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小姐,奴婢刚要去张榜,就碰到了成亲王,奴婢都跟他说了。他不让奴婢张榜找别人,说肥水不流外人田,这事他愿意全力效劳。他还说如果九小姐能多出十万两,他会把沐家合府未嫁的女眷,不论主子奴婢,全部连奸带杀。他怕九小姐耍赖,要先拟份契约,付十万两银子做定金,人命由他全力承担。他让奴婢转告九小姐,不要担心他难以应付,他手下护卫很多,这种好事倒贴银子都有人干。只要银子到手,他会先带人从总督府奸起,再奸京城沐府和西南总兵府。”
带着强烈挑衅轻蔑的侮辱令沐容基倒吸一口冷气,他咬牙忍怒,脸色青白不定。什么事若南成远参与,就不只是他难以应付了,连沐乾柱都要挠头。交易不管会不会成真,只要传言出去,沐家都会轮为中天大陆的笑柄。他不敢斥责江雪,更不敢跟南成远对质,只能把怒气撒到沐云雾身上,铁着脸狠厉训斥怒骂。
沐云雾也惊呆了,她的丫头一脸恐慌,能幸免的婆子却流露出巴不得被奸的神情。她也知道,这事要是传出去,家族丢人,沧亲王侧妃的位置也难以保住。
江雪强忍大笑,却也暗自咬牙,南成远既阴损狡诈,又行事出语可笑。他总想不择手段地在她身上赚银子,只要有银子赚,他根本不在乎声名。奸女眷,侮沐家,能把三大家族之首踩于脚底,又有大把的银子入账,他何乐而不为?
被沐云雾无知挑衅,江雪满心气怒郁闷,看到沐容基,她更怒不可遏。听冷香转达南成远这番话,她顿觉身心轻松,交易还未达成,她就出了一口恶气。人生世间,苦恼烦闷无限,一点笑料足以让人丢掉烦恼,纵情生活。
“好,我马上跟成亲王签契约,冷香,准备订金。”
“九丫头,不许胡闹,我有正事跟你谈。”
“好吧!契约改日再签,你们先下去,我要跟沐大人谈正事。”
沐容基挥了挥手,让他的随从退下,又瞪了沐云雾一眼,示意她赶紧离开。沐云雾垂头低脑,再也不见刚才的嚣张气焰,今天的事会有什么后果,她很清楚。
“沐大人要跟我谈什么?”众人都退下之后,江雪轻描淡写地问。
“九丫头,你是聪明人,你的选择很正确,二叔很高兴。”
“难得沐大人认可,你我都是聪明人,有话尽管直说。”
沐容基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江雪,说:“我此来确实没有大事,只想把这封信带给你,再安慰开导你。江东的事情结束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回京城?”
江雪接过信,并不查看,她把信放在桌上,说:“多谢沐大人,安慰开导不必,只是一些小事,不值得放在心上。我近期要回京城,具体哪一天,还没确定。”
“好,确定之后,别忘了通知我,我先走。”
“沐大人走好,不送。”
窗外骄阳高挂,滚烫的风吹得人全身无力,昏昏欲睡。江雪坐在花厅里,凝外着门外,时空好象静止一样,世间万物在她的心湖泛不起半丝涟漪。
冷香和暖香很小心的侍立一旁,大气也不敢出。婆子端来冰凉时鲜的瓜果,说是成亲王派人送来解暑消疲的。江雪微微一笑,两个丫头也松了一口气。
“九小姐,你和成亲王签契约吗?就是处罚十小姐那个契约。”
江雪嘴角挑起冷笑,眼底充斥着蔑视,沐云雾不值十万两银子,为处罚她花钱太亏了。她费尽心思,屡次设计陷害,就想嫁给南宇沧,她成为侧妃又能怎么样?照样是沐氏家族的棋子。要想让沐云雾由棋子变成弃子,不过是举手之劳。
“开玩笑而已,想惩罚她妙计很多,一文银子也不用花。”
一个婆子小心翼翼地进来,给冷香和暖香使了眼色,冲竹巷的方向呶了呶嘴。江雪装做没看见,借口回卧房休息,让她们随便出入。透过卧房的高窗,可以将竹巷一览眼底,她搬来椅子,犹豫着是否要再看一眼。
不做恋人,可以做朋友,可江雪做不到,要么痛快去爱,要么淋漓去恨,要么形同陌路。她跟南宇沧相识相恋,直到现在不得已而分开,没有谁对谁错。她不恨南宇沧,不管因为什么,爱情中的伤痕误会就象镜子破碎一样。破镜能重圆,其中的裂缝永远无法消失,即使将来能重拾爱情,也不复当年的味道。
沐云雾娇滴滴的说笑声传来,江雪撇了撇嘴,冷厉一笑。接到圣旨,沐云雾就来找她示威,结果挨了一巴掌,又饱受奚落讽刺,居然还笑得出来。沐云雾城府不深,却颇有心计手段,又阴险恶毒,她不禁为洛水瑶担心。洛水瑶爽利淳良,为人热情大度,能是沐云雾和花纺婵的对手吗?时刻惊心的日子洛水瑶能过吗?
江雪放下窗纱,踩到椅子上,透过高窗向竹巷望去。归元和归真正往外搬东西,几个丫头婆子围着沐云雾,纵声谈笑,院子里没看到南宇沧的身影。
“沧亲王,你要搬到哪里去住?”
南宇沧拿着几本书出来,交给归真,随口回答,“海州府尹连大人府上。”
“不如搬到总督府,小女听说沧亲王刚到海州,沐大人就让人收拾了安静舒适的院落供沧亲王下榻,沐大人盛情难却,不如……”
“不用了,请沐十小姐代我谢过沐大人盛情。”
南宇沧行李不多,只收拾了两个箱笼,归元叫来院丁抬走。南宇沧跟归真交待了几句,又三言两语打发走沐云雾主仆,一个人站在院子里发呆。
热风拂过苍绿如黛的竹丛,摇荡哗响,艳阳缩短了翠绿的倒影。南宇沧坐在台阶上,凝望着竹丛青蓠,一抹清傲纤瘦的身影在他的眼中底慢慢扩大,沉静明媚的笑脸如波纹泛开,荡漾脑海,激起心湖丝丝甜蜜,却又在不经意间涌起苦涩。
接到江雪递来圣旨的那一刻,他想通了,也看透了。太后答应的事情如同废话,皇上的许诺更是苍白虚弱,要想改变,除非他伫立于万万人之上。三大家族可以助他迈向金銮殿的宝座,与三大家族互相利用之后,他也可以弃之如弊履。
直到有一天,他要让江雪明白,让天下所有人明白,他今日做出的决定并非负心。不管娶谁,不过是工具、是棋子,他的心已经交给了一个人,今生不变。
他留恋的目光扫过竹巷一厅一堂、一草一木,又穿越花墙,落到菊陌的院落中。他向高窗瞟了一眼,朦胧的倩影映入眼帘,他自嘲一笑,大步向院外走去。
骄阳滚热,难暖冰心。阳光如织,却非我衣。
南宇沧的身影慢慢淡出视线,江雪感觉心如碎絮,在满目繁华中凌乱飘落。放弃是她自己做出的选择,她无怨无悔,心房坍塌之际,她只剩遍体麻木。命中注定此生殊途,相忘今生,只留回忆淌佯梦中前世,也有曾经的美好铭记五内。
吃过午饭,她打发丫头婆子午睡,一个从坐在树荫下冥想神思。不时望向安静的竹巷,过往如影像在脑海里一幕一幕闪过,她心底涌起酸涩的悸动。
“九小姐,现在的天气日头长,你还是睡一会儿吧!”
“我下午不去商会,什么时候困了什么时候睡,我想安静一会儿,你去睡吧!”
“好,”暖香拿出一封信,递给江雪,“九小姐,这封信是奴婢在床上拾到的。”
江雪接过信看了看,轻蔑冷笑。这封信是沐容基上午来时给她的,沐容基没说是谁的信,她也没在意,就随便扔到了床上。她打开信封,看到里面有两封信,还有一张便条。她拿出便条打开,上面记录着沐有死士截获信的日期和地点。
这两封信又有什么秘密,值得沐家死士私截,沐容基交给她时,并没说信有多重要。她打开其中一封,看到熟悉的字迹,心底泛起酸楚,脑袋不由一晕。这两封信都是南宇沧的家书,写给岳公公的,每封信都提到了她。
第一封信是不知道她身份之前写的,字里行间流露出为她丢掉王爵很后悔,并让岳公公转告岳嫔,请岳嫔求皇上不要把已经被逐出沐家的九小姐指婚给他。第二封是知道她的身份之后写的,信中南宇沧把江雪的身份告诉了岳公公,让岳公公和京城慕容商会结交,大有谋夺慕容商会钱财的意思。
江雪看完这两封信,怒从心头起,火自胆边生,南宇沧在她面前甜言蜜语,跟岳公公却是另一套说辞。她回到卧房,冷眼看信,沉静了一会儿,换了一套鲜艳漂亮的衣服,摆出找南宇沧拼命的架式,照了照镜子,一副气怒至极的模样。她大步走出菊陌,就要去连带雄府上找南宇沧,质问这两封信。
“你干什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