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三少坐在江雪腿旁,微闭着眼睛若有所思,他面色幽静,满眼桃花含苞待放,脸上少了嘻然轻佻,却多了几分天生贵胄之气。南成远让人请江雪去外宅,他恰好在车上,也要跟去看看。此时,他正在劳神苦思两全之策应对南成远。
江雪毫不在意,她已下定投齐越的决心,南成远就是跪地求她,她也不会改变主意。不过想想南成远低声下气的模样,她顿觉神清气爽,连臀背都不疼了。
貂蝉坐在江雪脚下,见众人都很沉默,它哼哼唧唧,看上去很无聊。它悄然坏笑,爬到风三少身边,伸出前爪,轻轻摸到江雪的大腿上,顺着大腿往上摸,在她屁股上按了一把。江雪迷迷糊糊,快睡着了,以为是风三少在她身上揩油,不由分说,抬脚踹去。貂暗以最快的速度抽身躲开,又坐到江雪的脚底下。
风三少正在沉思,躲闪不及,江雪的脚正在踩在他脸上。风三少微微皱眉,一把抓起江雪的脚,轻轻捏在足底穴上,痛得她哇哇乱叫。
“你存心勾引我,也不要用你这横量三寸半的大金莲呀!不精致,没吸引力。”
“放开,是你先摸我的。”
“摸你?”风三少看到貂蝉窝在一边偷笑,顿时明白,他一把提起貂蝉,扔到江雪身上,“天凉了,送你一条貂皮围脖,看我多疼你。”
江雪抓住貂蝉的耳朵,恶狠狠地说:“小东西,你敢栽脏陷害?做一条貂皮围脖送给我老娘,她一定喜欢。你这人一向不守承诺,连用你弟弟发的誓都可以违背,不如你也给我立字据,注明把貂蝉送给我做围脖,分文不收。”
风三少目光幽沉,更有些许无奈,“我以我弟弟的名誉发下的誓言是不会不守承诺的,我当时说你没需要,我不用强,凡我用强,就证明你有需要。”
“呸――无赖。”
江雪手脚并用,才把脚从风三少手里抽出来。看到他脸上深刻的忧郁,她的心不由一动,风三少虽然言语举止轻浮,也是性情中人,骨肉亲情对他很重要。
“你弟弟到底怎么了?”
“丢了。”
“多大上丢的?怎么会丢呢?是不是被人贩子拐跑了?”
风三少双指捏着眉心,摇了摇头,神情悲痛,“哪个人贩子敢拐他?他的武功比我还好,其实我只是不想承认他死了。那年他才十三岁,我们去给母亲上坟,若不是因为我,他也不会被人刺伤,掉下深涧。我成立樱花门就为找他,七年了,有什么事能逃得过樱花门的眼睛?七年,一直没有他的消息。”
江雪很想刺激他,直截了当地说他弟弟已经死了,让风三少伤心,才解她的心头之恨,可看他忧伤的样子,她又说不出口了。
“你没亲眼看到他死,想找他也是人之常情,他会不会迷路?”
风三少摇了摇头,“那条深涧就在齐越境内,他怎么可能迷路?”
“会不会改头换面了?或者是易了容?”
“你既是沐家九小姐,又是慕容玖,你的易容手法很高妙,我却一眼就能看透,还有谁易容是我看不穿的?这些年,我也放弃了,可能就是兄弟缘浅吧!”
“呵呵,那你拿他发誓更要遵守,哪怕他死了,否则你就是阴间也看不到他。”
风三少斜了她一眼,没出声,脸色沉重,目光幽深,好象在追溯过往的时光。一个在深宫中与他相依为命十三年,比他还得父亲宠爱的美少年,在他遭遇攻击时,不顾自身安危,替他挡了一剑,掉入深涧,从些与他今生绝别。
“几位,下车吧!到了。”
“我家公子受伤了,没法下车。”
“王爷已经到了,正在花厅等慕容公子呢。”
江雪扭了扭脖子,扫了风三少一眼,“你跟南成远私交不错,去给我要一副纯金打造的担架,上面要铺锦被罗褥,把我抬进去,等我好了,再把担架送给我。”
“听到没有?我家公子要纯金打造的担架,上面要铺锦被罗褥,还不去找?”
风三少摇了摇头,南成远的为人性情他很熟悉,大名鼎鼎的成亲王是任人要胁的人吗?不过,他不想告诉江雪,他也想看着她吃亏。
“好,我这就去。南成远不想你入齐越为民,有求于你,纯金担架算什么?你要纯金担架,他说不定会在担架上镶满宝石,亲自来抬你。”
“真的?哼!看不到纯金担架,我就不下车。”
江雪看风三少一本正经,不象开玩笑,她正想借机难为南成远呢。本来涂过上好的金创药,臀背已经不疼了,她又开始哼哼唧唧,摆出一副不见纯金担架不下车的样子。侍卫又请了几次,见她们一直不下车,只好去禀报南成远。
一袭酱紫色的身影凌空飞来,落到车前,几个侍卫忙上前阻接。江雪看到萧十八,知道他此时过来,必有大事,她冲侍卫摆了摆手,让萧十八上车。
“什么事?你喜欢的妖男也在,你不会给我送信,顺便看他吧?”
萧十八瞪了她一眼,从怀里掏出几个小瓷瓶扔给她,又递过一封信。
“谁的信?”
“自己看,阉货等着呢。”
江雪打开信,嘴角微微弯起,看完信,冷笑几声。皇后也太会见逢插针了,居然还嫌这件事闹得不够大,鼓励她再接再厉,并保证太子登基后,给她最优厚的条件。当今皇帝还健在,做为皇后就盼着大夫早死,儿子早登帝位了。
朝廷风云诡谲莫测,也难怪皇后急不可待,恨不得利用这件事一巴掌拍死沐容静母子,毁灭沐家。在济州时就常听柳嬷嬷提起沐容静,说她又贤慧、又聪明,老太爷所出的公子小姐都不如她,江雪对沐容静的看法却恰恰相反。她现在授人以柄,威胁自己的地位不说,还牵累了沐家。
皇后和太子想借这件事展开夺嫡之战,趁其他成年皇子还不成气候,把南宇涣和沐容静打下地狱,让沐家也声威大减。沐家没有选择之后,只能投到太子门下,全力支持。到时候,只要别的皇子稍露苗头,就会被太子一派彻底击垮。
江雪心中对他们百般嘲弄,却不敢表现出来,只能暂时应付。她让萧十八带话给胡公公,对皇后千恩万谢,并发誓追随太子共进退。
……
装饰典雅的花厅中,南成远边和几个心腹臣子说话,边亲手煮茶。他脱去朝服,换上明黄色宽松中衣,披着一件黑色披风,如漆如瀑般的长发只绑了一根暗红色发带。他着装随意,神态慵懒,周身却透着一种让人敬畏的凛然之气。
怡人的茶香直入心脾,令人神情为之一爽。淡绿色的气息氤氲腾起,弥漫了南成远一脸陶醉,他深吸一口气,眼角闪过浓郁的眷恋忧伤。他亲手为在坐的人倒茶,姿势很认真,好象他做的不是端茶送水的小事,而是一件非常庄重的大事。
“这是薄荷油茶,必须用紫砂泥壶煮,我加了糖,诸位尝尝味道。”
众人品尝之后,连声赞叹,南成远很满足,脸上笑容平和。朝堂上的老谋深算,皇室内的周旋应付一扫而光,坦荡荡的真性情令人可亲可近。
“王爷,李大人来了。”
“看坐。”
李筝进到花厅,先端起一杯茶连口猛灌,喝完后才跟南成远和诸人请安问好。
“你这是品茶吗?倒象是饮驴,象你这样,能品出茶的味道吗?”
众人一阵哄笑,李筝也跟着干笑几声,说:“臣下朝后,就赶去慕容居了。”
“说说。”
“巡城卫抓了慕容商会十几个掌柜管事,前院确实烧得不成样子,银库也撬开了,后院值钱的东西也洗劫一空,损失不小,但绝没有十万两黄金之多。”
一个臣子站起来,说:“慕容玖一口咬定巡城卫抢了银库十万两黄金,王爷,她无凭无据,却敢狮子大开口,臣想一定是皇后和太子授意的。”
“李筝,你来说。”
“臣的看法恰恰相反,慕容玖尖酸小气天下闻名,又是生财有道之人,她会把十万两黄金放在库里、不拿去以钱生钱?她对朝廷局势洞若观火,不过是想借机彻底搅混这池水,大讹一笔,找不回十万两黄金,也可以在赋税上点到便宜。皇后和太子一直在拉拢她,静贵妃和涣亲王又横生事端,促成了他们。”
南成远轻哼一声,“蠢人多做怪,授人以柄,就要被人刁难。沐容静母子指使巡城卫栽脏抓人,不过是想除掉慕容玖,就算不能除掉她,也给她一个教训,让她破财免灾。没想到她却敲了圣听鼓,递了御状,皇上有心袒护,也不敢做得太明。连本王都错看了慕容玖,也没想到她有如此气魄。太子一派会死钉此事不放,不能让太子独大,就要保住他的对手,这件事非本王不能摆平。”
“依王爷看,沐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