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雪柔不予回应,是的,照理说自己巴不得他变回单身,那样自己就无须感到内疚和慌乱,可实际上自己并没这样做。
“你心里还在寄望你老公能够醒来,你没想过要与我长久下去,我对你来说只是暂时的,对吗?是这个原因吗?”云赫猛地又道。
秦雪柔身体又是微微一抖,侧目,注视着他,“那你……后悔吗?”
只是停顿了一秒,云赫坚定地应答出来,“不后悔,我说过,我会替他爱你,不管你对我如何!”
喉咙无法自控地紧致起来,秦雪柔视线回到湖面,直望向湖的另一边,心中响起一个声音,“赫,你知道吗?有个人替你爱我,你内心深处的那个天使,正在代替你,给我疼爱和呵护。”
她的沉默,令云赫感到莫名的慌乱,“柔,陪我说说话好吗?”
“嗯?你想说什么?”
说什么?什么都行,只要她别沉默着,只要别沉默着就好!“那就说云赫吧!”
又说云赫!秦雪柔眉头不自觉地挑起,渐渐地,樱唇轻启,“对了,我忘了要谢谢你!”
“谢我?”
“今天这个郊游,曾经是我的梦想,谢谢你帮我圆梦!”
云赫恍然大悟,先是沉思片刻,而后,用力地拥住她,“柔,你应该还有很多梦想吧,你放心,接下来我会一一帮你实现,我说过,会让当个最快乐最幸福的女人,信我!”
信他?是的,她信他!秦雪柔不禁也抬起手,环在他的腰腹,头再一次倚在他的肩上,看着平静的湖面,她脑海开始勾勒出一幕幕美好的未来,心里的某个想法更加坚决了……
咖啡厅里,麦森和秦雪柔做着辞别,他……要回法国去了。
“雪柔,谢谢你这段时间给我带来的开心和快乐!”麦森深邃的碧眼闪闪发亮,涌动着一种独特的情愫。
秦雪柔也是定定望着他,心头充斥着不舍和怅然,再次感叹时间的飞快流逝,好像才刚刚接到他说要来中国的电话,想不到已是半个月过去了!
麦森何尝不是依依不舍,若非有任务在身,他恨不得就这么逗留下去。沉默了一阵子,他收拾起失落的心情,发出关切的问候,“对了,蓝隽现在什么状况?”
“还是老样子,谢谢关心!”秦雪柔定一定神,脑海蓦然闪出一幕画面,于是急问出来,“麦森,你……认识蓝建华?”
“蓝建华?”麦森一愕。
“就是……蓝氏珠宝企业的现任董事长。前天,我看到你和在他一起。”秦雪柔解释,当时看到麦森和蓝建华在一起,她很是纳闷和震惊,还想先调查了解一下再问他,想不到他要回国,所以,她也等不及了。
“哦,他啊……”麦森神色有点儿闪烁,似有隐衷,说话变得支吾起来,“是的,我有点事找他。”
“什么事?”秦雪柔又是迫不及待地问。
麦森霎时又是一怔,却终没有告知,“对不起,雪柔,这个……请恕我暂时不能告诉你!”
秦雪柔猛觉失望,同时也才意识到自己的鲁莽,然而,关系到蓝家的事,她又怎能淡定。
麦森已经恢复过来,忽然握住秦雪柔的手,表情呈现前所未有的真诚和郑重,“雪柔,等我,下次我再来中国的时候,我要对你说一件事!”
“什……什么事?”刚刚熄灭的希望之火在秦雪柔心头再次燃起一丝光亮。
可惜,麦森没有立即告知,“这个……先别急,这么重要的事,我得好好准备和策划一下!”
“能……能给点提示吗?”秦雪柔更加好奇和焦急,心思还停在蓝建华的事情上。
麦森存心要她紧张似的,摇了摇头,面露歉意,碧眼中的情愫却不减。
秦雪柔彻底失望,于是沉默下来,开始心不在焉,勉强应付到见面结束。
麦森已经离去,她也坐车来到医院。
蓝隽还是沉睡不醒,面色很白,很清瘦,她照样坐在床前,握住他的手,先是静静注视一阵子,随即幽幽地讲出,“隽,麦森回法国了,时间过得真快,好像他才刚来不久,如今又走了。对了,下个月就是我的生日,转眼间我快要30岁了,还记得7年前,我们在巴黎戴高乐机场邂逅,那个情景历历在目,就像是昨天才发生,实际上已是过去7年。时间,真的过得很快。”
浓浓的感慨夹杂着惆怅,一起云集在秦雪柔的心头,她微微叹着气,好一会,继续往下述说,“隽,有件事我一直犹豫着该不该跟你讲,思忖着如何对你说,今天,我决定告诉你。上次我不是跟你讲过云赫死了吗?其实他没死,他又出现了,不过,失忆了,以前那些事情,他不再记得,他很幸福,老天爷对他很厚爱是不?他犯了很多过错,还没赎罪,一个失忆就让他卸得一干二净。”
又是好长一段时间的沉默,秦雪柔内心的略微愤慨和不满逐渐平复,“失忆后的他,性格与以前迥然不同,或者,这才是他原本的性情吧,云爷爷就曾说过,他小的时候很可爱很乖巧。而我,又和他在一起了,挣扎了这么久,我终究摆脱不了他,难道正如他所说,我的身体和灵魂都已深深印烙了他的痕迹,无论如何都会与他纠缠在一起?永远也离不开他?”
又是一阵稍顿,秦雪柔再做声时,嗓音透出浓浓的内疚和惭愧,“隽,你会不会觉得我很自私,很傻甚至很自贱?伤未忘,痛仍在,我却再一次栽进去。更何况,还有一个你!可是,我真的不想再错过,岁月不留人,我人生最宝贵的时期就那么过去。人生变幻,世事难料,今天不知明日事,我不知道自己还有多少个7年可以消耗。”
“这段日子,因为他的参与,我感觉很快乐,很开心。他很温柔,很体贴,同时,还很傻,他说,‘云赫’来不及给我的,他都会一一补偿。曾经,我很渴望他给我呵护和疼爱,7年过去了,我总算等到了那份甜蜜和幸福,因此我要把握,即便将来他恢复记忆,变回以前那个云赫,我也不会感到遗憾,只因为,我保留了这些美好的回忆,这些我曾经苦苦渴求的甜蜜和幸福。”俏脸逐渐变得明亮起来,秦雪柔微微呼着气,将他的手握得更紧,开始揉捏着他的手指骨节,“隽,你放心,不管你会不会像医生所说,永睡不醒,我都陪在你的身边,永远不会离弃,这不仅是我对你妈的毒誓,同时,是我的责任和爱。大嫂说人可以同时拥有很多种爱,是的,对云赫,我是刻骨铭心、独一无二的爱;对你,则是永不可抹的爱,即便到了白发苍苍,我仍会记得曾经有过这么一个优秀的男人宠我、爱我、包容我、纵容我,我心中的某个位置,依然装着你。”
见渴了,她于是松开他的手,倒了一杯水,让干涸的喉咙得到湿润,重新回到他的身边后又继续,“今天这件事,你是第一个知道,可能也是唯一一个知道的。乐乐和嘉嘉还小,他们不懂大人的感情。至于我爸妈和大哥,我依然蒙着,根本不敢对他们透露半句,因为我清楚他们绝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他们养我、疼我、爱我,我却三番五次地做出让他们伤心难过的事,我真是不孝。”秦雪柔越说,越觉愧疚,她一直知道自己是个凡人,有着人的七情六欲,此刻更是深深体会,“但我真的控制不了自己,我不想将来后悔。我总觉得,云赫不会失忆一辈子,觉得他会很快恢复记忆,届时,他不再是现在这个温柔体贴的‘诺斯’,我的美梦便会结束。原来,我要的不是天长地久,而是……曾经的拥有,曾经的幸福,即便是很短暂,很短暂。隽,我是不是很傻?你说我是不是很傻很痴……”
泪水开始流出,且愈加凶猛,连绵不绝地划过秦雪柔的脸庞,沉痛的嗓音开始透出惆怅和失落,“隽,你深爱的对象是我,而我深爱的人却是云赫,假如能够调换过来,我和你能够彼此相爱相许,那该多好!可惜,人类本来就是充满缺陷的动物,没有事情会十全十美,想要称心如意,那是多么的艰难……”
说到最后,秦雪柔索性伏在床上痛哭出来。
她浑然不知,有个人一直站在她的身后,将她刚才那些话语全部听进了耳中……
夜里,万籁俱静,安宁静谧,刚洗完澡的秦雪柔,正在欣赏着上次去郊游的相片,这些相片,都是云赫所拍,然后再传到她的手机。
这个男人,真是多方面的天才,连摄影也非一般的专业,无论背景,角度,表情等各方面都捕捉得非常好,拍出来的照片不仅自然,而且美丽。越看,秦雪柔越觉有趣,唇角于是不自觉地扬起。