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公子弯下腰,凑的峥儿,低声说:“你把你的东西分一半给我俩,我们就饶了你,要不,只要一见官,你这小脑袋就咔嚓了。”
“哎哟,大哥,饶了我吧!我好害怕呀!”
年轻公子见吓倒了峥儿,得意洋洋,刚准备收她的东西。峥儿趁两人不注意,拿起一方砚台,冲离她近了男子砸下去。男子哎哟一声,头皮上渗出血渍,抱着头倒在地上。另一个人惊呆了,峥儿冲他呲了呲牙,晃了晃砚台,一脸不屑。
“知道你们想黑吃黑,我偷了宫里的东西,还打了你,怎么样?去见官呀!”
“小兔崽子,我摔死你。”
两个刚要抢东西,抓峥儿,一个突然摔倒,爬在地上不动了,另一个刚拉开架势,就象被施了定身法一样,僵在峥儿的摊位前,瞪大眼睛看着她。
峥儿知道有人暗中保护她,气得直跺脚,大喊:“是谁呀?快出来,把他们弄走。弄两个死人在这儿,让我怎么做生意呀?真讨厌。”
两个黑衣人跳过来,刚要拖走两个年轻人,就被迎面赶来的衙役挡住了去路。
“是谁叫卖宫里的东西呀?给我拿下。”
几个衙役围上来,踢倒卖酸糕的老太太,把酸糕扔的到处都是,又把峥儿围在中间,查看她的货品。躲在后面的几个黑衣人刚要出手,就被人拦住了。
峥儿见他们来势汹汹,不想把事情闹大,以免回去挨罚。她仰起头,冲为首的衙役献媚一笑,叉起腰,冲他勾了勾手指,示意他上前。衙役头目看她有几分胆色,皱了皱眉,凑过去,吆喝着让她快点说。
“你知道岳公公吗?”
“你说的是皇上的舅舅?”
“废话,就是因为皇上的舅舅姓岳,宫里所有太监姓岳的都不敢姓岳了。”
衙役头目很傲慢地扫了峥儿一眼,又换了一张谄媚笑脸,“岳公公也是你可以随便叫的?要叫老太爷,那是我干爹的干爷爷,我的干太爷。你这个小兔崽子,还敢跟岳老太爷攀交情,我看你真不想活了。来人,把东西收了,把她带走。”
“慢着,让我算算。”峥儿斜了衙役一眼,掰着手指头,一脸深思,嘴里嘟嚷着说:“岳公公是你干爹的干爷爷,我管岳公公叫爷爷,跟你干爹是一辈,大你一辈,那你应该叫我姑姑,小姑姑,不对,是叔叔,你应该叫小叔叔。”
“你、你这个小……”
峥儿举起砚台,冲衙役一脸挑衅地抬了抬下巴,冷哼一声,说:“你再骂一句试试,我去告诉你干太爷,让他扒了你的皮。实话跟你说,这些东西都是他让我弄出来卖的,在宫里存着也没用,不如换了银子,不信你去问他。”
衙役头目看峥儿人不大,心眼却不少,胆子也不小,怕她真是岳公公的亲戚,寻思片刻,说:“哼!今天先饶了你,以后不许在这里随便摆摊,听到了吗?”
“你饶了我?哼!看你干太爷饶不饶你,明天就扒了你这身皮,你等着。”
“小家伙,还挺横,哎!你真管岳公公叫爷爷?”
“你可以去问,就问老跑出来卖东西的小公公是他什么人。”
“我信你一次,就当你管岳老太爷叫爷爷,咱们是一家人。”
“呸!谁跟你是一家人?反正回去我就告状,让他扒你的皮。”
衙役对峥儿的话始终半信半疑,但宫里人脉复杂,关系不能乱攀,尤其跟岳公公攀亲戚,这是宁可信其有的事。象他们这种混在底层的小衙役,想找个靠山不容易,不知道一不小心踩到谁的尾巴上,轻则丢差事,重则丢脑袋。
“行了,行了,小、小叔叔,你想让我怎么办,咱们都是岳公公的人。”
“你随便吧!反正我还没开张呢,让你们一闹,更晦气了。”
“小意思,我保证盏茶功夫就让你开张,你们,一人找两个人,来买东西。”
“这可不是我强迫你们的。”
峥儿咧了咧嘴,头歪到一边,笑得小脸开花,终于可以开张了。可离一百两银子还差得太远,时间不早了,再卖不出去,真不能回宫了。
她跟两个年轻公子闹的时候,旁边围了很多看热闹的人,差役一来,人都退到了一边。听到差役招呼,又有许多人围了上来,问价的人多,没人买。宫里的物品很贵重,她要价也高,象这种街边小摊,谁又会花高价去买这些呢?
衙役头目努力了半天,峥儿也没开张,他很无奈,拿起手帕,说:“就这块手帕便宜,还要一两银子,不如我们凑点钱买下来,给你开开张。”
“好吧!只要能开张,我就不跟你干太爷说你坏话了。”
几个衙役正苦着脸凑银子,一个身穿黑衣,戴着黑纱草帽的人走近人群。
“你所有的东西连同这块手帕我全买了,算算多少银子。”
听说有人要全买这下东西,人群里响起纷乱的议论声,又有许多人围过来。衙役们看到救星,松了一口气,给来人让出路,躲到一边看热闹。
峥儿仰视着黑衣人,害怕自己听错了,忙问:“你全买了?是真话吗?”
“我有必要骗你吗?算算一共多少银子。”
“太好了。”峥儿掏出一只玉制算盘,放到膝盖上,噼里啪啦打响,很熟练地计算,反复算了几遍,才报出数字,“共一百一十两零五百五十文,收你一百一十两零五百文,那五十文给你抹掉,下回一定要照顾我的生意。”
“好,零头不用抹,我有零钱给你,给你一百两银票,其余都是零碎银子。”
两人交接好货品,兑了银子。衙役们驱散人群,看热闹的人大多也离开了。
峥儿把包东西的绸布递给了黑衣人,看着这么大方的主顾,小脸笑成一团,很和气地说:“绸布给你,这绸布是从御案上扯下来的,本打算卖的,送你吧!”
“多谢。”黑衣人用绸布包好货品,冲峥儿招了招手,问:“你这么小就出来倒卖东西,你父母知道吗?你家里不给你钱花呀?”
峥儿一脸得意,使劲摇头,低声说:“我只告诉你一个人,你千万别乱说。”
“好,我保证不说。”
“我想攒够五百两银子,我听人说五百两银子能开一家店铺,我想开一家店铺,有店铺不用到处摆摊了。”峥儿指了指街口,又说:“看到那边的杏林观药房了吗?那是我娘八岁的时候开起来的,当时只是一家小药材铺。我都十岁多了,连一家店铺都开不起来,连开店铺的银子都没攒够,多失败呀!我告诉你,我的目标是做天下首富,超过我娘,皇上想要银子都要看我的脸色。”
黑衣人愣了一下,问:“你现在攒了多少银子了?”
峥儿噘了噘嘴,说:“不告诉你,反正还不够。”
“好吧!等你再有货品,直接卖给我,我给你高价,帮你凑够五百两银子。”
“好呀!我从哪儿找你?”
“你只要拿东西出来,我就知道了,我会来找你。”
“多谢,我走了。”
“哎!小家伙,先别走,我还有话问你。”
峥儿停住脚步,捏紧袖袋里的银子,怕黑衣人反悔,忙问:“什么事?”
黑衣人把峥人领到一边,低声说:“我看你卖的东西确实是宫里的,就是太平常了,你拿些好东西出来,比方宫里的古玩字画、珠宝玉器,挑些值钱的东西。”
“不行。”
“为什么不行?你不是有一个很有权利的亲戚吗?让他帮忙,拿些好东西出来,我给你高价。你要是拿到好东西,一件就能挣够五百两银子。”
“我娘说盗亦有道,连做贼的人都计道理,何况是做生意。我卖你的东西都是宫里用不着的,或是不要紧的,你可以放心买。我要是拿值钱的好东西出来,你敢买吗?你说的那些东西是不能随便拿出来卖的,明白了吧?我走了。”
“你的大道理可真不少。”
峥儿冲黑衣人笑了笑,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整好衣服要走,看到旁边的老太太正愁眉苦脸地收拾被衙役扔掉的酸糕。峥儿掏出一吊钱,犹豫了一下,又拿出几块碎银子,塞给老太太,又帮她收拾好酸糕,才向一家老字号糕点房跑去。
黑衣人冲旁边几个暗卫挥了挥手,示意他们跟上峥儿。他拿起买来的东西,看着峥儿消失的方向,摇头笑了笑,摘下黑纱草帽,竟然是南宇沧。
峥儿利用业余时间倒卖东西,想尽办法赚钱,原来有这么伟大的目标。而且她跟谁都没说过,要不是今天他假扮买主,还不知道女儿的计划呢。
难怪她能风雨无阻,小打小闹也坚持了一年有余。这出乎南宇沧的意料之外,他原以为峥儿是小孩子心性,玩乐而已,却没想到女儿小小年纪,竟这么有心。
女儿很象她,相貌、脾气、性情都很象,只是峥儿从小受尽父母宠爱,无忧无虑,比她更活泼一点。南宇沧很欣慰,什么时候看到女儿,就仿佛看到小时候的她。看着女儿慢慢长大,时光流逝,对她的思念没有变淡,反而更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