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玖,还不给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请安?”
江雪躬了躬身体,浅施一礼,语气清傲,“请太后娘娘安,请皇后娘娘安。”
胡公公冲她连连挥手,“你……跪下、跪下。”
江雪嘴角挑起冷笑,外面的事情风三少已经摆平,她现在没有后顾之忧,这帮人还能让她屈服于皇室淫威之下,五体投地跪拜请安吗?
“呵呵,多谢胡公公提点,我要不要给太后和皇后行跪拜大礼,先听我把话说完再做决断。御状我递了,你们不问青红皂白,打也打了,罚也罚了。我慕容玖只是一个奸商贱民,能在金銮殿领一顿板子也是荣幸。”
“慕容玖,太后面前不得无礼。”
关太后摆了摆手,“虚礼都免了,让她说,哀家正想听呢。”
“难得太后深明大义,多谢。”
江雪仰起头,冷冽清亮目光扫过南成远,恨恨地暗哼一声。她把身体的重心放在脚上,臀背部位压力减少,也不象刚才那么火烧火燎地痛了。
她清了清嗓子,说:“齐越三王子北野枫多次邀请我入齐越国为民,开出了诸多优厚条件,包括许诺王室殊荣,昨日会面还谈到这个问题。三王子说只要我点头,我就是齐越臣民,我一直犹豫,在挨板的时候,我就下定了决心。慕容玖已是齐越臣民,还应该向贵国太后皇后行跪拜大礼呢?难道……”
“慕容玖,”一个官阶很高的言官出列,“你投敌叛国,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还敢在金銮殿大放厥词,你懂不懂祖宗礼法、臣子规矩?”
“这位大人,齐越是敌吗?南日与齐越交好多年,又有郡主合亲下嫁,难道嫁与了敌人?我实话实说,不拘殿堂里巷,如何与礼法规矩有违?”
“你……”
南日皇朝这池浑水本来就暗波汹涌,她这块巨石拍下,激起惊涛骇浪何只千层。众人惊讶不已,都瞪大眼睛看着她,手握南日皇朝两成财富的慕容玖要投奔齐越为民,这不只在朝堂,就在中天大陆,也是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江雪轻笑几声,继续说:“慕容玖贱如泥草,想必南日皇朝也不会把慕容商会几十万两银子的税赋看到眼里。慕容商会本月的赋税已经交清,时至今日才过半月,我会派人跟贵国户部核算,把多交的退回来。至于贵国巡城卫说慕容商会藏匿西楚余孽,三王子会亲自出面彻查此事,与贵国协调。贵国巡城卫以搜查为名,烧毁了慕容居几座宅院,值钱的东西抢劫一空,还私开了慕容商会的周转银库,抢走了十万两黄金。这些我自有帐目呈上,齐越也会跟贵国礼部交涉,如果为钱影响两国关系,甚至刀兵相见,我想南日皇朝会得不偿失。”
大殿之内,惋惜哀叹、悄声议论不绝于耳,而且声音越来越大。递御状告皇子宠妃给皇上出了难题,她刚才这番话却是一道死题。皇上重哼一声,沉下脸,凛厉的目光掠过殿堂臣工,喧哗声霎时即止,众臣工都低垂着头,大气也不敢出。
南成远眉头狠皱了一下,这显然是他意料之外的事,此事因责罚而起,后果严重,他负有不可推却的责任。纵是皇上不问责,他主管户部,国库本来空虚,帐面再了几十万两银子税赋,他不好交待,那些拿慕容玖好处的官员也会恨他。
太子低眉顺眼,眼角流露出兴灾乐祸,只要能把南宇涣整垮,他根本不把朝廷利益放在心上。南宇涣外强中干,早已窘相现露。其他几位皇子的目光在南成远、南宇涣和皇上身上游移,心思各异。沐乾柱睁开昏花老眼,轻叹了一声。太后和皇后互看一眼,都板着脸,眼皮不由哆嗦了一下。
见众人的神情惊惶,江雪顿感扬眉吐气,她挺立身躯,要把首富的风采发挥得淋漓尽致。风三少给她出的主意就值一万两黄金,何况外面的事也替她摆平了。她早已和貂蝉串通好,一万两黄金风三少是拿不到手的,占点小便宜还可以。今天这场闹剧,她除挨了顿板子,疼痛以外,银钱上绝不会亏。
“贵国栽脏慕容商会藏匿西楚余孽之事,三王子已经着手替我洗冤了。贵国巡城卫烧毁慕容居并洗劫一空,私盗十万两黄金,我也会一文不少地向贵国索要。话已至此,今天这顿板子我忍了,如贵国没有其它事,慕容玖告辞。”
她冲高坐龙椅的皇上抱了抱拳,强忍疼痛,转身便走,大步流星出了殿堂,留给大殿一个骄傲坚实且可望不可及的背影。她英姿飒飒,华贵轻锦披风卷起呼呼风响,迎着初升朝阳,宛若冲破阴霾的霞光,升耀天际,顿有万丈光芒。
几个小太监看到她,忙迎上来扶着她走出宫门,拿了赏银才回去。回头望着两扇已经关闭的宫门,她冷笑几声,心中涌起难以名状且略带绝然的快慰。
等在宫门外的掌柜、管事迎上来,问:“公子,事情怎么样了?”
江雪摆了摆手,“没事了,楚掌柜,安排众人回去,也无须再拦路喊冤。凡今天参与集聚喊冤者,不论男女老少,每人二两银子,立即兑现。”
“属下遵命。”
“公子,你的后背流血了,怎么……”
“没事,挨了一顿板子,回去休息一下,抹点药就好。”
楚易摇头轻叹一声,安排众人打道回府,一行人马轰轰烈烈,成为皇朝一道风景,引来晨起众人观看。凝香、绽香扶江雪上车,正帮她检查伤口,车帘掀开了,一袭桃衫蹿入车内,叽叽咕咕的哭叫声响起。
凝香、绽香忙扯长裙遮住江雪的身体,怒斥呵问:“你怎么进来了?”
“别藏了,我已经看过多次,早已没新鲜感了。”风三少提着貂蝉的耳朵晃了晃,“这小东西一点也办事,竟敢跟我说找不到人。”
“那还留它干什么?不如送给我做一条貂皮围脖。”
“这主意不错,貂蝉,听到了吗?最毒妇人心。”
貂蝉冲江雪挥前爪、蹬后腿,双眼含泪,满脸愤恨,怒斥江雪不伏义。
“罗掌柜等人关在哪?那帮西楚余孽什么来头?查清了吗?”
“当然查清了,什么事能逃得过樱花门的眼睛?”
“说说,怎么查的?”
风三少极具**地冲江雪挤了挤眼,“一万两黄金太少,只够一个月花销。”
江雪轻哼一声,风三少趁机加价在她意料之中,“我在金殿上说自今日以后,我便是齐越臣民,而且是北野枫诚意相邀,给我王室身份和殊荣,我才加入的。我还说藏匿西楚余孽、慕容居被毁被抢的事,北野枫都会插手。不管你查不查,南日皇朝都要跟齐越交涉,这涉及两国。我在金殿上说巡城卫从慕容居抢走十万两黄金,掠夺金银珠宝无数,你能为我讨回来,我送你一万两黄金没问题。”
风三少看着江雪,笑得阴狡夸张,连貂蝉那团小脸都透着极尽的蔑视。江雪的聪明在他意料之中,他却没想到她敢在金銮殿上直言不诲,这倒给他出了难题。南成远下朝后,会第一时间找他,他现在要想方设法应付南成远。
“你想有齐越王室身份很简单,三王子还没纳妃,你直接嫁去。”风三少捏住江雪的下巴,“能娶你这样的财神奶奶,也与他般配了。”
江雪打开风三少的手,“哼!反正我话已出口,查不查都是你和北野枫的事,我才不管。还以为是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却如此简单就处理了,没意思。”
风三少不顾及两个丫头在场,拍了拍江雪的臀背,面露宠溺,“这还不算大事?看来你应该多挨几板子,但不知这比男人还清瘦的小屁屁,受不受得住?”
“你……”
江雪抡起手,真奔风三少的脸,他仰起头,躲过她的巴掌,顺手拿貂蝉一挡。她用足全力的巴掌拍到貂蝉屁股上,痛得貂蝉嗷嗷直叫。她强撑身体起来,刚要再对风三少出手,马车突然停住了,四周安静下来。
“慕容公子,成亲王请你留步。”
一抹纤细清瘦且猎猎生风的背影淡出殿堂之内众人的视线,掷地有声的一番话仍回响在每个人的耳边。处境不同、心思各异,对那番话的认知也不同。
导致慕容玖要投齐越当然是沐容静母子的小人见识和栽脏陷害,而促使她下定决心的却是成亲王那顿板子。不只人才要外流,还要带走南日皇朝两成的财富,对于国库空虚、入不敷出的朝廷来说,这是极大的损失。
此时,殿堂之中拿过慕容商会好处的半数官员恨沐容静母子,也恨南成远。断人财路不亚于杀父之仇、夺妻之恨,而这些人中不乏有他们的党羽。
关太后拿过江雪递上的御状,眯着凤目看了看,递给胡公公,“哀家眼花,你念给哀家听听。呵呵……让诸位卿家见笑了,其实,哀家眼花心不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