上,貂蝉就满脸愤慨地趴到她的枕边,跟她倾诉满腹委屈。因为北野枫在青芷院吃晚饭,貂蝉不敢上桌同吃,最后连鱼骨头都没吃上。它叽叽咕咕、不眠不休,越诉说越气愤,抓挠江雪,不让她睡觉。江雪无奈,许诺明天让柳姨娘特地给它做松鼠鱼吃,貂蝉才安静下来。一会儿,又开始骚扰江雪,直到江雪给它写下保证书,它才得意洋洋地去脚榻上睡觉。
被貂蝉一搅,江雪睡意全无,诸多事端涌进脑海,越想越精神。天蒙蒙泛亮,她才迷迷糊糊睡去,没睡多一会儿,冷香就来喊她起床,该出发了。
交接办得很顺利,清点完马匹,安排好人手,时近中午,他们才回城。北野枫带着她骑马踏雪,一路高歌,欢声笑事点亮冰雪清凉的世界。
回到青芷院,她略做收拾,就带着暖香回了王府。她先去给南成远请安回话,被挡在薄园门外,只好请王公公代禀。江雪心里暗笑,南成远惨样如何,她很想一睹为快。紧接着她又去给洛侧妃和花侧妃问安,到莹露阁探望沐云露,都结结实实吃了闭门羹。她尽到礼数,并不在意,只是沐云露的病情让她有些担心。
来到紫榆林,暖香笼旺火盆,铺好被褥,她要好好休息,补昨晚的觉。刚睡着,洛侧妃就派婆子来传话,让她收拾好到洛芳斋。江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心里嘀咕,传话的婆子也一无所知。小路子过来说话,也不知道洛侧妃找她有什么事。王府上下都为王爷突然病倒忧心,别的事似乎都不值一提了。
江雪来到洛芳斋,见到南宇沧,丝丝缕缕的惊喜自心头泛起。南宇沧目明如炬,俊逸不减,只是看起来清瘦了许多,双手、嘴角、鼻头和耳朵都有青红肿起,似乎生了冻疮。自那****不辞而别,中途飞箭示爱,已经有二十几日没见他。今日一见,才知心中的牵挂在不知不觉间萌生,竟然如此深浓。
“沐姑娘,四皇子来为你赎身,银子已交上,你收拾收拾跟他走吧!”
“成皇婶误会了,我要送她回沐家,这其实……”
洛侧妃听到南宇沧称她为皇婶,很高兴,忙说:“四皇子恕我言语无状,不拘回哪里,还是赶紧离开,浣衣房的日子可不是好过的。”
“你怎么想起替我赎身了,我……”
江雪皱了皱眉,事发突然,她毫无心理准备。难为南宇沧一片好心,只是成亲王府这块招牌她还没来得及好好利用,这样离开,她多少有些不甘心。可有人替她赎身,她没有不走的道理,盛情好意倒让她左右为难。
“四皇子替你赎身还不愿意?赶紧收拾离开吧!谁愿意屈身为奴呢?”
南宇沧觉察到她并不欢喜情愿,忙问:“江雪,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要做?我提前没跟你说,是想给你惊喜,让你高兴,你……”
“我当然高兴,哪有什么事要做?走吧!”
江雪拜别洛侧妃,按礼应该去给南成远行礼拜别,被洛侧妃以王爷重病为由拦住了。南宇沧收起契约,向洛侧妃道谢之后,陪她回紫榆林。
她跟在南宇沧身后,一路行来,沉默不语。来王府时日不长,就要离开,她心里竟然衍生出几丝恋恋不舍。她很想去看看南成远,看热闹也好,去道别也罢。
“江雪,这张契约你收着,上面写的是我的名字,你也不必放在心上。”
江雪接过契约,淡然一笑,冲南宇沧感觉一瞥,说:“替我赎身的人是你,以后我就是你的人了,我跟你走,做牛做马、为奴为婢,都心甘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