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讯赶到的大雄,看着整间房子满地狼藉,整个人呆住了,直至云赫的咆哮声严重震动到他的耳膜,才赶忙回神。
“是谁让他进来的?你这废材,刚才滚去哪了?他不用通报,没有敲门就闯进我这儿,你知道不?知道不!”云赫咬牙切齿,将难以扼住的怒气发泄到大雄身上。
大雄魁梧的身躯微微抖动着,战战兢兢地做出解释,“因为……因为总裁那次新闻发布会,大家都认为蓝氏的人是自己人,他们还以为蓝隽今天是来与总裁谈生意的,以为是总裁叫他上来……”
“我叫他上来?和他谈生意?我每天的行程,你一清二楚,你还敢说是我让他上来?”
什么一清二楚,早在半个月前,自己就被抽空了一切职务,当个闲人了,哪里还像以前那样对他的行程了如指掌!不过,这话大雄只能在心里略微抱怨,不敢说出来,继续低头当个出气包。
云赫大概也已经意识到,慢慢地,停止了谩骂,将大雄赶了出去。
大雄后脚刚步出办公室房门,便听里面再次响起噼噼啪啪的声音,不过他没回头,因为他很清楚,总裁发泄的时候,就算天皇老子也劝阻不了……
不是周末的海边,游人寥寥,海浪随风漂打,溅起了一朵朵晶莹的浪花。
距离海水只有一丈之远的沙滩上,秦雪柔静然呆坐,隔着不时出现的点点浪花出神眺望着湛蓝的海面,她依然湿濡的发丝一片凌乱,被风吹干的衣服呈现一个个皱痕。
中午,她将乐乐和嘉嘉送回去后,又奔出家门,不知不觉中来到这儿,整个人好像没有灵魂和思想,一个劲地往水里走,直至海水淹没到了她的脖子,意识才逐渐清醒,然后就那样在水里不知所思了一段时间,终回到这儿来,脑海再度浮起中午在餐厅发生的那幕。
那些人到底是谁?他们真的是记者吗?忽然这样中伤自己,只是单纯地为了杂志销量呢?又或者,另有目的?他们到时候会怎么写?家人知道后会是什么反应?会否再一次体会到曾经的难堪与痛苦?蓝隽的父母呢?又是怎么想?感激?同情?怜悯?又或者是……厌恶与责备?
其实,他们只是其次,最主要的是,蓝隽会如何反应!
这些天以来,蓝隽的猜疑和困惑,自己并非没有知觉,但一直隐瞒,希望像视频事件那样,永久埋藏心底。料不到,纸终究保包住火,他还是知道了,而且,是在那种状况下!
当时,他是多么的意外,多么的震惊和悲痛;而自己,又是多么的羞愤、惭愧和无助。
即便如此,留言信箱转来的一个个来自他、充满关切担心的短信,让自己不止流泪,更加无地自容,于是,对他说了那两个字。
曾经,他牵着自己的手,郑重认真地说,希望它们永不分开。自己也一直以为不会与他面临这样的结局,可今天,自己竟然狠心跟他说了分手。
秦雪柔,你这冲动的大笨蛋,明明答应过他不会轻易说分手,你是存心要他难过,要他痛苦,要他崩溃的吗!就算自己心里多难受羞惭,多彷徨无措,也不该对他说出那两个字啊!他那么爱你,是你准备跟随一辈子的人,故你该做的是与他商量,彼此分担痛苦,而非……各自痛不欲生!
心里顿时焦急如火灼,秦雪柔赶忙泼醒一下混乱的思绪,拿出手机准备打给他,可惜,无论怎么努力也开不了机,估计刚才带着下水,被浸坏了!
“隽,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让你痛苦伤心,我实在……实在是……你为什么要遇上我,为什么要爱上我,我一个人痛苦就好了,天之骄子的你根本不值得陪我这样的苦命人受罪,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对不起……”
盈满眸眶的泪水,无法控制地划过两边面颊,不停往下滚落,秦雪柔把头埋在膝盖间,无声痛哭起来。
海风依然静静地吹,海浪轻轻拍打着岸边的沙子,不知过了多久,一个温润的嗓音在她头顶蓦然响起,“雪柔,雪柔,是你吗?”
迟疑地抬起头,她看到了韩希那张亲切熙和的面庞,他的身边,伴着冯晓曼和一个年约3岁的小女孩,冯晓曼也是满眼关切。
“雪柔,你怎么在这,你没事吧?”看着她的狼狈,韩希不觉更加焦虑。
秦雪柔回望着他,欲言又止。
猛地,韩希侧目对冯晓曼讲,“晓曼,不如你先带晴晴回去。”
“可是,我们刚来……”
“我明天再带你们来玩,我想跟雪柔聊聊,你们先走,嗯?”
接到韩希发出请求的眼神,冯晓曼尽管心里很不情愿,却也答应了。
一大一小两个人影已经慢慢走远,韩希这才收回视线,在秦雪柔身边坐下,尚未开口,便听秦雪柔开始了述说,“韩希,你那么热衷星座,那你相信命运吗?你对上天安排的命运,是庆幸感激呢?还是埋怨不满?”
迷惘茫然的水眸残留着哭过的痕迹,继续呆滞地眺望辽阔的海面,不待韩希作答,秦雪柔径直往下讲,“还记得我二十岁那年,一个算命先生跟我讲,我这一生的命运会很坎坷,很多波折,但只要我挺过去了,就会先苦后甜。当时,我只是笑而置之,因为从小到大,我一直过得顺顺利利,每一次的考试,我都名列前茅,无论是小学、中学还是大学,我都考进了理想的学府,虽然我没有大富大贵的家庭背景,但我不缺吃、不缺穿,有一对恩恩爱爱的父母,还有一个将我宠上天的哥哥。直到……22岁的时候,我的人生起了重大的转折,接下来的几年更是多桀坎坷,于是,我想起了当年那个算命先生的话,终于也相信了他的预言!原来,上帝是公平的,它会让你无忧无虑、快快乐乐;也会让你受尽苦难、悲痛欲绝。”
“雪柔——”韩希俊颜微微一抽,眸中泛起了丝丝波澜。
“我的人生当中,不但拥有喜爱我的人,也出现过针对我的人;不但拥有我喜爱的人,也有令我极度痛恨、甚至希望一辈子都不会再见的人。命运赐给我开心快乐、难以忘怀的美好回忆;同时也带给我痛苦难受、永远无法抹灭的伤痛。我以为自己会憎恨它,实则,我还是欣然接受了,为那些我喜爱的人和喜爱我的人而接受!”秦雪柔说着,目光回到韩希身上,郑重询问,“韩希,如果你是我,你会怎样?像我这样傻傻地接受吗?还是……做出反抗?”
韩希哑然,情怀滚动。
“我想你不会反抗,是吧?你会很喜欢你的命运,毕竟,你没经历过我那种痛!”娇柔的嗓音改为呢喃,秦雪柔视线再次自韩希身上调离,重新转到辽阔无垠的海面。
韩希依然默不作声,内心却更加澎湃了。不,他的命运并非她想象中那么轻松和顺利,他同样体会过悲伤痛苦,即便到了现在,他还是默默地、痛苦地暗恋着她……不过,正如她所说,他依然感谢上帝为他安排的命运,只为了,他喜爱的人,和……喜爱他的人!”
忽然,一阵风吹来,秦雪柔受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韩希见状,担心她的身体,于是道,“雪柔,不如我先送你回去,回去后我们继续谈,只要你愿意,我随时可以当你的忠实听众!”
凝望着他,秦雪柔心窝温暖不断,沉吟了一会,缓缓起身,可惜,还没站稳脚,只觉一阵天昏地旋,整个身体朝地面栽去。
韩希一惊,赶忙接住,对她呼唤许久,还是不见她清醒,便索性将她抱起,奔出沙滩。凑巧有辆的士,让他能及时将她送往市内的一所医院。
漫长又焦急的等待,终于等到结果,却是这般令人震惊和不知所措。
“经确诊,病人已怀孕7周,有滑胎的迹象,不过,可以保住。请问你是病人的家属吗?孩子是要或不要,要的话,我们得立即采取保胎措施。”医生认真严肃地汇报着。
韩希震惊当中夹杂着为难,经过一番思忖,替依然昏迷中的秦雪柔做出决定,“当然是保胎!”
云赫的办公室,还是满室狼藉,却没了先前那阵噼噼啪啪地“破坏声”。
他已坐回到办公椅上,手里拿着一个相框,相框上出现了几道裂痕,是他刚才发泄怒火造成的“杰作”。一直以来,他对这个相框视如珍宝,从不舍得磨损丁点,今天,竟然因为一时失控,弄出几道永远无法愈合的裂痕!
都是那该死的蓝隽!自从自己变强大后,再也没人敢那样与自己说话,而蓝隽——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竟然对自己做出威胁和警告。他说他非善类?哼,那他又否知道,自己是个不折不扣的魔鬼?任何与自己作对的人,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生不如死,即便是……嘉嘉和乐乐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