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陪你出嫁,到济州。”
“你们都跑出来,皇上、皇后会担心的。”
峥儿拿起点心,咬了一口,摇头说:“不会的,我留了书信,他们会看到的。”
“你真傻,留了书信被父皇、母后看到,一定会派人追我们。”
“你很聪明吗?不留书信,父皇、母后会担心的。”
嵘儿得意一笑,轻哼一声,说:“我让奶娘说我病了,三天之后再说实情。”
“你病了父皇母后不去看你吗?奶娘敢帮你撒谎吗?自作聪明。”
“好了,你们别争了,有人追你们就回去,没人追你们就去济州。”
两人冲新娘点点头,互瞪了一眼,靠到车的两边,沉默不语,各自担心。三四天行程,走出几百里,没人追,两人才渐渐地放下了心。
南宇沧下了早朝,到御书房转了一圈,处理了几份积压的奏折,带着新呈上的奏折回了寝宫。洛水瑶正在廊前修剪花木,见到他,微微一笑,迎上去施礼。
“你跟朕都是老夫老妻了,这些虚礼当免则免。”南宇沧扶着洛水瑶的胳膊,看她栽种的花草,问:“峥儿和嵘儿呢?朕昨天就没见到他们。”
“臣妾陪皇上去看看。”
寝宫后面有两排廊厦,与寝宫迂廊相连,装饰得豪雅精致,廊厦中间有一座小花园,花木葱笼。峥儿住左边,嵘儿住右边,角房是宫女太监的住所。
两人到了廊厦前门,伺候的宫人全部迎出来行礼。南宇沧挥退宫人,先去了嵘儿的房间,没有什么特别。峥儿的房间却不一样,里面堆满她从各处收集的零零碎碎的物件,新旧不一,分类摆放,每一个物件上都标着价钱。
“峥儿是个有心的孩子,宫里丢掉的废弃物件她也想着换成钱。”
“她确实有心,唉!依臣妾看,在这样下去,她敢把皇宫卖了。”
“卖皇宫算什么?她都给朕明码标价了。”
洛水瑶扶着南宇沧的胳膊,掩嘴大笑,“臣妾只听说过父母卖儿女,没听说过儿女卖爹,不知皇上值多少银子,看看臣妾的私房钱够不够买下皇上。”
“哼!听嵘儿说她不敢要高价,只卖一万两,朕就值一万两吗?”
“哈哈……那臣妾还买得起,回头跟峥儿商量商量,砍砍价,让她再便宜些。”
南宇沧拍了拍洛水瑶的手,摇头叹笑,拉着她去了峥儿的卧房,坐到床上。
“这是什么?”
床头有一个小箱子,用红绸布盖着。洛水瑶揭开红绸布,看到箱子上锁着一把大铜锁,顶部贴着一个纸条,上面写着“动银子是小狗偷银子是小猪”。
“峥儿的家当一定全在这里面,朕看看她存了多少银子。”
“皇上,箱子上面可是写得很清楚。”
“呵呵,你不说,朕当一次小狗谁知道。”
南宇沧捏着铜锁,双手用力,铜锁打开。箱子里都是赏赐所得的玉器珠宝,价值不菲。还有每年她过生日,江雪和洛水瑶送给她的生日礼物。除了这些,箱子底层还有一个小木盒,木盒上锁着金锁,盒子里面装着银票和银锭。
“水瑶,峥儿和嵘儿到底去哪儿了?时候不早,他们也该去御塾上课了。”
“他们去了济州,前天跟送嫁的队伍走的。”
“什么?”南宇沧站起来,重重扔掉箱子,呵问:“是你让他们去的?”
“皇上息怒,臣妾也是送嫁回宫之后看到峥儿留的信才知道。”
“人都走几天了,你现在才告诉朕,还不派人去追,来人……”
“皇上,”洛水瑶推着南宇沧坐到床上,谴走随侍的太监,轻声说:“皇上常说深宫太深,愿意让他们出去走走,这次不过是走得远一点。”
“是远一点吗?从京城到济州三千里,送嫁的车马脚程慢,要走二十天,他们在路上病了怎么办?遇到危险怎么办?谁照顾他们?你这母亲是怎么当的?”
洛水瑶浅浅一笑,任凭南宇沧呵问斥责,不说话、不辩白。南宇沧深爱江雪,十年岁月匆匆,此爱欲深、此情欲浓,但也恨江雪当年抛夫弃子,一走了之。这些年,峥儿和嵘儿去见江雪,他没有明确阻拦,却有一种本能的排斥。
“臣妾派暗卫随行保护,不会有危险,送嫁的车队中有两名医女,臣妾也派人嘱咐过,让她们沿途照顾,峥儿和嵘儿不会有事,请皇上放心。”
“他们往返来回至少两个月,朕能放心吗?”
洛水瑶拣起峥儿的木箱,把里面的东西整理好,放回原处,笑了笑,说:“臣妾担保他们不会有事,若他们有闪失,臣妾以命抵罪。”
“他们万一遭遇不测,朕要多少人的命有什么用?”
“皇上担心儿女,臣妾就不担心他们吗?皇上不是一直相让他们出去历练吗?送嫁的仪仗除了礼部派的侍卫,还有洛家死士,另外臣妾又派了几十名暗卫,几百人的送嫁队伍能遭遇什么不测?再说,也没几人知道他们去了济州。”
南宇沧稍稍安静,但还是不放心,他思虑片刻,说:“沐家、花家反叛获罪十余年,余党也销声匿迹了。朕当时一念之仁,没斩草除根,最近飞豹营查探到消息,花、沐两家的余党四处活动,他们要知道峥儿和嵘儿去济州就麻烦了。”
草木青黄,风中萧然摇曳,水平天远,河面清波荡漾。
时值正午,送嫁的仪仗队来到一条大河前,人乏马疲。几个管事商量了一下,决定先过河,在河对岸休息。接到过河休息的命令,人马一扫沉闷,欢欣雀跃。
“丝云姐姐,我们都走半个多月了,怎么还不到呀?”
“快到了,我昨天问了管事,他说行程顺利的话再有三天就到济州。我们到了济州休整几天,等着楚王府的人来接亲,你们就可以去找人了。”
嵘儿紧皱眉头,捏着点心发牢骚,说:“要知道路这么远,走得这么累,当时就不该来。娘也是,扔下我们不管,还找个这么偏远的地方藏起来。”
“谁让你来了?到中州就让你回去,你为什么不回去?”峥儿噘着嘴,凑到洛丝云身边,“丝云姐姐,你知道嵘儿为什么来济州吗?他……”
“你敢说,看我怎么收拾你。”
“我就说,他、他要……哈哈……”
嵘儿磨着牙扳倒峥儿,掠着她的胳膊,把她拖到箱子旁,压在她身上,在她腰间腋下搔弄。峥儿高声大笑,边挡边躲,两人抓闹在一起,难解难分。洛丝云在旁边苦劝,也分不开两人,车马过河停下,管事过来询问,两人才停止打闹。
“姐姐,你看,河水多清澈。”
“下车玩一会儿,在车里都快闷死了。”
清风吹拂,丽阳当空,澄静的河面泛起层层银光。
峥儿拉着嵘儿跳下车向河岸跑去,边跑边玩,摘野花、捉蚱蜢,嘻戏玩闹。到了河岸,他们找了水浅的地方,刚要下水,就有十几个黑衣男子围上来阻拦。两人都知道这是沿途保护他们的暗卫,互看一眼,皱了皱眉,悻悻走开。
“嵘儿,你看这水多清呀!我想喝一口。”
河边围满了人,都在洗脸漱口,有人拿着水壶去上游打水喝,饮马在下游。
“姐姐,我们去上游,那边人少,水干净。”
两人牵着手向上游跑去,原野空旷,两人跑得很快。十几个暗卫看了看周围无异样,放松了警惕,只有两人跟着他们,其余都在岸边洗漱休息。
跑出十几丈,两人坐岸边洗手洗脸,峥儿要喝河水,被暗卫强行阻拦,递给他们一只水壶。峥儿无奈,只好喝水壶里的水,喝了几口,又递给嵘儿。
喝完水,两人休息了一会儿,就在岸边玩耍,峥儿摘野果,嵘儿追蛐蛐。两个暗卫跟他们保持了几步的距离,坐在地上养神休息。
“姐姐,你看石桥上那些人,为什么都戴着黑纱斗笠呀?”
“怕热吧!用来遮阳光。”
“不好,保护太子和公主。”
两个暗卫扫了石桥一眼,很警觉地跳起来,拉住峥儿和嵘儿,护在身后。河岸边以及仪仗队的车马旁躺着黑压压的一片人,看样子好象中了毒。除了桥上戴黑纱斗笠的几十个黑衣人,能动的就是峥儿和嵘儿,还有两个暗卫。
“你带着公主和太子往河流上游走,我引开他们,去放信号弹。”
一个暗卫纵身跃起,向仪仗队的方向飞奔,在距离他们几十丈的地方放出信号弹。另一个暗卫一手一个,抱起他们,向上游跑去。石桥上的黑衣人看到他们,纵身上马,向他们飞奔而来,很快就追上了他们,但没有动手。
“停下,放我们下来,别浪费力气了。”峥儿扯住暗卫,说:“河流上游荒野一望无际,连藏身的地方都没有,我们根本就跑不出他们的视线。”
“为什么要跑?也许他们不是来抓我们的,他们又不知道我们是谁。”嵘儿从暗卫身上跳下来,说:“姐姐别怕,父皇常夸我武功好,我保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