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雪把用石头砸中萧十八的经过说了一遍,又问:“大夫,他到底是什么病?”
大夫仔细看了石头砸中的部位,寻思半天问:“他是不是得过失忆症?”
“他失忆很多年了。”
“人失忆多数因为脑子受了重创,堵塞穴道引起的。石头砸重的部位正是堵塞多年的穴道,猛一受血流冲击,肯定会疼得死去活来。”
江雪皱眉苦笑,问:“那疼过之后,是不是堵塞的穴道就疏通了?”
“应该可以,先施几天针看看效果。”
大夫让小厮平躺着把萧十八抬进卧房,取下银针之后,又固定了他的头部,开了药方。江雪让杨掌柜挑两个伶俐的小厮伺候萧十八,一切安排妥当,她来到花厅,歇了一口气。杨掌柜呈上各地送来的信件,江雪一一批阅,并各自回了信。
她思虑片刻,问:“杨掌柜、于管事,你们听说过萧十七这个人吗?”
于管事想了想,说:“这名字有些印象,小时候好象听说过。”
杨掌柜寻思半晌,问“公子怎么想起问这个人了?”
“突然想起的,你知道这个人?”
“我要千味楼看到过他的画像,他是齐越人,听说他突然消失,有二十年了。”
江雪点了点头,让于管事准备笔墨,她给樱花门写了一封信,让他们查一下萧十七这个人。又让他马上送到樱花门,有消息尽快回报。她想了想,又给北野枫写一封信,让杨掌柜派人送到齐越,最好面呈北野枫,拿回回信。
安排好诸多杂事,她感觉疲累不堪,靠在竹椅上昏昏欲睡。休息了一会儿,她又去看了萧十八,得知情况一切正常,才放下心。日影西移,她才一步三挪,有气无力地回到小院。被萧十八一搅,折腾到现在,她竟然暂时忘记了南宇沧。
小院里堆着许多各式各样的物品,吃喝使用一应俱全。凤清薇正和冷香、暖香分拣战利品,看到她回去,几人忙迎上来,瞪着眼睛看她。冷香、暖香见她面露疲惫,忙倒茶打水,问长问短。凤清薇上下打量着她,不时偷偷坏笑。
“这都是你们今天买的?不是说让侍卫抢走了吗?”
“几个侍卫刚给送回来的,还说了一大堆道歉的话,东西一件不少。”
“侍卫怎么会知道我们住这里?”
冷香和暖香茫然摇头,互看一眼,齐声说:“不知道。”
凤清薇一脸无畏,“知道又能怎么样?谁怕他们?不要顾虑?”
江雪摇摇头,长吁一口气,说:“不怕归不怕,也要小心,我现在没有顾虑。”
“你都告诉他了?”
“我没明说,他应该明白了。”
“你为什么不明说呢?赶紧跟他解释,免得他误会。”
江雪坐到草墩,帮她们分拣东西,轻叹一声,说:“现在不是急着解释的时候,我想给他几天时间,等他想清楚之后,我再跟他解释。”
“你不赶紧解释,就怕他误会太深,到时候不要你了,男人都很小心眼的。”
“误会什么?我是小心眼的人吗?”
一袭淡白色的身影翩然而至,落到院中,一脸淡然浅笑看着他们。夕阳的余辉洒在他脸上,泛起别样的光芒,淡定洗练的神情透着飘然洒脱。
看到南宇沧突然出现,江雪心中欣喜,一脸浅笑迎上去,与他十指相扣,拉着他进屋。凤清薇挤眉弄眼笑了笑,收拾好东西,离开了小院。两个丫头一个出去买晚饭吃食,一个在院子里轻手轻脚收拾,都不轻易进房。两人并肩坐在床边,相互依偎,十指紧扣,手掌相磨,脸上都带着笑容,却都沉默不语。
许久,江雪靠在南宇沧肩上,轻声说:“宇沧,对不起,我……”
南宇沧把江雪揽在怀里,掩住她的嘴,“你没有对不起我,我知道你是真心爱我,这就足够了,不管你是谁,你都要做我的妻子。”
“你不想问点什么?”
“我现在还没理清头绪,等我回来再问,对了,萧兄弟好些了吗?”
她送南宇沧从后院离开,想必他并没有走,她和萧十八的对话以及后来发生的事他都清楚。他这时候出现,就表示他已经很清楚她的身份了。
“他没事,以前脑袋受过伤,大夫让他修养几天看看,你都看到了?”
南宇沧轻轻点头,沉默了一会儿,说:“我要去羽凤国,晚上就走,估计要去十天才回来。这些天我不你身边,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天太热,别中了暑热。”
“我知道,宇沧,谢谢你。”
许多事南宇沧不问,江雪也不想多说,情意尽在不言中。南宇沧对她有足够的理解和宽容,令她感激动容,之前的重重顾虑似乎都成了多余,心中浓情欲加浓厚。她扑进他怀中,唇瓣印在他嘴上,细细碎吻,挑动着他的柔情。
南宇沧热情回应,把她抱到床上,摸抚爱弄,一切顺其自然。此时,他内心深处仍茫然一片,他要好好整理思绪,梳理诸多问题,但他对她的爱丝毫未减。
两个相爱的人,处于激情荡漾之时,想别的似乎都是多余,此时,他们要做他们都想做的事。要分开十天,把十天的爱做到一次里,激烈可想而知。
与南宇沧依依惜别,江雪的日子静若止水,除了每天去慕容商会处理生意上的事,探望萧十八,和凤清薇到处玩,闲瑕之余或稍有空闲,她都在想念南宇沧。
牵念爱人,也被心爱的人牵念的日子得很快,她在自制的日历上撕下第五张的时候,与南宇沧分别时激情狂热的黄昏仿佛就在转眼之间。
这一天,她吃过早饭,在小院里散步,一个小厮跑来说话,她让冷香去接待。她住在小院,以及她现在的身份对于慕容商会的人来说,已经不是秘密了。
“九小姐,小厮说萧十八清醒,非要见你。”
“哦?他醒了?我去看他”
“听小厮说他好象变了一个人,不知会变成什么样?”
“赶紧收拾,给他带上几样吃的,我们去看看就知道,你们都和我一起去。”
主仆三人收拾好,刚准备出去,门口来了一队侍卫,守在门口。诸多丫头婆子小厮拥簇着两顶轿子快步走来,停落到小院门口。
江雪很纳闷,这座小院是两个丫头租下的,哪位贵人会来这里?看到沐容基夫妇从轿子出来,她皱眉轻叹,想必他们也怀疑她的身份了,来找她亲自确认。
“九丫头,你这是要去哪呀?”
“去慕容商会。”
江雪带两个丫头迎上前,对他们夫妇浅施一礼,回答问题简洁扼要,不卑不亢。沐容基夫妇互看一眼,脸上流露出难以置信的惊诧,一脸怀疑地看着她。他们毕竟是经历过风雨的人,不会表现出一惊一乍,却不难看出他们的震惊。
“沐大人有事吗?小院狭小简陋,不如请到商会一坐。”
二太太上前两步,布满疑云的脸上挤出几丝笑容,“九丫头,你……”
江雪点了点头,清傲浅笑,表情沉静,并不在意二太太的疑虑。这位沐家二房的嫡妻,她在榴花榭见过,没有太深的印象,看样子也是一个不简单的女人。
沐容基脸色很难看,手指轻轻颤抖,冷静半晌,沉声说:“九丫头,你……唉!你有事就先去忙,我改天再来。今天刚接到京城的信,府里一切安好,你娘身体也不错,十丫头要来江东玩,按行程计算,应该快进江东界了。”
听说沐云雾要来江东,江雪心里一震,勉强一笑,说:“沐大人想必忘记了,我们母女已经被逐出沐府,我娘身体确实不错,只是她没住在沐府。”
二太太陪着笑,上前几步,想拉江雪,被两个丫头挡住了。沐容基尴尬支吾,脸上的笑容很亲切,却也很勉强。她们母女被逐出沐府的时候,他们夫妇正在京城,沐乾柱请人议事,他们参与其中,事情来龙去脉,都很清楚。
几天前,侍卫抓了殴打孙嬷嬷等人的女子,他们以为凤清薇与九小姐同等身份,并没放在心上。可不到半个时辰,南宇沧就带着南成远的手谕上门要人,并毫不客气地斥责于他。沐容基不愤,放人之后,又派人跟踪凤清薇。
他想知道凤清薇的身份,却无意间发现了慕容玖的秘密。这几天,他一直处于震惊之中,二太太出谋划策,与他亲自来到小院,就为一探究竟。
“沐大人还有何指教?商会还有杂事要处理。”
“呃,没事了,我们也回去,等十丫头来了,你们姐妹过府详叙。”
江雪浅淡一笑,没答应,也没拒绝,轻声说:“沐大人走好,小人不送。”
沐容基夫妇一行的人马车轿带着仓惶惊乱离开小院,江雪挑嘴冷笑,轻叹一声,目露轻蔑。沐容基一直任外职,她与他们夫妇只见过聊聊几面。太子迎娶沐云风那年,她从济州回到京城,见过几次,毫无印象。沐乾柱古稀之寿,沐家对她嫁人、驱逐等一系列决定,他们都是参与者,对她来说,他们不是正面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