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功告成,我得意奸笑,暗自庆幸自己的聪明。墨小貂听不懂人话,不知道美男做出的决定,但她看到我的笑脸,也知道不是好事。
墨小貂走后,我有吃有喝有美男陪,日子过得逍遥自在。偶尔我也会想起墨小貂这个同类,为我平静的生活添了几缕愁绪。美男给我取名“小白”,这名字太俗了,我郁闷了几天,也没放在心上,名字不过是代号而已。
一晃几个月过去,我长大了许多,更懂人事,也更加坚信自己是母的,只不过错长了某个器官。美男要回京城去,我也要离开塞北荒漠,心里在些闷闷的。
回到京城,我住进王府,见识了风流乡、红粉地的富丽豪华,也认识了另一个物种――女人。对于女人,不论美丑,我都有一种天生的排斥。
接连几天没见到美男,日常只有两个叫飞花、戏月的丫头照顾我。我从善如流,即使不喜欢她们,也要昧着良心讨好她们,免得她们苛扣我的伙食。
再见美男,我发现他意气风发的音容笑貌不复从前,人也消瘦憔悴了许多。他看了我一眼,没逗我玩,把飞花戏月叫到一旁吩咐了几句。
第二天,我听说美男王爷去了西楚,说是去迎娶西楚的大公主。王府的气氛异常沉闷,不象要娶亲,倒象死了人,害得我天天小心翼翼,只怕得罪了两个丫头。日子太无聊,我开始想念墨小貂,不知她现在过得怎么样。
日子过得异常压抑,我度日如年,有时候接连几天见不到人影,吃食也不保障了。还好我聪明,刚到王府,熟悉环境时,就摸准了王府的大厨房。
这一天,我正百无聊赖,一个小太监把我带到暖阁,几个人正在暖阁说话。
“西楚灭国了,大公主下落不明,王爷不向朝廷报凯旋的消息,人也一直没回来。朝廷的局势不妙,我担心王爷义气用事,惹出杀身之祸。飞花,你和戏月揽云卧雨去西楚,一定劝王爷以大局为重,我留在京城,跟你们随时通报消息。”
飞花点头应下,吩咐道:“你们去准备,我们明天一早出发。”
“我这小东西也带上,王爷带回来就是要送给大公主的。”
老太监抓着我的脖子,把我递给飞花。我心里诅咒这个不男不女的老货,却不敢表现得太明显。大公主下落不明,美男一定很伤心,我也很伤心。
小太监找来一个大号鸟笼,里面垫了棉垫,四周蒙上纱布,把我放进去,装进马袋。飞花几人带着我风餐露宿,快马疾行,七八天的功夫便到了西楚,见到了美男王爷。我处于极度兴奋之中,还没来得及好好看看他、跟他撒娇,他便下令分头找人。于是,我又跟飞花几人上路了,这一找就是几个月。
“王爷传来消息,在济州城外发现大公主的下落,让飞花马上赶去。”
飞花紧锁愁眉,重重叹气,“我赶去又能怎么样?大公主国破家亡,一定恨死王爷了,她还会顾及我吗?可怜她这么好的人,竟然……”
我到京城就认识了飞花,她除了美男,对谁都冷言冷语,第一次听到她说人好。由此可见,那位大公主为人一定不错,墨小貂这三八有福了。
同飞花几人赶到济州城,已是傍晚时分,见到美男王爷,我还没酝酿好情绪,就被他从笼子里掏出来,塞进布袋,抱在怀里,打马飞奔出城。
闻着他身上清冽淡雅的气息,我陶醉了,竟然不争气地睡着了。如果我能早些预知这一觉睡出的结果,我会掰着自己的眼皮,强迫自己发花痴。
我醒来的时候已天光大亮,从布袋里钻出来,我才发现不对劲。我所处的位置是山的顶峰,成片的鲜血滴落在草木上,下面是深不见底的悬崖。
美男王爷坐在一棵小树下,衣服上沾满血迹,身上有几处深浅不一的伤口,正往外渗血。他怔怔地看着悬崖,神情呆滞,眼底透出深深的绝望。
我小心翼翼地蹭到他身上,本想撒娇作痴安慰他,却被他一把拨到一边。
“你的同伴死了,你走吧!你是山林间的野兽,不应该被关在笼子里。”
墨小貂死了,我不敢置信,却不由悲从心起。听了他的话,我心底一颤,他好象在说我,又象说他自己,他被关在笼子里吗?我不明白。
“这小东西很可爱,把它送给我吧!人跟着你倒霉,畜生跟着你也倒霉。”
身后传来男人的说话声,语调透着阴涩轻浮。他竟然骂我是畜生,我不会跟着他,我刚想对美男王爷表白誓死相随的决心,身后的人就飘到我眼前。
他负手迎风而立,一袭红衣鲜艳夺目,衣袂飞扬,白净脸庞浮现媚惑的笑容,五官俊美,气质如玉。哇!又一美男,我在一瞬间就毫无骨气地动摇了。
荡荡山风,猎猎飞扬。
我抬起前爪,学着人的模样,站在湘云山最高的顶峰,无奈风中凌乱。一个是俊朗阳刚的美男,历尽沧桑,为爱伤心欲绝。一个是轻佻阴柔的美男,风流倜傥,满目桃花盛放。两种类型,我都喜欢,非让我二选一,我跟哪个好呢?
如果我真是女人,一定是情爱不坚、左摇右摆,甚至有点水性杨花的一类。呸、呸、干吗这么说自己?爱美之心貂皆有之,这是正常的。
“悬崖底部是一条深涧,水流湍急,直通湘江。人从这里掉下去,一定会被水冲走。高手施展轻功,从崖顶到底部也要两刻钟,落崖之人已被冲到湘江了。”
红衣美男说完冲我挤了挤眼,我小小的心肝一颤,貂眼迷离,几乎陶醉了。美男王爷挣扎着站起来,迷茫的脸庞流露出痛不欲生的神情,我的心又颤了。
“她不会死的,我没感觉到她离开我,不会的,不会……”
“南成远,你不要再自欺其人好不好?你还有脸说她不会死?哼!一个与她青梅竹马、许她一生一世、令她心心念念的男人要来迎娶她。她心里的甜蜜与兴奋可想而知,她穿好嫁衣、画好精妆在等你。而你为了皇权地位,为了在朝堂立足,以迎亲为名,趁西楚皇帝嫁女疏于防备,带三千铁骑灭了她的国家、杀了她的亲人。你让她情何以堪?你让她以什么理由活下去?她当时没以身殉国,一定想找你问清楚,找你报仇,我很佩服她的智慧和勇气,爱上你是她的劫数。”
美男王爷纵声大笑,摇摇晃晃倒在地上,笑声越发凄楚。他的笑声慢慢演变成低声饮泣,最后竟然双手捶地,带着天塌地陷的绝望,嚎啕大哭。
红衣美男冷哼一声,背手面山而立,脸庞布满一吐而快的舒畅,微微上扬的嘴角挑起讥诮。美男王爷一直在哭,没有反驳,没有辩解,这足以说明红衣美男说的是事实。我不想劝解安慰美男王爷,后腿不由自主地向红衣美男靠拢。
我蔑视美男王爷,这不是背信弃主,而是嫉恶如仇。我很自恋地给自己定了性,也决定从此追随红衣美男,把美男王爷丢在记忆的垃圾堆里。
红衣美男很大方地收留了我,带着我走南闯北,眠花宿柳,品遍人间美味。没人的时候,他总让我管他叫“爹”,我当然乐意,反正我不吃亏。我是禽兽种群,是畜生,从遗传学角度来说,有这样一个爹,是我高攀了。
“跟我这么久了,你连个名字都没有,我一定要给你取个好听的名字。”
我正对着一罐香酥金蝉大咀大嚼,听到红衣美男这句话,我点了点头。其实我有名字,叫“小白”,可他不知道,“小白”这名字太土,换个新的正好。
“你这么爱吃香酥金蝉,又是貂,就叫你貂蝉吧!”
貂蝉好,貂蝉好,不土气,听着也顺耳,又能让人知道我爱吃香酥金蝉。
“改天给你刻个玉牌,以后你就是我的私属,有人欺负你,就报我的名号。”
我以白面一样的眼神翻了他一眼,继续大吃金蝉。心里嘀咕:报你的名号?哼!我会说话吗?成了你的私属,就说明我只能被你欺负了。
有吃有喝有玩有乐的日子不错,不用捕猎,跟着红衣美男也没什么危险,还因为红白配让人高看一眼,这样悠哉闲适的生活我喜欢。
红衣美男发现我能听懂人话,有与兽不同的聪明,加大力度开发我的潜能。他跟我用肢体语言交流,教我认字,还让我熟悉穴位,教我解穴点穴。
在我禽兽种族的旅程上,我力求进步,慢慢向人转化了。我的目标是成为兽人,比鸟人更高一层,我要向鸟人挑战,别以为你们长着翅膀就是天使。
跟着红衣美男快乐逍遥的几年,自从他认识了那个女人,一切都变了,可悲呀!那个女人多数时候不男不女,连个正经名字都没有,又叫慕容玖,又是九小姐,还冒充浅绿。总之,我很反感她,可到最后我还是很无耻地投靠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